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蓉從下午一直到此時深夜,都不曾給他發過一則簡訊,也不曾給他打一通電話,陳潮生只覺得一股涼意突然襲來,他立時打了明蓉的號碼,可她的電話卻已經打不通了。
陳潮生打給宛城的下屬,下屬接了電話,卻有些戰戰兢兢:“……正在和傅先生的人一起找,暫時還沒有消息……”
陳潮生聞言當即大怒:“好端端的人怎麼會忽然失蹤?你們如果連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好,那就都他嗎給老子滾!”
下屬不敢應聲,待他怒氣發泄出來,方纔道:“先生您息怒,若不將聶小姐安然無恙尋回來,我們幾個也就沒臉活在世上了……”
“24個小時,我只給你們24個小時時間,若我明日回去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陳潮生掛斷電話,只覺心臟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呼吸都變的晦澀而又艱難。
但他卻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靜下來,這樣的關頭,會是誰對明蓉下手?
顧長錦的前妻?她在宛城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徐世釗……
如果他真的讓人控制了明蓉,他大可以用明蓉來要挾他陳潮生,可可他沒有,直到現在,他輸的一敗塗地要舉家遷往菲律賓,他仍是不曾開口,可見,此事和徐世釗並無關聯。
那麼,僅有的可能,就只有一個。
莊靜姝。
一個女人因愛生恨,不知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他以爲將莊靜姝送回香港,讓她永遠不要回來宛城,就是最好的安排,可此時他才明白,他真的錯了。
莊家在香港頗有地位,又和徐世釗相交多年,黑白兩道他們都有人,莊靜姝想要暗中做什麼,易如反掌。
陳潮生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上車,吩咐司機,“去莊家。”
此時已是深夜,莊家卻還亮着燈火,賭槍的最終結局傳來,莊靜姝已然喜極而泣,莊父面上神色卻並不好看。
只是莊靜姝一顆心全都系在陳潮生的身上,他們做父母的,又能有什麼辦法。
陳潮生若當真喜歡她,早十年都娶了她了,又怎麼會等到今日。
這消息傳來,莊父不由得又嘆氣對莊靜姝道:“陳潮生非池中物,你徐伯父早就掌控不住他了,只是他總是瞧不明白,靜姝啊,你聽爸爸的話,不要再想着他了……”
莊靜姝卻只是低着頭不說話,莊父知道這個女兒看着柔柔弱弱,實則卻是倔強無比,他若是能勸明白她,又何至於讓她蹉跎到年近三十呢。
“我去接個電話。”恰好她的手機響了,莊靜姝不想再看父親這凝重的臉色,拿了手機起身上樓去了。
卻是宛城那邊打來的電話,莊靜姝沒想到,這事兒竟然真被程茹給做成了,可見女人生了嫉妒之心,還真是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
可到底要如何善後,莊靜姝卻還是不曾想好。
她之前以爲,她將事情推到徐世釗身上就好了,可徐世釗如今一敗塗地,他若是手裡有這張王牌,怎麼會不要挾陳潮生?
莊靜姝想到這些,忽然心裡就亂了起來,她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你們先把人看好,具體怎麼做,我會再讓人去通知你們。”
莊靜姝掛斷了電話,正在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傭人卻來敲門:“小姐,陳先生來家裡了,就在樓下。”
莊靜姝手裡的手機忽然就掉在了地上,陳潮生……他是不是已經猜到了什麼?
換了件衣服下樓來,陳潮生正和莊父在喝茶,兩人也沒什麼話,莊父面上倒是有些尷尬,畢竟,從前莊家和徐家那般親厚,而如今徐世釗和陳潮生,卻成了死敵。
“靜姝啊,陳先生說是找你有點事……”
莊父看到莊靜姝下樓,就鬆了一口氣,他站起身來,又應酬了幾句,就回臥室了,莊家的傭人也都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潮生,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莊靜姝端莊的在陳潮生對面坐下來,溫聲詢問。
陳潮生卻定定望着面前大理石桌案上細緻的紋路,不知多久,他忽然輕聲問了一句:“靜姝,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十三年了,那時候,我纔剛剛十六歲。”
陳潮生緩緩點了點頭,他像是也沉浸在了那回憶之中一樣,目光中有了淡淡的笑意:“原來已經十三年了,時間過的真是快。”
莊靜姝想起那青澀的年少時光,想起她第一次在徐家見到陳潮生,他才二十多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卻和她平日裡見到的那些紈絝子弟完全不一樣,他不苟言笑,行事作風也不像是一個翩翩如玉的溫潤君子,可是她卻一眼就喜歡上了他。
“潮生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莊靜姝的眸子裡有璀璨的光芒亮起:“那時候,你和徐伯父還很親厚,常來香港他的家中,我也常去,可卻到十六歲時,才第一次見到你,你不愛說話,人看着有些嚴肅,生的,也並不算太英俊,可我就是莫名的喜歡上了你,我找你說話,你皺着眉頭,不太搭理我,回家之後,我還傷心的哭了一場……”
“你那時候年紀小,是個很單純美好的女孩子,靜姝,我常常都在想,爲什麼每個人到最後都會變成另外一種完全陌生而又可怕的樣子?”
“潮生……”
莊靜姝有些怔怔的望着他,臉卻一點一點的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