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的駛入夜色中去,傅竟行自上了車之後,就未曾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他心裡一直在想着這近十天來她的一切所作所爲。
她對他難得的有耐心,也難得的縱容,甚至偶爾他輕薄她,非要親她抱她,她也只是紅着臉嗔了他幾句,並未動怒攖。
他那麼歡喜,以爲她已經開始接受他的情意了,他們一家三口,也終於可以團圓償。
可如今想來,她大抵只是在敷衍他,迷惑他吧。
因爲他救了渠鳳池,所以她用照顧他這樣的方式來回報他,她從來沒有應承過要與他一起回去宛城這樣的話題,也不過是因爲,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他一起回去而已。
他不會輕易就罷休的,從前的他,向着她走了九十九步,終究不肯放下最後的驕傲,執意要等着她向他走那最後一步。
但今次,他再也不會這樣,如果她執意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麼,這最後一步,也由他親自走出去好了。
哪怕她向後退——
她退一步,他追一步,她退十步,他就追十步,不管怎樣,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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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家。
嘉樹數日未見掌珠,格外的黏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到晚上他該睡覺的點了,困的小腦袋一點一點,卻還是強撐着不肯躺在自己小牀上。
好容易哄了他睡着,掌珠又在小牀邊守了他一會兒,方纔悄悄出去。
渠鳳池大約是剛剛洗過澡,軟綢的長袖上衣,微微溼着的漆黑的發,他面容一如當初,清俊絕美,只是那眼神,再也不是昔日無憂無慮的少年模樣。
掌珠在他面前坐下來,看着他空蕩蕩的一隻袖管,不由得眼圈微紅。
渠鳳池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背:“別難過,早就無事了。”
掌珠‘嗯’了一聲,但心裡的難過卻無法消減分毫,當初斷臂之痛,他又是怎樣煎熬過來的?
“傅先生傷勢恢復的怎麼樣?”
“已經無礙了,明日,他就要出院回宛城了。”
渠鳳池點點頭:“說來有些失禮,我一直都未曾去當面謝過他的救命之恩。”
“他不會計較的。”
“珠珠。”
渠鳳池輕輕握住她的手,他的睫毛微微溼潤着,一雙眼睛乾乾淨淨,卻總是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憂傷。
“你……真的決定了嗎?”
掌珠緩緩的點頭,“決定了。”
“可是珠珠,你知道嗎?”
掌珠擡起頭看着他,渠鳳池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紅了起來,他放開握住她手的手,脣角的笑,卻在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