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要離開渭明山,樓月卿自然是要去花無心那裡說一聲,順便和她商議一下接下來的計劃,花無心本不同意她離開,只是現在的情勢危急,加上得知南宮翊的後手對楚國而言有多大的隱患,便也贊同她離開,甚至答應幫隱瞞容郅,在花無心那裡商議了許久,樓月卿才離開回來,剛一踏進門,就看到南宮雅在門前的石階上坐着。
樓月卿當即頓步,挑了挑眉。
那日開解之後,南宮雅雖然聽進去了,可是還是需要時間捋清楚自己的情緒,所以一直待在自己房間沒怎麼出來,樓月卿也給她足夠的空間,也就寧煊走的那天她遲遲沒見着寧煊便過來問了,得知寧煊已經離開,她只是靜默許久就又回房了,這幾日都在房裡,今日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裡。
南宮雅也看到她了,忙站起來上前,見了個禮:“姑姑!”
樓月卿扶着她起來,莞爾輕聲問道:“雅兒在等姑姑?”
南宮雅微微咬着脣畔,點了點頭:“嗯!”
“可是有什麼事?”
南宮雅擡眸定定的看着她,手不禁抓着樓月卿的衣袖,目露祈求:“姑姑,你明日要離開渭明山對不對?可不可以帶我一起?”
樓月卿怔愣片刻,隨即擰眉道:“雅兒,姑姑是要去打仗,不是去玩,戰場危險,你不能去!”
南宮雅卻道:“我是父王的女兒,將門虎女,本就應該上得了戰場,所以我不怕危險,姑姑,你帶我去好不好!”
樓月卿眉頭蹙得更緊,眸色微凝,靜默片刻問:“那你告訴姑姑,你想去做什麼?”
“我想爲……”未加思索脫口而出之後,她立刻收住了後面的話,隨後一臉不安的看着樓月卿。
我想爲父王報仇!
即使她及時收住了,樓月卿也知道她想說這句。
她臉色微微沉了下來,看着南宮雅沒說話。
南宮雅見她繃着臉,心裡愈發不安:“姑姑……”
樓月卿抿脣道:“雅兒,你跟姑姑進來吧!”
說完,繞過南宮雅,她往門口走去,上了階梯,走進裡面,南宮雅也忙跟上。
樓月卿走進屋裡,徑直走向軟榻上坐下,隨後示意南宮雅也坐下,這才吩咐莫離烹茶。
南宮雅一坐下,便有些緊張的看着樓月卿:“姑姑……”
剛一出聲,樓月卿便頭都不擡的道:“你不能離開這裡!”
南宮雅聽言,面色一變,急聲問道:“爲什麼?”
樓月卿淡淡的道:“你若是還心懷親自爲你父王報仇的執念,那我便不能讓你離開這裡!”
南宮雅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時間啞口無言。
樓月卿擡眸看着她,眸色認真,軟聲道:“雅兒,我和寧煊還有你父王十多年的交情,自不會對他的死坐視不管,他的仇我們會報的,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所以,如果你是爲了此事,大可不必,我也不會答應!”
南宮雅皺眉急聲道:“我知道姑姑和寧……寧叔叔會爲父王報仇,可是姑姑,那不一樣!”
樓月卿看着她,眉頭微挑。
南宮雅道:“我是父王的女兒,父王育我養我從小到大都那麼疼我,如今他慘死,我作爲他的女兒,此生已是不能再盡孝,唯一能做的就是爲他報仇,親手手刃南宮翊!”
樓月卿聽着南宮雅最後那一句咬着牙說出來的話,怔愣片刻,隨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問:“手刃南宮翊?那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殺他?”
“我……”南宮雅僵住了,張了張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樓月卿淡淡的看着她問:“你是打算潛回金陵,然後闖進宮中去刺殺他?還是打算上陣殺敵,擊退他的大軍,然後趁機殺他?或是你有其他辦法?”
南宮雅不說話了。
樓月卿嘆了一聲,緩聲道:“雅兒,報仇不是憑着一腔熱血就能夠如願以償的,你別忘了,你的仇人是個什麼身份,他是東宥的帝王,如今已然深不可測難以撼動,且不說你孤身一人,就算我把我所有的人都給你助你報仇,你也不可能做得到,如今他派了大量暗衛追殺你要斬草除根,你去找他報仇,無疑是送死!”
南宮雅一時間啞口無言,靜默半晌之後,她看着樓月卿想說什麼,只是剛開口還未出聲,樓月卿就又繼續道:
“我知道你想說你不怕死,可是你別忘了你父王的遺願是什麼!”
“父王……”父王的遺願,是希望她好好活着……
樓月卿柔和一笑,耐着性子道:“雅兒,姑姑也知道勸你放下你父王的仇對你來說是爲難你了,可是對於你來說,只有放下才是最好的,仇恨這種東西一旦入了骨成了執念,是可以毀掉一個人的!”
只要有了執念,不管將來她能否報仇,她都再也回不去曾經的純粹了,可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放得下,等這陣子的陰霾過去,悲傷散去,她便會恢復如初,還是那個心思單純無憂無慮的南宮雅。
也是南宮淵生前希冀的她的模樣。
南宮雅神色黯淡下來,垂眸看着地面,面色恍惚,緊抿着脣沒有說話。
樓月卿看着她,面含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問:“其實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想要離開渭明山,不只是想爲你父王報仇,對麼?”
南宮雅豁然擡眸,猛然轉過來看着她:“姑姑……”
樓月卿笑了笑,挑眉問道:“那天晚上我與你說的話你都聽進去了,也想明白了,今日卻突然來找我又提此事,雅兒,你想做什麼,你以爲姑姑猜不出來?”
“我……”南宮雅有些緊張,臉色有些不自在,微微別過頭去,抿脣低聲道:“我不知道姑姑在說什麼……”
樓月卿笑意漸深:“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