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江點點頭,“卑職記住了,實際上我們去過呂宋島,倒是沒有遇到土人,不過也沒有仔細探查,我們接下來就去呂宋島。”
“然後是第二個任務!”
陳慶鋪開一張晁昆繪製的南洋地圖,雖然不像後世那麼準確,但依舊能大致分辨出來。
“探查完呂宋島後,你們去三佛齊王朝,你扮做商人向他們國王購買一片土地,我告訴你是哪個位置。”
陳慶指着一條長長海峽道:“這條海峽是通往天竺、大食的必經之道,北面這個半島你把它買下來,就算買不了全部,也要買下一半,關鍵是要有淡水,我要在這裡建立南洋貿易署。”
在南洋獲得一片土地作爲海外貿易的根基,這一直就是宋明兩朝的心願,歷史上真正實現這個心願的,是明成祖朱棣,他以舊港爲中心建立了舊港宣慰司,雖然和三佛齊的華人政權有關,但它確實是明朝官方機構。
陳慶要劉大江買下的半島,自然就是後來的馬來半島,此時它屬於三佛齊王朝的地盤。
劉大江想了想道:“其實以我們的實力,完全可以佔領南洋的任何島嶼,何必花那個錢去購買?”
陳慶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可以直接佔領,但上兵伐謀,做事要講究策略,要眼光長遠,尤其土地疆域的擴張更要講究合法性,你把土地買下來,然後再轉賣給雍國,那麼這片土地就是雍王國的合法土地了。”
劉大江點點頭,“卑職的嚮導官張九公也說過,三佛齊王朝的疆域太廣闊,並沒有疆域意識,對三佛齊統治者而言,賣一塊土地給商人,換取鉅額財富當然可以,反正需要的時刻還可以再重新奪回來。”
“對!就是利用他們佔便宜這個想法!”
陳慶讚許道:“如果官府出面去買,他們肯定會有顧慮,害怕身邊出現一個強大的鄰國,不一定會賣,但如果是商人購買,他們就會有喝血吃肉再啃骨頭的想法,他們就會出售土地,我要就是他們這份出售契約。”
劉大江恨不得立刻就出發,他當即道:“卑職一定替殿下拿下這片土地!”
臨安進入了盛夏時節,酷暑難當,大街上彷彿流火浮動,空氣都要燃燒起來,走一步都汗流浹背,除了最底層的百姓還忍着酷暑在爲生活奔波外,其他民衆都處於一種靜止狀態,沒錢的蹲在家裡避暑,家裡條件不錯,就擠在各個茶館裡喝冰飲乘涼。
除了最底層的百姓外,唯一還在大街上出現的人,便是梅花衛軍士,梅花衛最近日子不好過,他們接到一個沉重的任務,要求他們清剿私鹽。
從去年開始,江南地區的私鹽便漸漸冒頭,到現在已經愈演愈烈,朝廷高官或許感受不到,但鹽稅卻做不了假,去年的鹽稅比前年銳減一半,到了今年前幾個月,鹽稅更是下降了七成。
宋朝從建國之初就不抑制土地兼併,宋朝統一天下非常順暢,根本原因就是不碰各地豪強割據勢力的利益,贏得了各地豪強地主的支持,從五代到兩宋,土地一直就掌握在權貴豪強的手中,導致各地官府很難對土地徵稅,也使得田稅收入一直就不是宋王朝財稅收入的大頭。
這也就逼得宋朝統治不得不大力發展商業,從而獲得商稅作爲財政收入,這便是宋朝商品經濟高度發展的重要原因。
鹽稅和酒稅從來都是朝廷稅收大頭,當然還有官辦的採礦業和海外貿易等等,所以私鹽氾濫無疑給財政收入日漸困窘的朝廷狠狠補了一刀,十五萬大軍要養活,一睜眼就是天量的軍俸要支付,簡直要把天子趙構逼瘋了。
趙構給梅花衛下了嚴令,一個月內要將江南地區的私鹽清剿乾淨,否則就解散梅花衛。
這簡直也要了梅花衛的老命,從上到下都動員起來,大家都忙着清剿私鹽,敲詐勒索也暫時顧不上了。
雍王特使官署內,梅花衛都統制顏辛拜訪了特使呂綱,顏辛當然有充分的理由懷疑私鹽和雍王國有關,私鹽興起的時間正好和福建路被西軍佔領的時間吻合,如果不是雍王國在暗中賣鹽,江南的私鹽怎麼會氾濫得如此迅猛?
呂綱聽懂了顏辛委婉含蓄的表達,他笑了笑道:“顏都統何不直說,要求我們不要在江南地區賣鹽?”
顏辛苦笑道:“有的話不能說得太直白,只要呂特使明白我的意思就可以了。”
“但顏都統並沒有任何證據,只是想當然地認爲是我們在江南賣鹽。”
“這個.我也被天子逼得沒有辦法,如果有得罪之處,請呂特使見諒!”
呂綱冷冷道:“我理解顏都統的難處,但我可以坦率告訴顏都統,我從未聽說過雍國或者西軍在江南地區賣鹽,我也可以負責任的告訴顏都統,我們並沒有這個想法,江南的私鹽氾濫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當然,如果顏都統願意聽,我倒是可以提供一點線索。”
顏辛連忙起身行禮,“如果呂特使能提供線索,在下感激不盡!”
呂綱微微一笑道:“從前年開始,我們就在江南西路清剿私鹽販子,十三個私鹽販子被我們殺掉十人,但還有三個私鹽販子是江南東路人,他們逃回了江南東路,我們無法越境抓捕,被他們逃脫了,但我們給貴方的鹽鐵監進行了通報,宣州的李增平,寧國府的羅志,還有就是健康府的陸光,這三名鹽梟至今逍遙法外。”
顏辛倒吸一口冷氣道:“難道私鹽氾濫就是他們三人所爲?”
呂綱搖了搖頭,“事情可沒有這麼簡單,就算他們在江南地區興風作浪,但又是誰給他們提供私鹽來源?還有,誰又替他們在各地分銷?這些鹽梟只是中間販運環節而已,還有源頭和最後如網一樣的販賣枝節。”
“懇請呂特使進一步指教!”
呂綱淡淡道:“指教談不上,只是一點常識而已,憑三名鹽梟的本事最多在幾個州比較活躍,可短短半年時間便蔓延到整個江南,顏都統想想看,誰才具有這麼大的本事?”
饒是顏辛比較愚鈍,他也明白過來了,“特使的意思是說,官商勾結?”
“我只是猜測而已,但沒有任何證據,這件事也和我們沒有關係,其實抓私鹽也容易,顏都統不妨回去拷問一下自己府中的管家,他是從哪裡買的鹽?抓到第一個點,再追溯是從哪裡進的貨,又查到第二個點,再進一步追溯第三個點,就這樣一環接一環追溯上去,相信幾天之內就能查到臨安府的私鹽頭子是誰?”
顏辛撓撓頭道:“我查過我們家的帳,我們家鹽的價格是官鹽,沒有買私鹽。”
呂綱笑了起來,“花私鹽的錢,報官鹽的帳,爲什麼私鹽氾濫,就是這個原因,有利可圖!”
顏辛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難道管家連自己的錢也敢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