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更加驚訝:“晚上也不用休息嗎,你要讓車伕通宵達旦地趕路啊?”
葉宋:“不行,這樣容易造成交通事故。”
蘇靜懶懶往後墊一靠,道:“從這裡到下個城鎮,還有兩天的路程。想找地方歇腳也沒有辦法。”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葉宋,搶白又道,“你想說可以在山野人家裡借宿是不是?可這些人家都住在山上,如果不怕把馬車放在山腳被人順手牽羊的話,可以這麼做。”
葉宋和葉青沒出過遠門,只好沉默。
蘇靜夠着身子撩起車簾對外面趕車的車伕道:“將馬車趕去前方的樹林裡,我們在那裡過一夜,明天再行趕路。”
“是,公子。”
於是馬車到達前邊的林子時便駛離了官道,朝樹林裡駛去。樹林裡的樹生長得稀疏,可是枝繁葉茂,一進來便有一種密不透風之感。到了中央的空地,馬車才停了下來,蘇靜先行下去四下走了走,林子裡安靜得只剩下蟲鳴蛙叫和幽幽的風。動物和昆蟲都是十分警覺的,若是有危險它們便不會唱和得此起彼伏,於是這才放心讓葉宋和葉青也下來。
蘇靜生了火,這個時候去打野味有些不現實,幸好出門前帶足了乾糧,便把白麪饅頭拿了幾個出來架在樹枝上烤,烤起來也是香噴噴的。
水囊裡的水已經喝得差不多了,蘇靜將幾隻水囊都交給車伕,指了一個方向道:“我記得林子那頭,有個小溪,你去打些水來。”
很快車伕就灌了滿滿的幾囊水回來,一喝之下,只覺得甘甜涼爽無比,和着烤饅頭吃下,也別有一番風味。就連葉青都比平時多吃了幾個饅頭,邊嚼邊道:“說實話,家裡每天早上都吃饅頭也沒覺得新鮮,我感覺爹和大哥的口味着實有問題。不過饅頭用來這樣吃,還真是蠻好吃的。”
“他們都習慣了。”蘇靜手指分着饅頭拋進嘴裡,若無其事地說,“讓我一輩子每天早上都吃饅頭,我也願意吃。大將軍和衛將軍,堪得上真正的國之棟樑,以前沒少打過仗。大將軍更是兩朝元老,隨先帝四處征戰過來的,軍中沒有糧草的時候能有草根吃就已不錯,只有經歷過來的人才懂得格外珍惜。”
葉青噎了噎,訥訥道:“我不是說這樣不好的意思,爹和大哥這樣珍惜,可比賢王節約多了。”
蘇靜笑眯眯道:“我孤家寡人一個,不比大將軍和衛將軍,還有兩個待嫁的女兒跟妹妹。起碼得準備不少嫁妝。”
葉青鬧了一個臉紅:“就你不正經。”
晚飯就在時而輕鬆時而嚴肅的氛圍當中解決了。蘇靜建議葉宋和葉青進去馬車裡睡,馬車三面靠壁都有一張長長的軟墊,用來躺着睡完全沒問題。
可先時值八月盛夏,雖說林子裡涼爽,進馬車還是有些悶。葉青在葉宋耳邊碎碎唸了幾句,羞答答的,葉宋便推着葉青,問車伕道:“方纔你去打水的那個小溪深淺如何?我帶葉青過去洗個澡。”
車伕不太好意思,應道:“大約及腰深,可以容小姐洗澡。”
葉宋路過蘇靜時,蘇靜笑得一臉無賴,不由瞪了他一眼,手裡還挽着鐵鞭,道:“要敢跟過來,我宰了你。”
蘇靜還好心地去馬車裡取了一條巾子,遞給葉宋,說:“萬一你們遇到危險怎麼辦?”然後彎身便湊到葉宋耳畔,呵了一口熱氣,無比曖昧地拉長了聲音道,“一定要記得大聲叫噢。”
往林子那頭走時,葉青抱着巾子,仍舊憤憤然地道:“二姐,你說那蘇靜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會這麼流氓這麼不要臉!你看那車伕多純情,你問他小溪可不可以洗澡,他都羞得不敢擡眼睛多看一眼。蘇靜呢,恨不得把眼睛長在二姐身上,啐!花心的男人最不靠譜了!”
實際上後來葉青明白,男人也可以將花心和靠譜這兩種互相矛盾的優劣品質發揮得淋漓盡致的。恐怕就只有蘇靜做得到了。
葉宋想了想,一本正經道:“可能他是吃春藥長大的。”
葉青一聽,“噗”地一下大笑了出來。
這片林子不大,不一會兒就走到了盡頭。出來一看,果真眼前橫着一條小溪,溪水輕快叮咚地流淌着,上面倒映着瑩白的月色。葉青仰頭望着天,讚歎道:“二姐,你看,好多星星!”
葉宋亦仰頭看了兩眼,星子明亮,是個晴朗而美麗的夜晚。四周的蟲鳴蛙叫,顯得雀躍舒心極了。
葉青不便下水去,葉宋就解了她的衣裳,然後用巾子沾了水,輕柔地擦拭她的身體。葉青羞赧地問:“二姐有沒有聞到我一身汗臭啊?”
葉宋湊近葉青脖間聞了聞,習着男人的動作,玩笑道:“阿青渾身都透着一股女子香。”
葉青癢得大笑着躲開。
等擦拭了身體後,一身輕鬆舒爽。風徹底把白天的暑意驅趕了,葉青舒服得眯上了眼睛,道:“二姐,你也去洗洗吧,我幫你守着。”
葉宋站在溪邊,擡手抽了自己的腰帶,解了衣服落在岸邊,露出纖長均勻的身體,在月夜下泛着和月光差不多的光澤,略暗淡的光線把她周身的傷痕都隱去了,只覺得是完美而沒有瑕疵的。她擡腳走進溪中,背對着葉青,水聲嘩嘩,澆在她肩背上,顯得晶瑩而剔透。
葉宋覺得不盡興,擡手便抽掉了挽發的髮簪,滿頭青絲如瀑般傾瀉下來,泡在溪水裡。葉青看得讚歎出聲,她覺得她有些明白了爲什麼男人會花心,光是看看這光景就覺得美不勝收啊。
然而,葉宋聽覺十分靈敏,她頓了頓,把洗好的頭髮不緊不慢地腦後,緊接着飛快地撈起衣衫裹住了自己的身體,隨手挽過鐵鞭如雷霆閃電呼嘯,朝葉青的方向襲擊而來。
葉青瞪大了眼睛,忘記了反應。
結果那長鞭精準地往葉青側臉掃過,堪堪擊向葉青身後尺餘的樹。鐵鞭有去無回,另一頭被人握在了手裡。葉青驚呼了一聲,回頭看去,見果然是蘇靜雲淡風輕地從那裡走出來,頓時火冒三丈。要是她能站起來的話,一定上前去啪啪給蘇靜兩個耳刮子。
葉宋身上的薄衣溼透,勉強夠遮羞,但身段的玲瓏曲線卻一覽無餘。她臉上掛着水珠,眼神冷了下來,看着蘇靜道:“你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蘇靜笑嘻嘻地閉着眼睛,道:“我沒偷看,你相信我。君子不強人所難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我只是擔心你們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便過來等着。不信的話你我換個位置,看看站在那棵樹下能不能看清楚。”
葉宋冷笑:“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不是說可以大聲叫嗎,你哪知耳朵聽到我叫了?我看你是皮子作癢。”
說罷不給蘇靜再解釋的機會,揚鞭甩開蘇靜的手,便一點也不手軟地往他身上呼嘯。看來是真的要揍他。一時間,溪水嘩啦啦地往岸上飛,濺了葉青滿身。蘇靜怕葉宋誤傷了葉青,特意離開葉青丈餘,身形十分靈活,又遊刃有餘,大氣不帶喘一下地賤笑道:“你怎麼不聽我好好說,這麼粗魯以後誰敢娶你,別動不動就會產生家暴啊。看來你以後的相公得比你更加厲害才行,就像我這樣……餵你別打臉!”
葉宋就是拿鞭子往蘇靜臉上扇,扇得他手忙腳亂。長得貌美的男人,通常很自戀,很在意自己的皮相,看來就連蘇靜也不例外。她哼笑道:“像你這樣?看我不搞死你!”
“我是真的怕你有危險!你別不識好人心!”
“有危險?是被老虎吃了還是被蛇咬了?我看你才危險!”葉宋張口就譏諷回道。
蘇靜一把又揣住了葉宋的鞭子,頭髮都被她打亂,側臉不慎遭鐵鞭輕輕擦過了一下,火辣辣的,他手指撫過側臉,還好沒出血,道:“還真被你說對了。洗好了就快出來,這山裡蛇多,保不準水裡也有。”
葉宋譏誚地笑道:“這什麼破藉口。”
話音兒將將一落,水中恰恰就有遊物悄悄地逼近。天黑誰也看不見,蘇靜正是擔心這一點。還不等她擡腳走出來,突然腿上傳來一道尖銳的疼痛,葉宋皺了皺眉,痛過之後便是發麻,一條腿都快失去了知覺。蘇靜見她乾站着臉色不對,立刻送了揣住鐵鞭的手,便朝溪中走去,道:“你以爲我真是說着玩兒的?”
葉宋眼前一黑,倒下的瞬間,被蘇靜摟緊了懷,攔腰便抱起。
葉青見她腳踝上緊緊纏着一圈一圈的青黑物什,還在拼命地縮緊蠕動,一下就認出來是一條蛇,那蛇頭咬着葉宋的腿肚子不肯鬆口,嚇得當場尖叫起來。
蘇靜把葉宋放在岸邊,順手捏住了蛇的七寸,逼迫它鬆口,直到斷了氣又扔回了水裡。看葉宋的狀況應是蛇口有毒,葉青急得六神無主時,蘇靜擡手往葉宋的大腿點了兩下封住她腿上血脈,然後擡起葉宋的小腿,毫不猶豫地便俯頭,脣落在傷口處,用力吮吸,把毒血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