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爾直起身來,瞄了一眼這個剛出現的傢伙,長得和他的聲音一樣沒什麼特點。
“你是誰?鬼鬼祟祟的,我好像沒邀請你吧?”
“相信海森伯爵和斯普特陛下也沒有邀請您哪,美麗的小姐。”
“廢話,美麗的小姐是不需要邀請的,光是聽我的聲音都是一種享受。哪像你這個人一樣,說不定連叫牀的聲音都那麼死板。”萊爾甩甩自己火紅色的長髮。
“……我的聲音是很普通沒錯,可是好像和叫牀沒關係吧?”
“少說廢話了,可疑的傢伙!”絲毫不管自己刺客的身份,萊爾神氣活現地指着來人,“你究竟是誰?”
“……我的名字是奧克·羅斯福。”
“海森伯爵的親信魔法師?”萊爾皺了皺眉頭,“根據情報,你不是去研究魔法了嗎?”
“我是去研究魔法了沒錯。”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爲我研究魔法的地方就在樓下的小房間。”
“……情報部門的人真是一羣雜碎。你肯定不是什麼英雄救主的巧合嗎?”
“已經很巧了,我要是再晚來一步恐怕您就得手了吧?”
“你來了我也一樣能得手。”萊爾不屑地說。
“未必。”奧克表情不變,隨手加了一個低級魔法盾在自己身上。和能夠同時使用魔力和神力的維雪不同,曾經身爲高階祭司的他爲了魔法放棄了使用神力的能力,例如“聖體加持”之類的神聖力量是用不出來的。
萊爾側了一下身子,彈了一下手指。見奧克毫無反應,皺了皺眉頭,又彈了一下手指,連續幾次,奧克還是毫無反應。
萊爾慌了神,後退了幾步:“怎麼回事?爲什麼你會沒事?”
“沒什麼。你的異能對大多數的魔法師都沒有效果。”
“怎麼可能?魔法師有什麼特殊?”
“你的異能我曾經在哪裡看過,知道個大概。總體而言,是在異能範圍中指定一個點,範圍中的生物如果和地面接觸點在複數,而且分別和指定點之間的距離有差距的話,就會按照差距的大小給予強烈的電流打擊。我沒記錯吧?”
“……”
“這種異能好像叫做‘圓舞曲’。因爲指定點可以隨意調換,可以說是一種防不勝防的異能。剛纔你彈手指就是在改變指定點的位置吧?應爲異能對你自己也有殺傷力,從你的站姿來看指定點應該在我的正右方。”
“那又怎樣?”萊爾咬着下脣。
“關鍵在於你的異能的打擊方式是使用電的形式。你知道,魔法師都是嬌生慣養的人。”
“……”
“體力不好,但經常要站着施法。爲了能舒服一點,就在鞋子上下功夫。不像武者的鐵或皮的靴子,大多數魔法師的鞋子底都是軟木做的,還有厚厚的一層棉,非常舒服,站久了也不會累。很不巧的是,這兩種東西絕緣的效果都很不錯。”
“……”
“還打算繼續嗎?你的暗器是打不破我的魔法盾的。而我用着持續性的魔法盾又不能用其他的攻擊魔法,就這麼幹耗着嗎?你好像也不會格鬥技啊。”
“不了,謝謝。”萊爾恢復了迷人的風情,“我對你另眼相看了呢!原來你在我用暗器的時候就來了,居然爲了肯定我的異能放任自己的上司進攻?怪不得上頭要我在你不在的時候對付海森,其實我本來是想會會那個日國第一美女公主的,可惜被上頭駁回了,想必就是因爲她是個魔法師吧?這樣的話,我就告辭了。”
“不送。”眼看萊爾從容離開,奧克露出一陣不屑地冷笑。
“對付公主殿下?就憑你?你的上頭還真精明哪,是公主殿下的話,你早死了!”
※※※
繼續睡了一夜的地板,辛天翔真是難受死了。本來一個很健康的22歲男子睡在一個和自己傾心相戀的絕世美女不超過0.5米距離而不逾越已經是可以給自己的定力鑄造一塊金字招牌了,偏偏辛天翔昨天還被人逼着灌了一大盆用海狗腎、海馬、龍涎香、紫河車等七味壯陽補腎固本還原的珍稀名藥燴成的虎、鹿、蛇三鞭,更輔以日國宮廷秘方,名貴無比的“十全大補湯”,那種一柱擎天欲發無靶的感覺真是讓人慾睡不能。幸好維雪睡夢中聖潔的玉容露出來的甜甜笑意讓辛天翔的憐惜之意大作,慾火消減不少,纔沒有忍得那麼辛苦。幾乎一夜沒睡的結果,就是變了國寶。
維雪則是因爲一場驚心動魄苦鬥的勞累,加上有心上人的照料,心無掛礙,睡得十分安心安穩。早上醒來的維雪倒是疲勞盡去,容光煥發。
這種明顯的對比落在共用早餐的凝晶、納塔莎和卡尼三人眼裡,自然別有一番解釋。
“來日方長,小心一下阿翔的身體,別一次太厲害了。”這是納塔莎對維雪的叮嚀。
“恭喜賢婿雄風重振。乾杯!”這是卡尼對辛天翔的祝賀。
“怎麼樣怎麼樣?昨天的大補湯效果如何啊?看起來不錯嘛!”這是凝晶對兩人的八卦。
辛天翔和維雪早上照鏡子時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於是辛天翔話題狠狠一扯。
“昨天的刺客身份查到了嗎?”
“刺客?”凝晶愕然道,“昨天有刺客?”
“沒有,那個被你幹掉的人身上沒有任何能夠作爲標記的物件。所有的衣物都是就地購買的,就連身上的衣服和靴子也在行動前用清水洗過,沒有一絲其他地方的塵土。查過所有的客棧,也沒有外來人失蹤,本地人則要慢慢查。”卡尼面色一肅。
“完全的職業化殺手。”辛天翔點頭道。
“究竟是怎麼回事?”被晾在一邊的凝晶大叫,“什麼時候來的刺客?”
“從你開始虐待男人時起,到你虐待完男人時止。現在閉嘴,給我安靜的聽。”維雪淡淡道,凝晶馬上閉上了嘴,她向來是最聽姐姐的話的。
“我很冒昧這樣問,但是你們有什麼仇家嗎?或者是曾經得罪過的人?”辛天翔道。
卡尼很認真地想了想,最後很肯定地說搖了搖頭。
“誰說沒有?”凝晶叫了起來,“斯普維一家!”
“不可能。”辛天翔淡淡道。
“爲什麼?”凝晶不服氣道。
“沒有好處。”維雪接過話茬,“從刺客的行動來看,是有一對一的針對性的。父親、母親、我、阿辛都被刺客威脅,如果他們得手,那就只留下一個你,按照日國慣例,你就是日國之主。可是如果是斯普維一家策劃的話,先不說他們有沒有足夠的實力驅動這班高手,光是人員的選定就不應該少了你一份,而你沒有遇刺是不是?”
凝晶點點頭。
“那不就結了。如果是他們想要奪國的話,就有兩個不對的地方。第一,他們不應該想殺阿翔,作爲星國繼承人,他有很大的利用價值。殺了他只會引起糾紛,而且在他們低估翔的實力的時候也應該不會因爲戒心而動手。第二,不應該放過你,你是日國皇位的合法繼承人之一,嚴格來說,就算是邁提·斯普維親自出手殺你也很正常。”
“我在那麼多人中間,他總不能當衆殺我吧?”
“你還不明白他的異能‘空間閉鎖’的厲害。”維雪嘆道。
“不就是限制人的行動嗎?”凝晶不屑道。
維雪無奈地對辛天翔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接下去說。
“準確地說,是在異能範圍內封鎖自己指定的目標改變位置的能力,對目標沒有什麼特殊的限制。”辛天翔解釋道。
“還不一樣。”凝晶噘嘴。
“可以說一樣,也可以說不一樣。你知道嗎,異能並沒有說有絕對的強弱之分,一切都要看如何使用異能。以剛纔說的‘空間閉鎖’爲例,如果閉鎖的對象不是你的身體,而是你身體的某一部分又如何?”
“……”
“嚴格來說,就算是直接指定你的心臟不準跳動,血液不準流動也是可以的。如何,還覺得好應付嗎?”
“……”
“他只要混在人羣中,閉鎖你心臟的跳動能力,造成你自己粹死的假象並不是那麼困難。你還覺得他不能當衆殺你嗎?”
“……我知道了。”凝晶低下頭,有錯就認也算是她的可愛之處吧?
“那麼,如果不是斯普維一家的話,又會是誰呢?”卡尼疑惑道。
“我想知道我在你們情報部裡的實力評價如何?”辛天翔提了個問題。
“呃……”卡尼有點尷尬,“中下。只是一個統兵的將領……有點……不,是十分不客觀。”
“對方的情報工作比我們好得多,他們知道我有神速異能。我只有在幾個地方施展過神速,分別是來的路上和維妮對練的地方,剛來到的餐桌上,還有……創世神的神殿裡。”
“如果說他們是在路上或是我剛來到的時候收集的資料還好,如果是在創世神的神殿旁觀了我和海森伯爵的一戰的話,那麻煩就大了。擁有如此優良的情報系統,以及如此優秀的異能者,還真是難對付啊。不過幸好維妮昨天還生擒了一個,我們應該能問出點什麼……”
就在衆人都在點頭同意的時候,凝晶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拍了拍腦門打斷了辛天翔的話。
“啊!昨天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無辜的女孩子被封到了一大塊冰裡了呢!肯定就是那些噁心人的刺客乾的!”
辛天翔和維雪心裡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對望了一眼。
“然後呢?”維雪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是救她出來啊,一個女孩子被困在冰裡多可憐!那塊冰好堅固哦,我都不知道砸得多辛苦。”
“她長得什麼樣子?”
“很漂亮,身上披着斗篷。嘴脣很紅。”
“救出來以後呢?”辛天翔強作笑容。
“她道謝後就走掉了。”
“知道去哪了嗎?”
凝晶聳聳肩:“我哪知道。對了,姐夫,你說生擒了一個什麼?”
“……”
“姐夫?”
“……”
“姐姐?”
“……”
“你麼兩個怎麼不說話?”
辛天翔和維雪:“&%$#@#$#%#&!……”
“咦?我做錯了什麼?嗚……沒天理啊!姐姐打人!”
……
好不容易鬧夠了,明白了事實真相的凝晶乖乖的坐在“那些噁心人的刺客”面前做檢討,而“那些噁心人的刺客”則是爭奪着凝晶今後的訓練權。
“晶是我妹妹,我這個做姐姐的多少要付點責任。她連我的魔法都認不出來,應該由我來好好教導一下。”
“那你說我這個身懷絕技的姐夫是不是也應該盡點責任?”
“請注意,是‘準’姐夫,頂多再加上同居的關係,所以直系親屬訓練權應該歸我。再說你昨天不是已經教導了一天了嗎?”
“昨天的教導太溫柔了,根本就和春遊沒區別!”
“你也知道?狠不下心來的人一邊待着去!”
……
最後“噁心人的刺客們”終於達成了協議,兩人帶着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走近凝晶。有共同目的的人往往可以輕鬆地一拍即合,這就是個好例子。
“那麼,你的訓練計劃就這麼定下來了。”兩人攤開一份計劃表,可憐的小丫頭還沒看完一半就昏了過去。
“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計劃加倍計劃加倍!”
※※※
經過不怎麼舒服的旅程,克拉姆終於以海森伯爵使臣的身份來到了星國的首都銀河城。除了沒有人把守城防讓克拉姆百思不得其解,一切都很出色。銀河城不單隻擁有和三國之一的首都十分匹配的繁榮,還有一份別樣的靈動。各種各樣的機關巧械滿大街都是,讓克拉姆眼花繚亂……或者說……目瞪口呆。
“外國的朋友,給你介紹一件好東西。”一個星國人把一個不知道是月國還是日國的旅行者拉了過去,出於好奇,克拉姆也悄悄地跟了過去。
“外國的朋友,你想飛嗎?”
“用藥?不不不,我不吃藥。”
“不是藥,看!”星國人把手指向高臺上一座像鳥一樣的機械,“只要用它就好了!”
“真的能飛?”
“能!”星國人拼命點頭,於是那個不知道是月國還是日國的旅行者爬了上去,接着星國人發動了機械。
克拉姆提起了注意力,如果星國有能飛的機械,在以後的戰爭中月國一定會處於不利的地位,於是在克拉姆嚴謹的注視之下,那古怪的機械伴隨着那個不知道是月國還是日國的旅行者的慘叫聲從高臺上直直的墜落了下來。
“如何?”一個星國人問道。
“2.3秒,墜落得比自由落體還快。”另一個星國人點點頭。
“那就是說下落的速度是可控的,是個很有用的意外結果。”
“沒錯。實驗飛行器A失敗,實驗飛行器B準備。”第一個星國人一揮手。
地下的人員快手快腳底清理了一下地面,把還有一口氣的不知道是月國還是日國的可憐旅行者搬上擔架擡走,接着把一張彷彿是綁滿了無數煙花鞭炮的椅子搬上了高臺,第一個星國人看了看周圍,然後帶着討好的表情向克拉姆走過來。
“外國的朋友,給你介紹一件好東西。”
克拉姆扭頭就走,怪不得沒有邊防檢查,原來是要實驗材料!克拉姆的耳邊還不時傳來周圍星國人的評論。
“這次沒爆炸?”
“有進步有進步。”
“……”
“外國的朋友,不要走,你想飛嗎?……”
眼見克拉姆跑了,那星國人也不追趕,看看手邊沒什麼“實驗材料”,就自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椅子上,神氣地再一揮手。
“點火!”
於是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克拉姆就聽到了一聲爆炸的巨響和旁人的呼喊。
“萬戶先生!”
“沒飛起來?把我擡走!實驗飛行器B失敗,實驗飛行器C準備!”
克拉姆搖搖頭,星國人,太可怕了。
會合了自己的隨從,克拉姆來到了星國皇宮。如果說月國的皇宮是奢華,日國的皇宮是虔誠,那麼星國的皇宮特點就是廣宏。沒有兩層的建築,所有的建築都是坐落在大地上的堅實存在,很奇妙的,讓克拉姆感到了一種和外面民衆瘋狂行爲的和諧。
客氣地道出了自己的來意,克拉姆受到了符合自己身份的接待。但是現在已經是晚上,所以接見至少要等到明天。何況像自己這樣前來談判的使臣,爲了給一個下馬威晾在一邊一個月都不出奇。克拉姆自己可以等,但月華城卻不能等太久,所以用私人的身份做一些活動也是必要的。
克拉姆匆匆扒了兩口飯,立刻叫人帶上禮物出發。他第一個選的對象當然不會是主戰派的武將們,送上門去給他們羞辱啊?當然也不是主和派的文臣們,等一等會跑掉啊?最重要的當然是中立派的人物了,而其中兩個不管事又偏偏很有地位的,而且克拉姆認爲是好說話的,就是吳烈的兩個親生兒子了。
克拉姆來到王子府,看着敞開的大門和空無一人的玄關發呆。現在就算是想找個人通報都找不到,可偏偏裡面叮叮咣咣的聲音表示一定有人在。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克拉姆終於看到有人走過,於是連忙搭話。
“不好意思,這位……”
那個像是侍童一樣的少年很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剛要說話,卻看到了克拉姆隨從手裡的大包小包,眼睛一亮。
“你們是送東西來的?”
“是啊,我們是……”
“快進來快進來!大殿下等你們好久了!東西送到七號房!殿下在主房!”說完就一溜煙的走了。
克拉姆大訝,自己要來這裡的事連自己的隨從都不知道,大殿下是怎麼知道的?自己送的東西雖然貴重,但爲了不惹人注意,包裝得是樸素無比,從月華城出來就沒拆開過,大殿下爲何又會如此欣喜?
克拉姆越想越覺得這個大殿下深不可測,於是叫隨從把禮物送到七號房,自己則是整整衣冠,向着中央的主房走去。星國的兩個王子在各國的情報部門中都是一個謎,克拉姆要小心應付。不過他心中也有疑問。
“二殿下呢?”他拉住一個人。
“出去好久了。”
克拉姆點點頭,只要集中火力對付大殿下就好了。
敲門後按照門裡“進來”的指示推開了房門,克拉姆看到的是一個穿着粗糙的帆布衣物,滿身油污的男子。他背對門口坐着,正在擺弄一件不知有何用途的機械。
“你好,殿下,我是……”
“先別說那個,幫我把桌上的那塊藍色晶體……看到了嗎?”他頭也不回。
“看到了。”
“拿來一下。”
克拉姆隨手拿起了桌上的發着柔和光亮的淺藍色晶體,它在暗夜中顯得特別美麗和詭異。克拉姆不停地讚歎着。
“對了,注意一下,一定不要用手去拿。”
“……我已經用手拿過了。”克拉姆連忙扔掉晶體,說道。
滿身油污的男子回過頭來,用一種不滿的目光看着克拉姆。清瘦的臉長得很平凡,但雙眼中的冷靜光芒卻讓人生寒。
“從某種程度上講,人的積蓄靜電的能力是十分強的,那塊海鈾晶的質量已經達到了臨界質量,如果受到你身上的靜電影響,說不定會打破平衡的。”
“……那就是會怎麼樣?”
“會爆炸。很幸運的,你可以連升兩個階級,而我只能升一個。前兩天已經有個把它當寶石的物質傢伙被炸得粉身碎骨了,請你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
“下次記得別穿絲織的衣服,穿棉的。先把手在溼布上摸一下,然後用聯地的銀絲手套來拿,這樣才能保證海鈾晶的穩定,有了這種基本的常識,我們的實驗才做得下去。”語調冷靜,語意清楚。沒有生命受威脅的憤怒,只有對來人知識水平貧乏的不滿。
“好,好的。”被大殿下無視生死的氣勢完全壓倒,克拉姆只有唯唯應諾。
“我還以爲你是試驗人員,不過看起來你不是,你是幹什麼的?”大殿下暫時停下了手邊的工作。
“我是月國的使臣,特意來拜訪殿下的。”克拉姆行了個禮。
“浪費時間。拜訪我幹什麼?”大殿下漠然道。
“……有關現在形勢的問題。”克拉姆飛快地把現在的形勢如實地說給大殿下聽。雖然接觸的時間還很短,但克拉姆已經深深地明白了這位大殿下的個性:直接,認真,求證。與其說一些不盡其實的謊話來被揭發,還不如直接道出事實博取好感來的有用。
“我大致瞭解了。不過我看不出立下協議對我國有何好處。”
“好處是由雙方協商出來的。”克拉姆道出千古不移的事實。
“我不跟你協商,明天去找我父皇。”大殿下隨手寫了張字條遞給叫來的侍者,讓他送去給吳烈。
“父皇應該會接見你,如果不會,我也沒辦法。我不懂政治,也不會替你美言,不送了。”接着又轉頭去擺弄他的不知名的機械。 wωw● t t k a n● C〇
一句話斷絕了所有關係。克拉姆呆立了一陣,終於回過神來,他苦笑着行了個禮,退出了王子府。嚴格來說,明天見到星國皇帝的機會大多了,也不能算是白跑一趟吧?不過這個星國王子啊,還真是有性格,連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和有關星國繼承人的挑撥都說不出口。等到知道自己的隨從把貴重的禮物送到了一間冶煉的房間,克拉姆就開始惋惜了。
“對了,那位大殿下叫什麼名字來着?”克拉姆回想着資料,等到他想起“吳商良,字德卿”這個資料的時候,已經夜深了。
第二天一早,還在睡夢中的克拉姆受到了吳烈的召見,不管是一路以來的疲倦,或是那進入星國以後受的驚嚇,還是認爲星國皇帝不會那麼快接見的大意,總之克拉姆洗洗涮涮後的樣子實在說不上是有氣勢,充其量只是不失體面而已。
“月國皇帝齊格·海森陛下使臣克拉姆·索洛斯參見高貴的星國皇帝陛下,願您萬安。”
高高在上的吳烈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回禮,倒是曾經被辛天翔一拳打飛的那個大臣開了口。
“請恕我失禮,就我個人的印象而言,貴國的皇帝好像是斯普特四世陛下吧?”
意料之中的非難,克拉姆擡起頭眯了一下眼睛。
“請恕愚使眼拙,閣下是……”
鬨堂大笑,連吳烈都扭過頭去。那個大臣臉色鐵青,向一邊使了個眼色,馬上有人出來給他介紹。
“這位就是敝國一品大學士吳涯先生。”
克拉姆莫名其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爲何會惹得衆人發笑?原來還是辛天翔的一拳的後遺症。本來辛天翔打他打的是肚子,但不知道是他年紀大了牙齒鬆動還是落地時牙齒互嗑得太厲害,竟然掉了七八顆前排牙齒,旁人看來一張血口廣闊“無牙”,倒也名副其實,只是每次報名時不免惹來一番訕笑。
克拉姆雖然不知道其中情由,也聰明地不問,只是就事論事地回答問題。
“敝國上任皇帝斯普特四世陛下已經卸任,國務現由齊格·海森伯爵代理。”
“斯普特四世身子硬朗,爲何會急流勇退?”
“這是敝國的家務事。”克拉姆面色平和地回答,對於可能遇到的責難,克拉姆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與海森伯爵有過約定的辛天翔沒有回星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一句“家務事”是不可能擋得住星國大臣的輪攻的,吳涯無視克拉姆的話繼續發問。
“那麼請問貴上是以什麼身份代理日國國務的?”
這句話十分夠分量。如果說是伯爵,那麼作爲他的代表的克拉姆不可能有權力代表月國簽訂協議。如果說是代理皇帝,那麼話題不可避免的又回到了斯普特四世身上。吳涯一句話盡現一品大學士的口舌之利。
“代理皇帝。”
“一個小小的伯爵,他憑什麼代理皇帝?”
“憑藉曾經公告天下的繼承人身份和斯普特四世陛下的禪讓。”
“哼,聽說貴軍在曼吉爾平原一戰時海森伯爵未戰先逃?”
克拉姆猛地擡起頭,眼中充滿怒火。
“吳涯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已經明白爲何對方不肯報名的克拉姆把“吳涯”二字念得特別重。他明白,如果再不反擊的話,恐怕這就是一個聲討會而非來籤協議的了。
“抱歉,我對我的失言道歉。但我只是想確認,在曼吉爾平原一戰時海森伯爵是無故離職吧?這件事好像在貴國傳得沸沸揚揚吧?”無涯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海森伯爵是另有任務。”
“什麼任務?”
“抱歉,這是我們的軍務。”
“請不要這樣說,我們只是想確認一下海森伯爵是不是有可能向傳言一樣被剝奪了皇位繼承權而已。”
“絕無此事。”
“如何證明?”
“有敝國前任皇帝斯普特四世的親筆信函與親身聲明。”
吳涯微微地笑了笑:“就貴國皇帝的親筆信函與親身聲明,在下倒是聯想到一件有趣的傳言。”
克拉姆心叫“來了”,最難應付的問題終於擺在眼前。
“請問是什麼傳言?”
“海森伯爵是用邪惡的魔法控制尊敬的斯普特四世寫下有用的文件和作出聲明的。”
克拉姆暗自苦笑,傳言傳言,你傳我言,有證據反駁才見鬼。現在的唯一方法就是強辯,可惜的是效果根本就不能指望。
“沒這回事。”
平穩的語調。克拉姆和吳涯驚訝地望着發話的人——當今星國之主,星國皇帝吳烈。現在的他還是那幅臃腫的身材,但老好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見了。
“那是朕出於作戰目的發佈的謠言。”語音不高,語氣不烈,卻着實令人擡不起頭,真真正正的皇者風範。接着話鋒一變。
“但是,也許斯普特四世後來真的原諒了海森伯爵,但他曾經篡位的事實卻不可抹殺!”
就在克拉姆冷汗直流的時候,吳烈語氣再一轉。
“再但是一次,但是,這和我們沒有關係是不是?”
當然有關係!只要扯住了對方不合情理的尾巴就可以更容易地在談判中爭取到更大的利益。不過吳烈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那個臣子敢去扇吳烈的嘴巴?
“是的。”本來應該是興高采烈的話從克拉姆嘴裡出來就完全變了樣。這等於是間接承認了海森曾經篡奪皇位。
“那麼,我們來說些實際上的東西,提出你的合作方案吧。”吳烈露出了微笑。在克拉姆眼中,就像是一隻把獵人騙到他自設陷阱中去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