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清又繼續道:“我又特地去了咸陽、臨潼和鄭縣瞭解情況,我發現他的軍紀極爲森嚴,軍隊沒有一丁點搶掠百姓的跡象,相反,他們買菜買黑豆都是正常給錢,他們奪取糧食和財物也是對官倉下手,一個生性殘酷的人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所以我認爲他對齊軍斬盡殺絕是故意爲之!”
“那唐都統認爲他是出於什麼意圖?”完顏昌又不露聲色問道。
“立威!”
唐少清淡淡道:“他在震懾齊軍,事實上,他的威懾效果很好,我們五萬齊軍都對他畏之如虎,任他兩千騎兵在關中橫行,卻無人敢和他對陣,這就是他要的效果,爲他將來奪取關中做準備。”
“危言聳聽!”旁邊劉益不滿地小聲嘟囔一句。
完顏昌目光凌厲地盯了一眼劉益,他現在明白了,齊軍之所以在關中慘敗,被兩千宋軍殺得屁滾尿流,根子就在這個愚蠢的秦王身上,才德不配其位,一定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完顏昌決定回去後告誡劉豫,這個劉益做個象徵性的秦王可以,但就不能讓他掌權。
完顏昌又對衆人道:“唐都統、張都虞侯、趙副都統三人留下,另外去請陝西路安撫使王使君過來。”
完顏昌又對劉益笑道:“我看秦王殿下有點疲憊了,先回宮休息吧!有陳慶的消息,我會及時告之王爺。”
劉益知道完顏昌是在趕自己走,他心中雖然有點不高興,但又不敢不從,只得怏怏回府去了。
不多時,陝西路安撫使王瓊也趕到了,他主管陝西路政務,完顏昌讓人豎起一座大木架,在上面掛上巨型的關中全幅地圖。
完顏昌這纔對衆人道:“目前陳慶還不知道我們準備圍剿他,所以他一定藉助寒冬的掩護,躲在關中某處,等待開春後參與大散關之戰,我們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他的藏身之地,大家都說說吧!他可能會藏在哪裡?”
張仲熊拾起木杆指着麟遊縣道:“卑職聽說他曾經在麟遊縣呆過,他對那邊比較熟悉,加上麟遊縣比較偏僻,卑職認爲他藏身在麟遊縣的可能性比較大。”
“不可能在麟遊縣!”唐少清一點面子不給,立刻反對張仲熊的判斷。
張仲熊在完顏昌面前不敢發作,只得忍住怒火道:“唐都統請說說理由!”
唐少清不緊不慢道:“據我所知,兀朮元帥之前也在搜尋陳慶,整個協從軍都動用了,鳳翔府內佈滿了哨卡,只要是騎兵能走的路,都有重重關卡,除非陳慶放棄戰馬,否則他們只能長翅膀飛去麟遊縣,但麟遊縣會沒有部署金兵和暗哨嗎?張都虞侯想得到的事情,別人會想不到?”
張仲熊無語了,他不得不承認唐少清說得對,陳慶躲麟遊縣誰都想得到,但他豈能在完顏昌面前受窘?
張仲熊冷笑一聲,“我倒要聽聽唐都統的高見。”
“高見談不上,說說我的想法吧!”
唐少清接過木杆,指着地圖道:“陳慶藏身之處一定不會交通便利之處,我認爲他會選偏僻的山區,他們攜帶有營帳,也不一定在縣城,或許會在某個大山山坳裡,難度就大了,首先我們要排除同州,他沒去過同州,對那邊不熟悉,剩下的就是華州和京兆府,南方和北方都有可能,但渭河沿岸肯定不可能,太容易被發現,這樣範圍就縮小了,剩下就該聽一聽監軍元帥的高見了。”
唐少清很精明,他看出完顏昌已經有想法了,他說得太多,就成了喧賓奪主。
完顏昌笑道:“唐都統的想法很好,某家完全支持。”
完顏昌又對安撫使王瓊道:“某家需要王使君提供一個情報,從下雪開始算,也就是十二月以來,京兆府和華州各縣,有哪些縣完全和京兆城失去了聯繫?”
“高明!”
唐少清豎起大拇指讚道:“這是一個好辦法,陳慶攻佔縣城,首先控制縣衙,和京兆府失聯的縣城就值得懷疑了。”
王瓊連忙道:“卑職需要去查一查,請監軍給我半個時辰。”
“可以,我們就等你半個時辰。”
王瓊很快問到了結果,一共九個縣在十二月後和京兆城失去了聯繫,其中南面有四個縣,華州的華陰縣、京兆府的藍田縣、終南縣和鄠縣,北面有兩個縣,富平縣和雲陽縣。
這六座縣城就成了完顏昌追查的重點。
..........
終南縣的士兵招募已經結束了,一共招募到一千二百士兵,使陳慶手下總兵力達到三千一百人,但他的馬匹卻沒有這麼多,有了三百匹戰馬的缺口。
但問題不大,陳慶很快就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他們在鄭縣購置了三百輛大車,用騾子拉的大車,然後用大車換馬匹,如果對方馬匹的腳力好,可以再補一些差價。
在終南縣有幾十支商隊,加上本地的馬匹,搞到三百匹稍微好的馬匹不難。
新兵們隨即開始緊張地訓練,這天上午,陳慶正在軍營內和楊元清商議新兵分配方案,楊再興一陣風似的跑來,掩飾不住興奮地對陳慶道:“統領,新兵那邊發現一個更厲害傢伙。”
陳慶頓時有了興趣,起身向外走去。
這批終南縣招募的新兵確實不斷給陳慶帶來驚喜,終南縣藏龍臥虎,不僅招募到一批箭術的高手,大部分士兵都擅長在山中作戰,還有好幾十個武藝高強的西軍斥候,難怪西軍對終南山的兵源都十分看重。
“這次又發現了什麼高手?”
“就是上次能舉五百斤的那位高鎏。”
陳慶停住腳步,“就是從汝州逃亡過來那個壯漢?”
“就是他!”
陳慶印象很深,第一天招募的下午,一名身高近兩米的壯漢報名時竟然舉起了五百斤重的石磨,震驚了衆人,陳慶當場任命他爲新兵都頭。
後來才知道,這位身高近兩米壯漢叫高鎏,不是本地人,而是汝州魯山縣的獵戶,組織義軍抗金,但義軍年初被齊軍統帥郭振剿滅,手下大部分士兵陣亡,他被齊國通緝,不得不逃到關中,隱藏在終南山繼續當獵人。
他因爲仰慕陳慶殺死完顏婁室,所以陳慶一開始招募士兵,他便立刻報名了。
“他又有什麼新本事?”
“射箭!”
陳慶心中更加感興趣了,“看看去!”
校場上,新兵們興高采烈圍坐在周圍,今天是十二名都頭的比武日,五天前的比武,第六部的都頭高鎏奪取舉重第一名,今天是第二次比武,比武射箭,分步弓和騎射兩部分,當都頭都必須會騎馬射箭,這是基本技能,只是水平高低不同。
步弓已經結束了,排行榜上,依舊是第六部都頭高鎏高居榜首,十箭全中靶心。
現在正在進行騎射比賽,這時,士兵們歡呼聲四起,第六部的高鎏出場了,他騎一匹強壯的大黑馬,身穿玄甲,頭戴鐵盔,皮膚粗黑,身穿極爲魁梧高大,他手執兩石騎弓,正在試馬奔跑。
“他統軍能力如何?”陳慶問道。
楊再興讚許道:“統帥力很強,據他說,他曾經統率一支三千人的義軍,年初遭遇五萬齊軍圍剿,義軍幾乎全軍覆滅,只逃出了極少一部分。”
“能統率三千人的軍隊,當個都頭確實有點委屈了。”
這時,急促的鼓聲響起,高鎏縱馬疾奔,抽出一支箭,張弓便是一箭,正在百步外木人靶的胸口,四周頓時歡聲如雷。
只見高鎏不慌不忙,換成左手執弓,又抽出一支箭一箭射出,這一箭又射中左邊百步木人靶胸口。
陳慶見他十分從容流暢,箭法超羣,分明就是一個大將氣質,這人在歷史上應該留名纔對,姓高的名將,陳慶只知道高寵,也確有其人,呼延通給他說過,高寵是高懷德的後人,在劉光世手下爲將,武藝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陳慶還沒有見過。
這個高鎏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