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之日,駐紮在外的各軍軍團長紛紛返回上京,參加節慶盛典。
上官秀於鎮國公府內設宴,宴請返京的衆將官。上官秀和唐凌成親之時,北郡局勢未穩,衆將官也無法抽身回京,參加婚典,這次倒是補上了。
應邀而來的將官們皆是備着厚禮,酒宴的氣氛也非常熱鬧。宴會一直持續到亥時纔算告一段落。與上官秀關係稍遠的將官們紛紛起身告辭,最後剩下來的,都是修羅堂的人。
上官秀率先走進內室,孟秋晨、洛忍、展熊、胡衝、安義輔、紫衣翎、聶震、江豹、齊飛、段芷晴等諸將紛紛跟進內室當中。
內室的空間很大,正中央擺放着一張長條形的桌案,四周沒有椅子,衆人自然也無法落座,只能站立在桌子的四周。
上官秀環視衆人,沒有多一句的廢話,開門見山地說道:“根據可靠消息,寧南僞帝長孫懷德病危。”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令在場的衆人無不是臉色大變。心直口快的江豹甕聲甕氣地問道:“長孫懷德正值壯年,怎麼會好端端的病危了呢?”
“打獵時不慎摔傷。”上官秀簡單解釋了一句,長孫懷德爲何會病危,這不是他要說的重點。他眯縫着眼睛,繼續說道:“寧南沒有儲君,最有機會能繼承皇位的,有兩人,一個大皇子長孫伯淵,一個是二皇子長孫伯昊。現在,這兩個皇子都已召集各自的部衆到天京,這場皇位之爭,已然箭在弦上。”
內室中一片沉寂,只能聽到人們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不知過了多久,紫衣翎按在桌沿的手掌慢慢握成拳頭,說道:“我國的機會來了!”
上官秀目現精光,掃視衆人,說道:“沒錯,我國的機會的確來了!”
紫衣翎正色道:“如果天京發生了內亂,我國舉全國之兵,或許……或許真的有機會可以把寧南一舉……”說到最後,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用拳頭狠狠砸了下桌面。
風國數百年,不知出過多少的英雄豪傑,可收服寧南失地的大業一直未能完成,現在,就算是遇到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紫衣翎也不敢誇下海口。
不過,他有一句話說到了重點,即便寧南發生了內亂,風國要想吞併寧南也需舉全國之兵。
上官秀舔了舔嘴脣,說道:“光靠貞郡軍的四個軍團,想要平滅寧南,以前不是沒有做過,但結果告訴我們,沒有取勝的可能。”
洛忍急聲說道:“秀哥,紫將軍說得沒錯,要滅寧南,必須得舉全國之兵!”
“秀哥,我們隨貞郡軍一同出征!”紫衣翎、聶震、江豹、齊飛、段芷晴五人齊聲說道。
上官秀搖頭,說道:“還不夠!別說你們不能冒然隨我出征,就算可以隨我出征,以我們不足百萬的軍隊,也不足以滅掉寧南。我需要風國全部的軍權!”
最後的這句話,纔是他要說的重點。
風國全部的兵權,那是掌握在大將軍的手裡。上官秀的言下之意,他要對大將軍吳鵬取而代之。聶震愣了愣,然後狠狠跺了下腳,說道:“當初阿秀就不該救回吳鵬…
…”
他話音未落,紫衣翎狠狠瞪了他一眼,沉聲說道:“現在還說這些作甚?”
上官秀苦笑,當初他是真沒有爭奪大將軍之位的心思,而且念及吳鵬對香兒還有救命之恩,也就順理成章的把他從貝薩人手中換了回來。
哪知自己的善舉,非但沒有換來吳鵬的感激,反而還讓他和蔡霄、宋晟越走越近,現已是串通一氣。
自己要舉全國之兵平滅寧南,蔡霄、宋晟的作梗倒還相對好說,一旦吳鵬從中作梗,哪怕他陽奉陰違,表面支持,暗中使壞,這仗也就沒辦法再打了。
爲了確保此戰能一戰成功,在出兵之前,他必須得先坐在大將軍的位置上。
這個道理,上官秀懂,在場的衆人也都懂。齊飛皺着眉頭問道:“秀哥,難道,在陛下那邊也說不通嗎?”
上官秀搖搖頭,說道:“吳鵬曾有救駕有功,若是無緣無故的被罷免,陛下豈不要被人扣上昏君的帽子?”
“若是他自己犯錯,陛下罷免他的官職,倒是順理成章的事了。”紫衣翎若有所思地說道:“自從吳鵬以戰俘的身份被交換回國後,他的軍中的威望已經一落千丈,如果軍中大規模爆發對吳鵬不滿的情緒,那麼陛下迫於全國將士的壓力,也只能讓他告老還鄉了。”
上官秀眯縫起眼睛,問道:“軍中的將士們,會集體站出來,表達對吳鵬的不滿嗎?”
洛忍一笑,說道:“秀哥,我們修羅堂的人早已滲透到各軍,只要稍做鼓動,便可激發各軍將士們不滿的情緒。”
上官秀慢悠悠地說道:“即便如此,也需要有一個由頭。”
衆人面面相覷,皆陷入沉思。
“倒是有一個好由頭!”孟秋晨突然開口說道:“對貝薩用兵。”
“什麼?”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孟秋晨身上。秀哥正和他們商量如何出兵寧南,可這位軍師大人倒好,竟然說出一句對貝薩用兵,這不是沒事找事,節外生枝嗎?
上官秀也是不解地看着孟秋晨,沒弄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孟秋晨說道:“對貝薩的國戰,我國吞併了北郡,大人藉此,狠狠發了一筆橫財……”
“等等、等等!”上官秀擡手把他的話打斷,就算在場的諸位當中沒有外人,但話也不能亂說嘛。上官秀笑道:“我說軍師,我國吞併北郡,我到底發了什麼橫財了?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大人主導的戰爭,最後我國又獲得那麼大的實惠,若說大人從中什麼好處都沒賺到,有人相信嗎?”
“我信!”在場的衆人異口同聲道。
孟秋晨嗤嗤地笑了,說道:“只要蔡霄、宋晟、吳鵬他們不相信就好。大人近期可做兩件事,第一,我軍和索蘭城邦軍,於西奧侖和加布爾的交界處,進行聯和軍演,軍演的範圍,可以適當的進入加布爾地區,表現出我軍的試探、挑釁和不軌之意,製造邊境的緊張局勢。第二,大人可在朝堂上提出,對貝薩發動二次國戰,這次國戰的目的,我國是要吞併加布爾,讓我國在北郡以北
,再增一郡。”
“與索蘭城邦的聯和軍演,是障眼法,即是做給朝中的大臣們看的,也是做給寧南人看的,讓寧南人誤以爲我國的目標在北而不在西,讓他們放心大膽的去內鬥。在朝堂上提出對貝薩二次國戰,吞併加布爾,是爲了讓蔡霄、宋晟、吳鵬站出來反對。他們定然以爲,先前我國吞併北郡,大人嚐到了甜頭,所以這次才又提出要吞併加布爾。朝堂的權鬥,無外乎此消彼長,大人賺到的利益越多,勢力就越大,對方的勢力就越被壓縮,損失的利益也越多,所以,蔡霄、宋晟、吳鵬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反對此事,只要吳鵬站出來反對對貝薩的二次國戰,那麼彈劾吳鵬的由頭就來了。”
“反對對貝薩的二次國戰,就等於是斷了全國將士們一個大發橫財、建功立業、升官加爵的好機會,將士們自然會對吳鵬心生不滿,這時候,安插在各軍的修羅堂兄弟再稍微挑唆一下,不滿的情緒就會全面激發,到時,一個被全國將士們都反對的大將軍,又有何面目繼續坐在大將軍的位置上,陛下對吳鵬再感激,再包容,也保不住他了。最爲關鍵的一點,大將軍的突然更換,對寧南又會起到一個很好的迷惑作用,新任大將軍上位,一定需要時間整頓全軍內政,剔除異己,提拔親信,我國若是在這時出兵,定能打寧南一個措手不及!”
孟秋晨是屬於輕易不開口,開口必驚人的那種人。當別人都在爭來爭去的時候,他什麼話都不說,當衆人爭論到死衚衕裡了,他方會發表自己的意見。
等他滔滔不絕的把這一席話講完,現場靜得鴉雀無聲。也不知過了多久,紫衣翎忍不住開口問道:“軍師大人可是早就知道長孫懷德病危的消息?”
孟秋晨樂了,搖頭說道:“紫將軍說笑了,我和諸位將軍一樣,都是剛剛纔知道的這個消息。”
紫衣翎默然,無話以對。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世上的確有天才的謀臣存在,就這一會的工夫,孟秋晨竟然能想出一套如此完善的計劃,一步一步的都算計妥當,和他在一起共事,讓人很有一種挫敗感。
聶震見紫衣翎臉色泛白地垂下頭,一聲未吭,心中頓感不服,他忍不住嘀咕道:“軍師以前是寧南人吧。”
此時此刻,他突然提起孟秋晨的出身,等於是否定了他所說的全盤計劃。
在場的衆人臉色同是一變,尤其是洛忍、展熊、胡衝、安義輔四人,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拳頭,面沉似水,不悅之色頓現。上官秀的眉頭亦是蹙了蹙,沒等他開口說話,紫衣翎已擡頭怒視聶震,沉聲道:“放肆!立刻向軍師道歉!”
“大哥我……”
“不會說話就滾出去,這裡的議事不需要挑撥離間之人的參與!”紫衣翎很少有發怒的時候,可他一旦發起怒來,聶震也是打心眼裡害怕的。
聶震呆呆地看了紫衣翎片刻,而後急忙向孟秋晨插手施禮,說道:“軍師大人,末將剛纔失言了,還請大人海涵!”
孟秋晨笑了笑,擺手說道:“聶將軍快人快語,說得倒也是實話,又何錯之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