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北夏大軍壓境,南瑱的軍隊和將領自然是驚慌。只不過,南瑱剩下的可用將領已經所剩無幾。
南習容坐擁江山以後,軍中大權就交給了他當時的一名副將,那名副將便是一臉絡腮鬍子三大五粗的錚錚硬漢子一個,當初跟南樞有過露水姻緣。他成了南瑱的大將軍。
大將軍身邊,又帶了一個副將。只不過這個副將卻不如別的副將那樣能征善戰,而是一副瘦弱的樣子,削瘦的臉龐上也長滿了鬍子,皮膚被凍得乾燥而通紅。
他沒有能耐殺敵,但是卻有一副好的頭腦,原本只是南瑱的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士兵,因爲某個機會之下給大將軍出謀劃策了,得到大將軍的青睞因此才受到了提拔。
此人叫蠻海。跟在南瑱大將軍身邊時,從不對外人多言。別的將領都對他不服氣,看他不慣,有一次趁着大將軍不在的時候要拿他去刁難審問,受了一頓鞭子,後還是南瑱大將軍及時趕到將他解救了下來。
因爲蠻海,南瑱大將軍力排衆議。蠻海除了在軍事上給他想辦法以外,生活上也跟他分享經驗,知道他與南樞有過一次對南樞念念不忘,便投其所好,教他等戰事結後如何哄得女人開心。
因而南瑱大將軍纔將他視作朋友一樣的存在,那大將軍也是個耿率之人,才因此與軍中別的將領鬧得很不愉快。
跟北夏的交戰在即,南瑱的領導階層裡就出現了內亂。不知爲何別的將領知道了南瑱大將軍與南習容的寵姬南樞之事,一邊對南習容的厚此薄彼憤憤不平,一邊又想盡辦法拉南瑱大將軍落馬,最終南瑱大將軍被同僚誣陷,道是膽大包天敢對皇上的寵姬做那等齷蹉之事,不等上報給南習容,軍中將領便一致決定,取了南瑱大將軍的首級。
除掉了南瑱大將軍之後,蠻海提出南瑱大軍不能羣龍無首,必須要選出一個新的大將軍來。於是乎衆將都爭先恐後想當那第一大將軍。結果彼此互相看不慣,等到北夏大軍攻上來時,他們應付得手忙腳亂,一點也不相互配合,結果大敗。
蠻海也失去了蹤跡。
這個消息傳到南習容的耳朵裡時,南習容是大怒。他不能讓北夏大軍攻打到京都來,驚怒之下連忙召集數萬軍隊趕往支援,這數萬軍隊當中大半是守衛皇宮的御林軍。
南習容御駕親征。
越往前,葉宋他們對南瑱的地形就越是陌生,而且地面被厚雪所覆蓋,要想摸清地形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已經先後排出許多探子,去探測前方的地形道路。
南習容到了以後,不難抓到幾個北夏的探子,一番嚴刑逼供也逼不出個所以然來。知道北夏正在探查附近一帶的地形,南習容便主動將一幅地形圖交由探子帶回去。
葉宋拿到了那份地形圖,同時也不難變出,這不是北夏的探子,而是被易容的南瑱的探子,而這份地形圖也多半是假的。
一份地形圖得來不易,北夏衆將在營帳裡反覆商議。在這大雪之中,北夏的將士們拖不得,天氣嚴寒不說,這樣耽誤下去很有可能損掉他們的士氣。那地圖是南瑱故意送來的地圖,定是想請君入甕,於是大將們紛紛建議反其道而行之。
葉宋便問蘇靜:“你怎麼看?”
蘇靜思忖片刻,道:“依照南習容的性格,倒不如順水推舟。”
葉宋道:“的確,南習容生性多疑,也詭計多端,他之所以送了這麼一份地圖來,就是料定我們不可能相信,定然會反其道而行之,這樣反而中了他的計。我們不如將計就計攻其不備,這地圖究竟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結果蘇宸鎮守大軍後方,蘇靜和葉宋帶領着一部分軍隊沿着地圖前進。事實證明,葉宋和蘇靜的猜測果然是真的,南習容給了他們一份真的地形圖。他們這一去,就與南瑱大軍打個面對面。
彼時南習容一身盔甲身披長氈,騎着一匹馬站在前面,旁邊他南瑱的戰旗在風中迎着飄雪飛揚。南瑱的軍隊居於高處,佔據着地理優勢。而北夏的軍隊處於低位,整支軍隊在沒有接到任何命令之前巋然不動。
南習容狂傲大笑,道:“朕沒想到你們當真順着朕給的地形圖來,若是反着來,朕就可以帶着大軍突襲你大營後方。只不過,這樣似乎也不錯,朕喜歡做兩手準備。”
葉宋看了看四周,道:“這裡的地形,不適合交戰。”
四周都是山,若是動靜鬧得過大,很容易引起雪崩。在南瑱,雪崩是最平常見慣的事情。可是兩軍一旦相遇,戰火即燃,要選交戰地點可容不得他們。
正當這時,南習容已經急不可耐,命人鳴戰鼓,隨後率先抽出腰間佩劍,高高舉起,下令殺下去。
蘇靜對葉宋道:“沒辦法了,只有邊打邊撤退。”
於是蘇靜高高舉起戰旗,在空中揮舞着張狂的動作。他每揮動一個動作,北夏大軍齊齊看着,就意味着一個命令。
戰旗一揮,北夏大軍得到命令,齊齊往後退。
而迎面南瑱軍隊從高地衝了下來,他們的殺喊聲能讓戰場上的每一個士兵都感到熱血沸騰。
最終免不了一番兵哥鐵馬、刀劍廝殺。
鮮血妝點着一地的白。空氣當中也被兵器摩擦出溫度。
葉宋依舊與蘇靜一起並肩作戰,一人遠攻一人近攻,配合得天衣無縫。那蕩氣迴腸的殺伐聲,因着四周山底的迴響,而渾然不散。
蘇靜說,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會陪着她一起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絕不反悔。
他一直是這麼做的,一直拼儘自己的全力來保護葉宋的周全。
而葉宋,也再捨不得他受傷,她也想保護他,用自己的雙手。
臨近末尾了,她總想着等戰爭結束了,她可以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做,包括答應蘇靜的那些承諾,她都要一一去兌現。儘管是在這冰天雪地裡,希望卻像這雪光一樣越來越光明透亮。所以,在這南瑱疆土的每一天,她的心情都不被察覺地帶了絲絲的輕快和雀躍。
大軍出行前,葉宋和蘇靜騎馬並肩走在一起,馬蹄踏在雪上,也沒到了馬的膝蓋處。因而馬走起路來都頗爲不便,一搖一晃的。葉宋手裡攥着馬繮,側頭看着蘇靜,他的膚色被襯得和雪一樣白,微微眯起的雙眼似兩彎深深月牙,那翹起的睫毛上,點點雪白,分外好看。從葉宋那側面的角度看去,鼻子俊秀挺拔,下面的脣泛着淺淡的粉色,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她說:“今年不能一起回上京過年了。”
蘇靜笑着回答道:“沒關係,反正往後還有許許多多個過年,我們都可以一起過。”
那個時候的北夏,趕走了戰爭的氣氛,雖然蕭條,總歸是寧靜。京都裡,大年初一那天,百姓家的小孩終於按捺不住出門上街,捧着街邊的積雪揉成雪球跟小夥伴們一起打雪仗。不知是誰,點燃了新年的第一串鞭炮,噼噼啪啪響徹街頭巷尾,京都至此纔回過神來,有了一絲新年的新氣象。
葉宋似笑非笑道:“好啊,可以一起過。”
眼下,鮮血不光灑在地面上,也灑在兩人的身上。兩人浴血奮戰,不知疲憊,爲了他們共同的美好的願景。
北夏帶來的將士們撤退不及,被圍堵在了這山地之中。而當葉宋擡頭看時,四處不見南習容的影子,她告訴蘇靜:“不對勁!立刻撤!”
蘇靜轉頭就帶領將士們往回路殺出一條血路。
蘇靜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南習容最恨葉宋,如若是兩軍光明正大地交戰,他一定第一時間衝上前來找葉宋算賬,可是這一次他卻沒有,他只在一開始的時候作爲南瑱首領現了一下身,待南瑱士兵英勇無畏地衝下來時,他人卻不見了!
這其中定有什麼陰謀詭計。
將將這樣一想,突然四周傳來轟轟轟的聲音,如遠雷臨近一般。只是被掩蓋在殺喊聲中,北夏沒有幾人能夠聽見。可葉宋尤其敏感,她剛開始一進入到這個地方時第一擔心的便是會引起雪崩。
而南瑱士兵,常年生活在南瑱,對於這樣的聲音卻是司空見慣,地面輕微地顫動着,他們瞬間便明白過來即將會發生什麼事。結果還不等南瑱士兵主動當逃兵逃跑,他們的將領便大旗一揮下令極速撤退。
葉宋見狀,也高舉戰旗,大喝一聲撤。
隨後雙方將士戀戀不捨地分離開來。葉宋和蘇靜立刻帶着大軍往來時的路返回。
然而,他們將將行到山地入口處時,按理來說,那邊的山體並沒有遭到太大的動靜的干擾,比起發生雪崩的可能性比之前那個地方還要小。可這時,地面的震動卻越來越強烈,耳邊都是那雷鳴轟隆聲,人站在地面上都東倒西歪很難站穩,就好像發生了地震一般。
北夏將士們手足無措。
當葉宋緩緩擡頭去看時,只覺得天空和山體一樣,白得炫目。寒風颳起了她的髮絲,在空氣裡飛舞凌亂。
有什麼東西正搖搖欲墜。
“阿宋,快跑!”耳邊是蘇靜的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