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階找到了張浚,張浚正好吃完午飯,準備小睡片刻。
張浚眯眼聽完吳階的彙報,溫和笑道:“曲司馬是個堅持原則之人,本帥也正是看中他這一點才調他來當司馬,你們要互相體諒嘛!”
“那秦州軍的補給糧草怎麼解決?他們支撐不了幾天。”
張浚眼中微微露出一絲不快,他略一沉吟道:“這樣吧!從你軍隊的糧草物資中拿出一部分給他們暫時食用,等他的錢糧物資批下來再還給你,這次情況特殊,本帥准許通融。”
吳階知道張浚不肯特批,他沉吟一下又道:“大帥,完顏兀朮已經在巡視和尚原,金兵恐怕已經進入作戰狀態了,但我們各軍還比較渙散,卑職懇請元帥同意宋軍進入戰時狀態。”
進入作戰狀態,就意味着張浚要交權給吳階了,他還需要考慮考慮。
“等明天傅選和王彥交了軍權,本帥再召集各位都統商議,如果大家都認爲有必要進入戰時狀態,本帥就會下令。”
“卑職明白了,不打擾大帥休息。”
這時,有親兵在門口稟報道:“大帥,秦州制置使陳慶求見!”
張浚看了吳階一眼,便笑道:“讓他進來!”
吳階抱拳退了出去,走到帳門口正好遇到陳慶,他給陳慶使了一個眼色,便快步走了。
陳慶走進大帳,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參見大帥!”
張浚笑眯眯道:“怎麼樣,建立秦州軍還順利吧!”
“目前還比較順利,王都統撥付了一部分軍隊給卑職,感謝大帥的批准。”
張浚一擺手,“沒什麼,你出身八字軍,你的軍隊當然應該從八字軍內調撥,調別人的軍隊,人家未必同意,只是有點委屈傅都統了,本帥會給他解釋。”
陳慶取出一本冊子,雙手呈給張浚,“這是卑職建立秦州軍的計劃書,請宣撫使過目。”
張浚認真地看了看,沉思片刻道:“你後面要改一改,思路是對的,但順序要換一換,不是先對付金兵,而是先掃平秦州境內的堡寨割據,然後再考慮對付金兵,只有這樣,天子纔會正式批准你的秦州軍方案,內外有別,這一點很重要。”
“卑職明白了!”
張浚把計劃書還給他,又笑道:“現在有什麼困難嗎?”
陳慶躬身道:“回稟大帥,卑職錢糧物資不足,軍隊只能支撐兩天,能否早一點撥下錢糧。”
張浚點點頭,“按照規矩是要層層審覈,不過你的情況特殊,本帥就給你特批了。”
他寫了一張紙條給陳慶,“你拿這張紙條去找曲司馬,他今天會把錢糧物資送過去,如果還要什麼特殊物資,可以一併給他提出來。”
“多謝大帥恩准!”
陳慶又取出一封信,“這是卑職給呂相的平安信,懇請大帥快馬送公文時,一併替卑職送去。”
“我知道了,去吧!本帥要小睡片刻。”
陳慶把信放在桌上,抱拳行一禮走了,張浚想了想,又對一名親兵道:“去告訴曲司馬,秦州軍這次是我特批,下不爲例!”
張浚不是不肯特批,但人情是他要拿,而不是吳階拿人情。
張浚接到了呂頤浩的一封信,請他在不失原則的情況下稍稍提攜陳慶,信中隱隱透露出,陳慶可能會成爲他的孫女婿,這個信息很重要。
呂頤浩是朝廷宰相,而且是中間派,深得官家的信賴,位子很穩,最近又挫敗了秦檜想借陳慶之事上位的企圖,朝中威望進一步上升,張浚想回朝就必須得到呂頤浩的支持,呂頤浩的委託他當然會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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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慶先來到吳階的大帳,吳階看了張浚給他寫的紙條,苦笑一聲道:“我爲你這張紙條上下求人,還是得不到,我們這種在戰場上混的人,越來越不適應官場了。”
“這種情況已經延續幾百年了,都統又何必爲之苦惱?”
吳階十分苦惱道:“以前輪不到自己的頭上,所以感覺不到,現在輪到自己了,體會猶深,這種文官鉗制武將的制度,就像鐵籠子一樣,將你關在其中,伸展不開手腳,使你痛苦萬分,可又不得不忍受下去。”
陳慶冷冷道:“都統既然不喜歡這個鐵籠子,那索性就掙脫它、砸爛它!”
吳階嚇一跳,他只是發發牢騷,卻沒想到陳慶的思想這麼激進。
他不敢再繼續說下去,連忙轉開話題:“我找你來,是關於五百神臂軍的歸屬,我和幾位都統制都商議過了,大家一致同意騎射競技,當然你不能參與,你參與的話,大家都沒有戲了,你可以派一名指揮使或者部將前來參加競技,時間是十月初九上午,地點就在大散關校場,你最好提前一天過來。”
陳慶立刻想到了楊再興,就派他來爭奪這支軍隊。
”卑職記住了!”
“軍營那邊還有什麼情況嗎?”吳階又笑着問道。
“卑職發現軍營建造不合理,沒有考慮水源地保護,一旦開戰,很容易被金兵切斷。”
吳階明白陳慶在說什麼,他肅然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卑職想擴大軍營,一直延伸到秦嶺腳下,另外再修兩道圍牆保護水源。”
吳階點點頭道:“我手下有一支兩千人的工事軍,你把方案想清楚,我後天派他們去寂望坡幫你修建軍營,各種材料都不用你準備,他們自己會攜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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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吳階那裡出來,陳慶又去看望王彥,卻得知他奉命去漢中了,明天才能回來,估計張浚怕最後一天再出什麼幺蛾子,索性把王彥調開。
陳慶最後來到司馬大營,曲鴻遠已經得到囑咐,又看到紙條,立刻換了一副嘴臉,滿臉陪笑,再三保證天黑前把錢糧物資送去,至於陳慶又特別要了兩名軍醫和十幾輛騾車,他也一口答應。
就在陳慶返回寂望坡大營不到一個時辰,第一批物資,三千五百石糧食和三萬擔草料便送來了,這是按照三千五百人的標準給了兩個月的軍糧,還有五百匹戰馬兩個月的給養。
軍營內立刻熱鬧起來,士兵們紛紛趕來搬運糧食,如果不出意外,今天還有大批肉菜要送來。
中軍大帳內,陳慶召開了第一次軍務議事,所有準備將以上將領都參加了議事。
“今天算是給弟兄們休息了一天,從明天開始正式訓練,早上卯時集結點名,我的規矩大家都知道,第一天允許遲到片刻,第二天再遲到,重打三十棍,從第二天開始連續三天遲到,或者一個月內累計五次遲到,斬首示衆!”
陳慶看了一眼衆人,衆人沒有任何異議,就算楊再興也沒有說話,他又繼續道:“然後是訓練,跑步、蹲馬步、刀法和矛法,弓弩、然後是夜戰,我知道這支軍隊比較精銳,但還遠遠不夠,我的要求是,每一個士兵能獨戰一名女真騎兵,對僞軍能一敵三,甚至是以一敵五,這就需要付出艱辛的汗水,沒有任何捷徑!”
陳慶見衆人都沒有意見,便繼續說第三點,“我需要進行幾個人事任命,第一營指揮使是楊元清,第三營指揮使是鄭平,第三營指揮使由我兼任,楊再興出任副指揮使,成立斥候營,由趙小乙出任指揮使,呼延雷出任副指揮使,成立後勤營,由呼延雲出任指揮使。”
呼延雲和呼延雷就是呼延甲和呼延丁,他們的真實名字一個叫謝雲,一個叫樑雷,陳慶就把他們的名字改了,在陳慶的再三勸說下,他們也答應從軍一年,呼延家族那邊,由陳慶寫信說明。
這兩人呼延雲誠實、有耐心,他合適主管後勤,呼延雷思路慎密,心很細,他合適做斥候,也算是人盡其才。
至於楊再興,以他武藝和才幹完全可以出任指揮使,但他資歷不足,陳慶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自己兼任指揮使,讓楊再興出任副指揮使,實際上就是楊再興掌握實權。
在軍隊中既然要講資歷,也要看才幹,光有資歷不行,光有才能也不夠,要兩者結合才能服衆。
當然,資歷並不是指從軍多少年,而是指軍功,否則陳慶從軍才一年就升爲統領,不就是因爲他戰功卓著嗎?
結束了議事,陳慶一邊走一邊對楊再興道:“十月初九,各軍要舉行一次騎射競技,爭奪五百名神臂弩軍,我考慮讓你代表我們秦州軍出戰。”
“統領的騎射比我強,爲何統領不去?”
陳慶苦笑一聲道:“他們爲了不讓我參加,限制了軍職,只能是指揮使以下將領參加,而且你參加比賽,我給你爭取軍階就容易了。”
楊再興點點頭,“卑職一定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