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秀氣勢奪人的逼迫之下,敦實漢子不由自主地身形後仰,終於後退出兩大步,臉上的橫肉震顫,牙關咬得咯咯作響,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賭場內的氣息都快要被上官秀的氣勢凝固住的時候,從賭坊的樓下走上來一羣人,一羣身穿軍裝、盔甲的風軍。爲首的一位,頂盔貫甲,四十左右歲的年紀,皮膚黝黑,其貌不揚,留着兩撇八字鬍,看上去像是個圓滑之人。
進到賭坊內,爲首的風軍將官哈哈大笑道:“呦!今天的賭坊好熱鬧啊!”
看到這名風軍將官,敦實漢子暗暗皺眉,強壓下心頭恐懼和怒火,拱手說道:“統領大人!”打完這聲招呼,接下來,他再一句話沒說,也沒有去向那名風軍將官告狀。
江湖事,江湖了,向官府告狀,請官府幫忙,那太丟臉顯眼,敦實漢子也有他自己的原則。
風軍將官揹着手,環視左右,看到地上還躺着兩位,一旁的地板多出個大窟窿,他老神在在地問道:“誰能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上官秀瞥了他一眼,懶得多言,既然官軍已到,事情也只能到此爲止了。他走回到上官慶妍的身旁,拉住她的手,又向一旁的肖絕和吳雨霏甩下頭,邁步向下走去。
當他要走過風軍將官身邊的時候,後者突然一伸手,攔住他的去路,笑問道:“請問,閣下是……”
上官秀對上他的目光,輕描淡寫地說道:“上官秀。”
風軍將官聞言,面露驚容,周圍的衆人則是面露狐疑之色,覺得上官秀這個名字很耳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風軍將官怔住片刻,賠笑着問道:“不知……不知閣下能否出示一下照身貼。”
上官秀暗道一聲麻煩,伸手入懷,將照身貼抽出來,遞給風軍將官。後者急忙接過來,打開觀瞧,他仔細看過一遍,確認無誤,而後,畢恭畢敬地把照身貼還給上官秀,緊接着他倒退一步,整了整身上的盔甲,雙手抱起,一躬到地,正色說道:“下官永勝關統領,秦宇,參見上官大人!”
永勝關實爲城邑,但名爲要塞,既然是要塞,其中不設置城主、城尉的職位,最高的行政長官就是帶兵統領。如果換成品級的話,秦宇的品級在從八品到八品之間。
上官秀收回照身貼,重新揣入懷中,輕描淡寫地擺下手,說道:“秦大人不必客氣。”
“不敢不敢!不知是上官大人長途跋涉而來,大駕光臨永勝關,小人有失遠迎,招待不週,實乃小人之過。”秦宇在永勝關即當城主,又當城尉,即管行政,又管軍務,而且每天進進出出永勝關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秦宇早已練就得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在場不知是誰猛然想起上官秀的身份,忍不住驚呼道:“鶴髮童顏,貞郡軍的主帥,上官秀!他……他就是貞郡軍的主帥,上官秀!”
譁!這一嗓子,讓在場的衆人無不是恍然大悟,現場也發出一片譁然聲。那名敦實漢子被上官秀欺負到了家,原本顏
面盡失、無地自容,連死得心都有了,現在聽明白上官秀的身份,他耷拉的腦袋立刻擡了起來,兩隻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他本能反應的上前幾步,顫聲問道:“你……大人是上官秀?”
“有假包換。”肖絕在旁環着雙臂,端着肩膀,好整以暇地接了一句。
敦實漢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向上官秀一躬到地,滿臉羞愧地說道:“不知是上官大人,小人剛纔多有冒犯,還請上官大人多多海涵。”
人家已經主動認錯,上官秀也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他揮揮手,沒有再多說什麼,拉着上官慶妍走下樓梯,行出酒館。
剛到外面,就聽背後有人大聲說道:“上官大人,我叫該當。”
聽聞話音,上官秀回頭一瞧,快步追出酒館的正是那位剛纔捱了他一巴掌的青年。也直到現在,上官秀才仔細打量他的模樣。他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與自己相仿,雖說穿着不怎麼樣,破衣爛衫,邋里邋遢,活像個小痞子,但模樣倒生得不錯,濃眉大眼,鼻直口正,相貌堂堂,頗有些男兒氣概,透出一股陽剛之氣。
在上官秀打量他的同時,青年快步走上前來,正色說道:“上官大人,你誤會我和慶妍的關係了,我們是相識很多年的朋友,並非上官大人想的那樣。”
上官慶妍在旁跟着連連點頭,說道:“阿秀,我和該當、子隱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你不分青紅皁白的打人家,你應該向該當道歉纔對。”
該當、子隱?好古怪的名字。上官秀看着該當,似笑非笑地問道:“你以爲,我會誤會你們是什麼關係?”
“情人吧,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我們和慶妍就是普通的朋友……”
見他急着向自己解釋,上官秀忍不住笑了,問道:“那麼,你認爲我和慶妍又是什麼關係?”
“這……”該當猶豫了一會,小心翼翼,試探性地問道:“是……是情侶?”
當時自己和慶妍在一起時,舉止是挺親密的,上官秀有那麼大的反應,如果他二人不是情侶,他實在想不出來還能是什麼關係。
上官慶妍聞言玉面緋紅,氣呼呼地說道:“該當,你說什麼呢?”
上官秀好奇地看着她,問道:“他不知道你的姓氏?”
上官慶妍搖搖頭。
難怪他會誤會。上官秀正色說道:“她的名字叫慶妍沒錯,但全名叫上官慶妍,我的名字叫上官秀,你覺得這個世界上覆姓上官的人有很多嗎?”
上官慶妍,上官秀……該當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們是親戚?”一個是來自提亞的小丫頭,一個是來自貞郡軍的主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竟然是親戚?這太不可思議了。
上官秀幽幽說道:“你連慶妍的姓氏都不知道,與慶妍充其量也就只是個普通朋友罷了,可你剛纔卻要用刀子捅我。”
該當急忙解釋道:“剛纔我不知道大人和慶妍是一起來的,也不清楚大人的身份,看到一個陌生人要把慶妍
強行搶走,我也沒有想太多,一心只是想着要救人,有失禮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嗯,這個年輕人還不錯,至少有真心實意地把慶妍當成朋友。上官秀話鋒一轉,正色說道:“其實,我是該向你道歉纔對,沒有弄明白是非曲直,就貿然動手大人,的確是我不對。”
上官秀的親人不多,沒有遇到上官慶妍之前,他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系與自己血脈相承的人。
不管他嘴上承不承認,但在心裡,他是真的有把上官慶妍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來對待,看到妹妹在賭場裡和個陌生青年又摟又抱的,但凡是當哥哥的,都會做出和上官秀相同的反應,這也是人之常情。
想不到上官秀身爲貞郡軍的主帥,掌管着四十萬的貞郡軍,他竟然肯對自己這個生活在最底層的小人物道歉,該當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上官慶妍的臉上喜笑顏開,摟抱着上官秀的胳膊,左右搖晃,說道:“我就知道,阿秀對我最好了,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欺負我的朋友。”
他們正說着話,秦宇等風軍也從酒館內急匆匆地追了出來,跑到上官秀的近前,秦宇滿臉堆笑地說道:“上官大人這次可是路經永勝關?”
“是的。”上官秀向他點下頭。
秦宇目光一轉,看看抱着上官秀胳膊、與他親密無比的上官慶妍,心中暗道:是提亞人!看來,上官秀是要去提亞啊!
他說道:“既然上官大人路經永勝關,下官無論如何也得一盡地主之誼,請上官大人務必到寒舍一坐。”
“不了,多謝秦大人的美意,我等還急於趕路,即刻就要動身出關。”
“這……如果下官不知上官大人路過永勝關,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了,下官實在沒有不招待的道理啊,還請上官大人不要再拒絕了。”
見秦宇一片盛情,上官秀琢磨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說道:“如此,就叨擾秦大人了!”
“哎呀,上官大人這麼說可就是折煞下官了,上官大人能賞臉到寒舍一坐,可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秦宇是個場面人,很會講話,聽他吹捧,讓人都有身在空中的飄然感。
上官秀帶着上官慶妍、肖絕、吳雨霏,跟着秦宇去往秦府。他們在秦府沒有逗留多久,只是禮貌性地稍坐了一會,與秦宇寒暄了一番之後,上官秀便起身告辭了。
秦宇還是一再挽留,但上官秀態度堅決,最後秦宇無奈,只能送上官秀一行人出府。
到了府門外,上官秀回身拱手,說道:“秦大人請留步,不必遠送,等我從提亞回來時,再與秦大人把酒言歡。”
“好好好,上官大人,我們一言爲定!”
別過秦宇,上官秀等人走出不遠,就見前方的衚衕口竄出兩條人影,其中一人正是剛纔見過的該當,另一人與該當差不多的年紀,身材銷瘦,相貌也是清清秀秀。剛纔在賭場裡,上官秀沒見過這名青年,而他身邊的上官慶妍看到青年後,則是又驚又喜地大叫道:“子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