“不準追擊!”
陳慶厲聲大喊,制止住了宋軍追擊的念頭,這些西夏軍騎兵進退有序,有很章法,而且見形勢不利就立刻撤走,沒有半點貪功或者不甘的想法,頗有名將做派。
如果這支軍隊主將只是普通西夏將領,那西夏軍還真是不可小覷的勁敵。
陳慶望着西夏騎兵遠去,對劉璀令道:“帶上一些戰俘進城!”
陳慶率軍先進城了,劉璀和牛皋簡單打掃了戰場,押着十幾名中箭未死的西夏戰俘也進了堡城.......
進了城,陳慶才明白,爲什麼甘泉堡又叫做西寧縣,它確實和一座縣城沒有什麼區別,城牆周長達十四里,約有一千餘戶人家,基本上都是漢人,堡城內有南北向大街和東西向大街,有各種店鋪,客棧、酒樓、雜貨鋪、兵器鋪、妓院,縣城中央也有一座小小的商業綜合體,瓦子。
甘泉堡是一座軍事重鎮,但它同樣也是一座商業重鎮,方圓數百里,就這一座大城,幾條重要的官道都必須經過甘泉堡,這裡便成了南來北往商人們的旅途之家。
另外,甘泉堡還以出產優質皮靴出名,他們能夠買到西夏的上好牛羊皮,加上自身精湛的鞣製技術和製鞋技術,甘泉堡的皮靴無論在西夏還是宋朝,都能賣個好價錢,所以甘泉堡的百姓要麼經商開店,要麼鞣製皮毛,要麼製鞋。
天漸漸亮了,甘泉堡的百姓也從一夜的沉睡中醒來,但大街小巷都十分平靜,似乎並沒有受到昨晚奪城戰的影響,也沒有因爲宋軍的到來而欣喜若狂。
邊疆的百姓不像內地百姓對戰爭和異族敏感,這裡的人們對各種戰亂和異族見得多了,只要不影響他們的生活,甘泉堡被誰統治對他們來說都一樣。
陳慶也能理解這裡的百姓,他們製作的皮靴大量賣給西夏人,說起來西夏人才是他們主要的衣食父母,他們當然對西夏人不反感。
但只要不幫西夏人裡應外合奪取甘泉堡,城內的百姓愛怎麼想隨他們去。
現在陳慶更關心的是昨晚的西夏軍現在在哪裡?會不會二次進攻甘泉堡,然後還是糧食問題,城內有多少存糧?
陳慶來到軍營倉庫,虞侯張妙帶着數十名士兵在盤點物資。
“張虞侯,糧食有多少?”
“糧食有一千三百多石,羊有四千只出頭,酒有數百桶......”
着實有些出乎陳慶的意料,他欣喜道:“一百名金兵會有這麼多糧食?”
張妙搖搖頭,“之前這裡有一千五百金兵駐軍,他們撤走時糧食和羊只之類不好攜帶,就直接留下了,百名金兵也吃不了這麼多,最後留給了我們!”
一千石糧食不少啊!夠他們五千人吃半個月了,加上四千只羊,二十天的軍糧有了。
陳慶想了想又問旁邊楊再興,“城內百姓的糧食怎麼解決?”
楊再興撓撓頭,“這個情況卑職要去打聽一下。”
“不用打聽了!”
虞侯張妙站起身笑道:“這個情況我瞭解,西面有一條白水河,距離甘泉堡約十五里左右,河兩岸有幾千畝麥田,都是城堡人家種的,不足的部分就從會州或者德順州買。”
“如果多買一些呢?比如替咱們也買一點。”陳慶打的是這個主意。
張妙搖搖頭,“西夏軍以後恐怕不會允許糧食運往這裡了。”
陳慶知道張妙說得不錯,恐怕甘泉堡的糧食以後會是個大問題,算了,實在不行就把甘泉堡的百姓南遷到甘谷縣去。
這時,一名親兵飛奔而來,“啓稟統制,鄭統領來了!”
鄭平居然趕來了,陳慶大喜,連忙趕回大帳。
走在大帳門口,便聽見鄭平的抱怨聲,“早知道就不該在甘谷縣耽誤,要不然咱們就趕上了,都怪你這個臭小子。”
“胖哥,怎麼能怪我,是你自己想去逛青樓的好不好?”
“咦!”這聲音好熟悉。
陳慶忽然想到一人,連忙推開帳簾走了進來,裡面只有兩人,除了胖子鄭平外,還有一個年輕的將領。
陳慶一眼認出來了,正是他在臨安武學的兄弟劉瓊。
“果然是你,剛纔我說聲音好熟悉。”
陳慶大笑走上前,劉瓊有些不好意思行禮道:“卑職參見統制!”
陳慶眼睛一亮,“莫非你分到秦州軍了?”
劉瓊點點頭,“是我大伯的意思,他寫信給我,要求我選擇秦州軍,我有一次自選機會。”
劉瓊的大伯就是劉子羽,說起來他還是劉璀的堂弟,也是一員箭術超羣的猛將,着實讓陳慶歡喜無比。
旁邊鄭平眨眨眼,甕聲甕氣道:“老陳,你把胖爺我給忘記了嗎?我在漢中可是替你抵擋了一番朱狗頭的刀光劍影。”
陳慶笑着拍拍他肩膀,“今晚請功宴,順便給你們接風,滿意了吧!”
“別提慶功了,你爲啥不今晚開戰,讓我錯過了,哎!”
“有你的機會,西夏人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真的?”鄭平眨眨小眼睛,不相信地問道。
“我還會騙你嗎?”
陳慶微微笑道:“甘泉堡的重要性,西夏人可比咱們清楚的多,他們不會甘心的。”
...........
入夜,陳慶在軍營內舉行了盛大的篝火宴會,慶祝奪取甘泉堡,同時給鄭平和劉瓊接風,但考慮昨晚的西夏軍下落不明,陳慶便禁止夜宴飲酒,只能吃肉和以茶代酒,
軍隊殺了一千隻羊,點了二十堆火,衆人圍着篝火割肉燒烤,放開肚子吃肉,高聲歡笑,雖然沒有酒,只能以茶代酒,但也並不影響大家飽滿的情緒。
“劉瓊,呼延去哪裡了?”陳慶還是念念不忘好友呼延通。
“回稟統制,他本來也想選擇秦州軍,但他父親不願意,連韓都統那邊都沒有回去,給他走了人情進了御前軍,出任指揮使,他也沒有辦法。”
御前軍是天子趙構的親兵了,不出意外的話,呼延通以後會是劉錡的部將。
劉瓊撓撓頭又道:“好一點的消息就是,我們訓練的軍隊現在就歸呼延掌管。”
這倒不錯,確實是個不錯的消息。
“還有沒有什麼消息?比如有沒有人託你捎信?”陳慶暗示劉瓊道。
劉瓊張大了嘴,狠狠拍了自己腦門一下,“有一封信,是呂相公託我送來的,還有一個盒子,我這個該死的居然忘了,我這就去拿!”
劉瓊跳起來飛奔而去,陳慶喊之不及,望着他跑遠了。
這時,坐在陳慶身邊的鄭平着急道:“你該問問我了,我在成紀縣可是遇到了朱勝非的特使。”
陳慶冷笑一聲,“我知道朱勝非不會放過我!”
“但那個沈大淵這次調查吃癟了,我聽老楊說,他調查得非常仔細,甚至跑去找車伕,但依舊一無所獲。”
“車伕們怎麼說?”
“車伕只說有箱子有麻袋,箱子上寫着兵器,麻袋上寫着糧食和軍服,他們能說什麼?”
白銀和綢緞裝在箱子裡,麻袋裡裝的是銅錢和布匹,當時是爲了應對關隘檢查,一些外圍的麻袋裝着糧食,卸貨、運貨都是士兵親自動手,所以車伕也一直以爲運送的是兵器和盔甲之類物資。
“統制,你說這次調查失敗,朱勝非又會使什麼招?”
陳慶端起茶盞笑道:“除非他拿到奉敕權,否則他還真拿我沒有辦法,不管他出什麼招,我都能應對,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很快他的麻煩就會來了。”
“怎麼說?”
陳慶淡淡一笑,“西夏軍進攻甘泉堡不是偶然的,它應該和朱勝非上任有直接關係,我沒有猜錯的話,齊軍也很快會有反應了,在這個關鍵時刻,朱勝非不給各地宋軍補充錢糧,反而想靠整人來立威,等張浚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盤被他全部丟光,我見他怎麼面對朝廷和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