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士兵們感到,見此情形,便知虛驚一場。
蘇宸氣勢凜冽地對蘇靜道:“你放開她!”
蘇靜保持着抱着葉宋的動作,紋絲不動。雖然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但對於蘇宸來說足夠挑釁,就好像在說:我不會主動揍你,但你如果主動揍我,我一定奉陪。
大家都從睡夢中爬起來,見兩隻王爺爲了二小姐準備要大幹一場的樣子。要是放在別的地兒,一定立馬下注開賭了,可這裡是軍營,不宜起內訌。於是又費力地把兩隻王爺勸開,其實主要是勸蘇宸,因爲大家都一致認爲他最不知趣了。
要是讓季林和白玉他們知道今晚蘇宸究竟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搞出這樣大的陣仗,恐怕下一刻就會把蘇宸弄來揍。上頭還有葉修,往後他在軍中的日子更加的不好過。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把蘇宸拖着去睡覺了。
葉宋的帳篷塌了,蘇靜便放開她,舉止有禮道:“二小姐去我的帳篷睡吧,我和別人擠擠。”
葉宋雙手手腕一片通紅,被蘇宸給弄的,不僅如此,她領口下的肌膚也有着若隱若現的紅紅痕跡。她拉了拉領口,把領子扣好,垂着眼簾走開,道:“多謝。”
“我送你過去。”蘇靜說着,兩步跟上。
帳篷外面有一把篝火,四周山野裡蟲鳴蛙叫,小飛蟲撲騰着翅膀在火光四周盤旋久久不肯離去。好似它們嚮往光明和溫暖,就是飛蛾撲火也死而無憾。
經這一折騰,葉宋哪裡還睡得着,在篝火前盤腿坐下。臉上神色明暗不定,安靜極了,火光映着她的側臉,閃閃爍爍,襯得那紅腫的嘴脣旖旎萬分。
蘇靜想了想,還是在葉宋的身旁坐了下來,輕輕問:“沒事吧?”
如果換做是以前,葉宋想,只要是她不願意,蘇靜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衝進去幫她的吧。或者更早,早在蘇宸半夜偷偷進她的帳篷時,蘇靜就會發現並且阻攔,因爲他在一個很周全的人,想要保護的東西或者人,都會盡量不讓危險靠近半分。
可如今,蘇靜要幫她,卻時猶豫再三,去而復返。
畢竟,物是人非。現在和從前,又怎能從一而論。
葉宋拿着一根木料,掏了掏火,勾起一邊嘴角,笑得沒心沒肺般:“託王爺的福,要不是王爺去而復返,可能就會讓蘇宸得逞了。本來這不關你的事,讓你和他鬧得不愉快,抱歉。”
“你在怪我遲了?”沉默了一會兒,蘇靜沒來由地說出這句話,連自己都感到詫異。
葉宋半垂着頭,隨手挽起的頭髮從肩上往下,遮住了側臉,她不悲不喜地說道:“談不上怪不怪。因爲我知道,你不是我認識的蘇靜。”她側頭,微微擡起下巴,很快恢復常態,眼角凝了若有若無的笑意,笑意始終不達眼底,“王爺不要介懷,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我一直想問,這次西征已有監軍,王爺爲何不留在京城,還大老遠地跑到西漠來?是怕我大哥搞不定戎狄人嗎?”
“不是,我只是有些擔心。”
葉宋緊追着這個話題不放:“擔心什麼?”
蘇靜亦側頭看着她,眼裡火苗簇簇,良久還是說了冠冕堂皇的那一套,道:“朝中有大臣彈劾衛將軍,這邊戰事又遲遲不歇,我身爲臣子,爲北夏盡一份力乃我職責所在,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
葉宋垂下眼簾,笑着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
“那就好。”葉宋將手裡的木火丟進了篝火木堆裡,轉而又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信不過我大哥能以比敵人少那麼多的兵力戰勝敵人?”
“沒有的事”,蘇靜道,“衛將軍謀略武功均是非凡,我信他能夠圓滿完成此次退敵任務。”
“那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葉宋反問,見蘇靜微微一愣,她語氣放輕放淡了些,道:“王爺糧草已經送到,該做的也都做了,就儘早回去爲好。王爺大傷初愈,此地又是邊遠艱苦之地,實在沒有必要在此久留。”
他可以一點也不擔心葉宋,但不代表葉宋不會擔心他。葉宋生怕,他這一來,又出了什麼差池。那要怎麼樣,自己才能還得清?
既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就應該遠離這些是非之地,遠離葉宋,最好從此兩不相干,何必還要往危險的地方湊。 Wωω▲тт kǎn▲¢Ο
葉宋起身,蘇靜想也不想,突然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可擡眼一看她腕上的紅痕時,又忽而一鬆,生怕會弄痛了她。蘇靜道:“沒事,我屆時和凱旋的大軍一起回朝也無不可。”
“隨你。”葉宋說着就朝帳篷進去,“夜深了,王爺也請早些歇息吧。”
蘇靜沒有回答,而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第二天葉修開始計劃,想找個法子去把坪野城裡的劉刖給救出來,遭到了李故的強烈反對。
劉刖始終是橫在大家心裡的一塊病,不把他救出來,難保他在敵國軍營不會出什麼意外。再加上戎狄這屢次在戰事上佔不了便宜,一怒之下萬一以北夏俘虜相要挾,那局勢就相當嚴峻了。因爲北夏的俘虜可不止劉刖一個,還有在第一天晚上被戎狄突襲的數千北夏將士。
李故道:“衛將軍乃我北夏一方主將,籌謀應以大局爲重,豈能摻雜私情。那劉刖是衛將軍的軍師不錯,可他也只是一個小小的軍師,在兩軍面前、或者是北夏的安危面前不值一提。將軍不能因爲他而停止不前亂了大局,依我看,應該一鼓作氣直攻坪野,打得戎狄落花流水。”
毛躁的季林被季和跟白玉一人押一邊,堵住嘴不許說話。葉宋道:“劉刖是大局當前是不值一提,那我北夏那麼多的俘虜將士呢?”
李故冷哼一聲道:“如果夠強夠硬,豈會淪爲戎狄的俘虜,充其量不過是軟弱罷了。”說着眼睛就看着葉宋,略有些嘲諷,“還有帶領他們的將領不才才犯下如此大過。皇上賞罰分明,相信等回朝以後他自有定奪。”
葉宋似笑非笑道:“當時帶兵的人正是我,你大可以把話挑明瞭說嘛,你是在指責我不才?”
李故揖道:“怎敢。”
“怎麼,怕我揍你啊?”葉宋挑眉問。
結果還不等李故回答呢,她冷不防一勾拳,打在了李故的臉盤子上,李故踉蹌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捂着臉,抽了兩聲氣,痛得齒根都都有鬆動,“你……”
先前還在掙扎的季林一下子就不掙扎了,樂呵呵地咧了嘴——這種人,就是該打。
葉宋活動活動了下五指,勾起一邊嘴角,睨他道:“我還就是揍你了,想怎麼樣?”
李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這個時候要敢撲上去還手,身邊有蘇宸,旁邊還有蘇靜,再加上季林那傢伙老早就摩拳擦掌了,定會被打得連他爹孃都認不出來。
最終李故只好恨恨咬牙,嚥下這口窩囊氣,一拍板道:“總而言之,我不同意去救劉刖和北夏俘虜!衛將軍當儘快終結這場戰事!”
葉修一直沉默着,然後淡定地開口了:“你是將軍還是我是將軍?”
李故一愣,收斂了一下姿態,道:“當然你是。”
葉修波瀾不驚的雙目落在李故臉上,又道:“那你憑何在這對本將軍指手畫腳。”
“在下乃督戰監軍,只不過想提醒衛將軍,不可犯大錯,否則後果難以估量。”李故沉吟了下,道,“還請將軍聽我一言。如若將軍一意孤行,難道說……”
葉修處變不驚:“難道說什麼?”
“難道說朝中大臣們所彈劾的,將軍數次能擒敵國大將軍而不得,而劉刖作爲敵國俘虜至今性命無憂,實則是衛將軍有意放水,亦或者是與戎狄暗中有什麼通融……”
“放你媽的狗屁,你的意思是衛將軍和戎狄勾結嗎?!”季林忍不住了,罵道。
李故冷下語氣道:“衛將軍心知肚明。”
葉宋悠悠開口:“我看,與戎狄有通融的人不是衛將軍,恐怕是李監軍吧。”李故聞言身體微震,“昨晚那敵國大將軍在精疲力竭的情況下都能從李監軍手上逃走,李監軍能放水到什麼程度才能造成這樣的局面啊?”
“我說了,那是我……”李故想解釋。
葉宋打斷了他的話:“那是你不才對麼,這等低級錯誤,相信回朝以後皇上也會自有定奪的。只不過這暗中到底有沒有通融,我相信皇上也會查得一清二楚吧。”
“一派胡言!我說了那是失誤!在下丞相之子,豈會做出有辱國門的事情來!”
葉修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突然顏色劇變,道:“那你仗着自己的丞相之子,就可以在這軍中橫行霸道嗎!好,本將軍給你一個機會,有本事讓你來當這主帥好了,軍中一切事宜,均由你全權負責,本將軍絕無二話可說,北夏的將士全部聽你命令!我即刻帶着副將回朝請罪,坐等你凱旋而歸!讓滿朝文武皆見識一下,你丞相之子如何英勇,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清掃邊關,如何?”
一番話氣勢渾然天成。教李故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