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施壓
臨安,秦檜接到了完顏兀朮送來的信,他也知道韋太后也收到同樣一封信,不過那是完顏宗賢寫來的,韋太后在金國的丈夫,完顏宗賢官任汴梁留守,又跟隨完顏兀朮一起撤退到濟南府,目前也困在歷城縣內。
秦檜負手在書房裡來回踱步,他心中頗爲煩惱,完顏兀朮的要求讓他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老爺,四王子又提出難辦的要求了?”
秦檜點點頭嘆道:“完顏兀朮要求我說服官家,趁中原兵力空虛,出兵中原,他負責擊敗陳慶,把西軍趕回川陝。”
“怎麼可能?”
王氏搖搖頭道:“官家怎麼可能答應,十萬大軍纔剛剛慘敗。”
秦檜捏捏額頭,一臉苦惱道:“完顏兀朮在信中說,如果我能說服天子,就把從前那份效忠書還給我。”
王氏一驚,“那份效忠書不是在撻懶手中嗎?”
“我不知道,但也有可能落在完顏兀朮手上,否則他可能知道具體日期。”
“說不定他只是看過,但並不在他手上。”
秦檜搖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他說是可以還給我,但實際上是在用這份效忠書威脅我,兀朮這個混蛋,估計是被西軍打得屁滾尿流,不得不想用圍魏救趙的辦法來解山東路的危機。”
王氏擔憂道:“老爺,你覺得官家能被說動嗎?”
“如果和韋太后一起勸說,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至少我知道,陳慶讓官家寢食不安,尤其陳慶發動山東路之戰後,官家已經幾個晚上失眠了。”
“有這麼嚴重?”
秦檜冷笑一聲道:“奪取山東路,就等於收復黃河以南了,最後只剩下一個河北路,陳慶在天下的威望無以復加,對官家皇位的威脅已經遠遠超過了女真人。
官家又不是傻子,他知道誰纔是真正的威脅,陳慶率大軍訪問臨安後,官家就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但又怕他到了極點,這次官家決定攻打山東路,根子也是想阻止陳慶吞併山東路,這個時候,金國反而是官家保住皇位的唯一希望。”
王氏低聲道:“就怕徐先圖會勸說。”
“你說得對!”
秦檜眉毛一揚道:“這次徐先圖保住了相位,就是和陳慶談判有功,救回了兩萬四千士兵,他一定會成爲我勸說官家的最大障礙,正好官家要派人去督促江南西道稅賦,我建議讓徐先圖去,把他調走,大學士陶麟正好又去福建路,這兩人一走,就沒有人阻礙宋軍北上中原了。”
王氏擔心道:“萬一陳慶報復怎麼辦?”
“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秦檜長長嘆了口氣,“現在不光是官家害怕陳慶,連我也害怕啊!如果陳慶真的奪了大宋江山,官家未必會死,可我一定活不成,只要金兵還在山東路,我們就有一線希望,這次,就算完顏兀朮不求我,我也會全力相助,救金國其實就是救我自己。”
次日一早,秦檜以徐先圖好幾個門生都在江南西路當州官爲藉口,勸天子趙構派徐先圖去江南西路督促稅賦,趙構當即同意,任命徐先圖爲江南西道安撫使,派徐先圖前往江南西路安撫民情,督促稅賦。
徐先圖接受了聖旨,次日便乘船離開了臨安,前往江南西道巡視安撫各州。
就在徐先圖剛走,太后卻忽然病倒,病情很重,趙構連忙派御醫去調治太后疾病。
太后福清宮內,御醫王延中對前來探病的天子趙構道:“陛下,太后脈象平穩,體內沒有太大的疾病,微臣認爲太后是心病,憂慮成疾!”
趙構一驚,連忙問道:“太后憂慮什麼?”
“微臣不知,但應該很久了。”
趙構點點頭,“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趙構來到母后病榻前跪下,隔着一層紗簾,但他依舊能看到母后削瘦的臉龐,趙構心中一陣酸楚,母后不知道在憂慮什麼,卻從未給自己說過。
“官家,是你嗎?”韋后聲音低微問道。
“母后,是孩兒。”
“哀家可能不行了,要去見你父皇了,你記住了,喪事從簡。”
趙構眼中的淚水涌了出來,帶着哭腔道:“不會的,母后,你一定沒事,孩兒用天下最好的藥給母后治病。”
“官家,我這些年一直擔心!擔心!焦慮萬分,恐怕你父皇當年說的事情要成真了。”
“父皇當年說什麼?”
“當年你父皇在五國城對我說,西岐有鳳名慶,鳴則一衝雲霄,鳳舞九天,大宋江山不保,所以哀家爲什麼一直恨陳慶,就是你父皇這個不祥之夢啊!皇兒,不能讓陳慶奪取山東路,他統一黃河以南,下一步必然是奪取你的江山社稷,皇兒,他太強勢了,你要和金國聯手,金國怕亡國,你何嘗不是?”
趙構失魂落魄從皇宮出來,他回到御書房坐下,耳邊彷彿還回蕩着母后的焦慮,“他姓陳,不信趙,他若奪取你的社稷,大宋百年基業就毀在你手中,你怎麼向列祖列宗交代?我又怎麼有臉去見你父皇。
皇兒,不用擔心金國,金國只要錢,但陳慶是要你的江山,要聯手金國,把陳慶趕回西岐,西岐有鳳名慶”
這時,有宦官在門口稟報,“陛下,秦相公和朱相公在殿外求見。”
趙構點點頭,“宣他們覲見!”
不多時,秦檜和朱勝非從外面快步走進御書房,兩人向趙構見了禮,秦檜急問道:“陛下,聽說太后病重,情況如何了?”
趙構搖搖頭,“應該問題不大,她是擔心害怕過多,憂慮成疾,不是身體方面的疾病。”
“那就好,不知太后憂慮什麼,我們做臣子的是否能替太后排憂解難?”
其實秦檜很清楚,太后確實很憂慮,她憂慮是完顏宗賢被困在濟南府,一旦城破,完顏宗賢性命難保,她一定在勸說官家和金國聯手對付陳慶。
趙構嘆口氣,“這次陳慶太強勢了,一旦他奪取了山東路,統一黃河南岸,恐怕他就會對江淮和江南西路下手,朕想出兵山東路阻止他,卻遭遇慘敗,讓朕信心都沒有了。”
秦檜對朱勝非使個眼色,朱勝非連忙道:“陛下,其實也容易,圍魏救趙就是最好的辦法,微臣知道中原空虛,比如壽州、潁州、蔡州和唐州都沒有一兵一卒,整個中原只有汴梁和洛陽有駐軍,加起來也不過三萬軍隊,而且還是沒有經驗的新軍,我們在淮北的二十萬大軍如果北上中原,陳慶會不會倉惶從山東路撤軍?這時候金兵趁機反撲,陳慶東面和南面同時受敵,甚至河北金兵也會南壓,那就是三面受敵,而關中兵力也空虛。
巨大的壓力之下,他一定會和陛下談判,我們就算不要中原,也可以趁這個機會把荊湖南路拿回來,或者荊湖北路,陛下心心念唸的襄陽。”
趙構半晌道:“如果朕和金兵結盟對付陳慶,天下人怎麼看朕?”
秦檜連忙道:“陛下沒有和金兵結盟,只是出兵中原,防止河北金兵趁中原空虛南下而已,這樣對天下人解釋,誰能說陛下做得不對?”
“陛下,陳慶只要一天是宋臣,那中原就是大宋的土地,朝廷軍隊當然有權力進入中原,法理上完全說得通,一點問題都沒有。”
“陛下,朱相公說得對,壽州、潁州、蔡州和唐州沒有一兵一卒,我們軍隊直接進駐,根本不會和西軍發生任何衝突,和陳慶談判後,軍隊再撤回來,陛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趙構是個耳根子很軟的人,缺乏自己的主見,尤其他把自己的皇位看得比任何事物都重要,母后的哭訴,列祖列宗的責備,失去皇位的恐懼,再加上秦檜和朱勝非的苦苦勸說,趙構的立場終於軟了下來。
趙構負手走了幾步道:“不用公開下旨,也不用通過知政堂,朕直接傳手諭給張俊,命令他出兵進駐壽、潁、蔡、唐四州,有利則朝廷獲利,不利則張俊擔責,他未經朝廷允許擅自出兵,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