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看着木牌上的字,兩個人的名字,糾纏在一起,這個木牌會被掛在這棵小樹上,從今往後,年年歲歲,風霜雨雪,它們再不會分開,而他們,卻將永遠陌路。
也好,那就這樣吧,無論是名字還是其他,至少,她用這樣一種方式與他一生廝守了。
傅竟行與她一起,挑選了一根枝杈,將那小小的木牌鄭重掛上去,風吹過枝葉,瑟瑟作響,他們都沒有再說話償。
只是彼此,彷彿清晰的知曉,他們再不會如今日一樣,比肩站在這棵樹下了。
不知多久,掌珠先開了口,微風拂動她的劉海,她的眼睛彎彎的,像是那一晚西湖上空的月攖。
“我來時看到外面路上有人騎車玩,不如我們也去?”
農場外是修建的十分平整的環山路,路兩側一望無際全是碧綠稻田,風景美不勝收,很多情侶喜歡來這裡騎車出遊。
傅竟行自然無有不應,兩人騎了車子出去,不消片刻掌珠就累的不願再騎了,傅竟行要她把車子放在路邊,載了她繼續向前。
她今日穿的裙子裙襬很大,山風一吹,裙襬像是風帆一樣被吹的鼓動起來,呼啦啦的在風中響。
遠遠看去,那耀眼的檸檬黃,像是一大捧嬌豔的花,就盛放在他的身後。
他體力驚人,騎行那麼久,卻也並不見減速,山路卻曲折起來,掌珠害怕的不行,萬一掉下來,肯定要摔很慘。
“摟着我的腰,要下坡了……”
傅竟行沉沉的聲音傳來,掌珠起初還不肯,可很快車速就飆了起來,她閉着眼尖叫一聲,整個人就撲過去死死抱住了他勁瘦的腰。
襯衫下的腹肌,結實而又滾燙,掌珠此刻卻顧不得羞怯,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他背上。
這般親密的接觸,於傅竟行來說,卻是甜蜜的煎熬,她衣衫穿的也單薄,胸前那嬌軟的兩團這樣貼着他堅硬的後背,不時的蹭着擠壓着,他立時就有些熬不住。
偏生掌珠自己還一無所知,車速到最快的時候,她嚇的幾乎是雙手勒住了他的腰,那柔軟壓在他背上,綿綿密密,傅竟行想,聶掌珠她,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妖精!
長坡到了盡頭,車速緩緩的慢了下來,此時兩人,已經不知道騎到了哪一處山坳裡。
掌珠見滿山的野草青青,山花爛漫,簡直誘的人想要躺在上面打一個滾兒。
車子就歪在一邊,兩個人擇了一處乾淨的草地,不顧形象的躺下來看着天。
陽光半斜,風也柔軟,不知從哪個地方傳來牧笛的聲音,間或牛兒低低的哞聲,就隨着風傳到耳邊。
傅竟行不知有多少年,再未曾這樣放鬆過。
他往日的生活,被繁雜的公事,應酬,算計,綢繆,以及那些觥籌交錯的虛假全都給堆滿了,哪怕有難得的空閒,卻也不過是與問之崇錦等人去打幾桿高爾夫作爲消遣。
而這樣的田園時光,他記憶中,也只有與屹然在國外唸書那些年,曾經有過。
想起屹然,心又沉重下來。
他這些年,之所以這樣醉心於事業,爲的也不過是將來有一日,能親手爲屹然報了那仇。
八年前的事,雖然看似是國外的一場小小幫派暴動波及到他們而已,可他一直都認爲,這其中定然會有內幕,那一日街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爲什麼偏偏是衝着他來。
到最後,屹然卻成了最無辜的刀下亡魂。
只是可惜,他派最得力的助手傅城在國外追查了整整五年,也未曾抓住重要線索。
當年殺死屹然的那些人,自然一個一個都在他的授意下慘死,可幕後的主謀,卻依舊沒有任何音訊。
傅竟行有耐心去等,大不了窮其一生。
他像是被上緊了弦,這麼些年,不曾有過半刻心理上的鬆懈,而這一次在她身邊,他卻像是暫時放下了這一切,難得的覺得輕鬆,是打從心裡蔓生出來的輕鬆。
他們在山谷裡四處玩了一遍,黃昏的時候該要返程回去,傅竟行順手採了山裡的野花別在她的鬢髮上,嬌嫩的鵝黃,與她的裙子相得益彰,可這山花再嬌豔又怎樣,卻抵不過她分毫動人。
回去沒有再騎車,讓顧恆開了車來接,他體力好,不妨事,是看到她面上有了倦色。
掌珠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兒,待到醒來,傅竟行與她說晚上有應酬,她不樂意去,他就親自送了她回別墅,交代她等他回來。
掌珠看他上樓換了乾淨西裝,走的時候又抱着她親了又親,顧恆和別墅裡的傭人都低了頭不敢看,掌珠羞的捶了他一拳,把他推開轉身上樓了。
傅竟行瞧着她耳上的一抹紅,心動不已,若不是晚上應酬重要,他真不願意再出門了。
酒過三巡,傅竟行也有了淡淡的薄醉,正想着開口告辭,包廂門卻忽然又被人推開,一把俏甜的嗓音響起來,惹得他有些失態的轉身看去。
“我是不是來晚啦?”
那女孩子鮮嫩嫩的一張臉,沒有任何的妝扮,長髮烏黑明亮,穿一件白色襯衫,搭了牛仔褲,說不出的青春動人,而更讓傅竟行注目的卻是,她除卻這一把聲音像極了掌珠,竟然生的都與掌珠有四五分的像,尤其笑起來臉頰上的一對酒窩……
只是,傅竟行在最初聽到聲音那片刻的失態之後,已然恢復了平靜如初。
但就剛纔那短暫的失態,對某些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傅竟行待那位小姑娘這般好,他們投其所好,總錯不了。
“秦婉,你來這麼晚,怠慢了咱們的貴客,那可是要罰酒三杯的!”
衆人招呼着秦婉坐下來,可席間只有一個空位子,就在傅竟行的左手邊,秦婉嬌俏一笑,大大方方走過去,就站在了傅竟行身邊:“可我不會喝酒呀,不如,我以茶代酒……傅先生,可以嗎?”
年輕的小姑娘,嬌嫩的如這水中的菱角兒一樣,那杏仁眼忽閃着,澄澈卻又無辜,再怎樣鐵石心腸的男人,大約也不捨得再爲難她,可傅竟行就那樣淡漠坐着,連眼皮都沒有撩一下。
“傅先生,您大人有大量……”
秦婉見他不說話,委屈的癟了癟小嘴,又婉轉走近一步,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傳來,竟是別有幾分熟悉,傅竟行心裡不由冷笑了一聲,這些人還真是煞費苦心,這樣的小小細節都做足了。
傅竟行卻壓根沒有遞腔,只是看了顧恆一眼。
顧恆起身端了酒,三言兩語就把秦婉給打發了。
散席的時候,秦婉就悄悄的安靜跟在傅竟行和顧恆身後,喝的醉醺醺的衆人似是有意一般,都彷彿壓根沒看到秦婉的存在,一個個借醉掩飾了失態,先上車離開了。
小姑娘衣服單薄站在冷風裡,眼巴巴的看着傅竟行,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顧恆心生厭煩,跟在傅竟行身邊,這樣的事兒真是見多了,先生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總有人非要去觸這底線。
今晚這幾人更是活膩歪了,這樣的心思都生了出來。
大約他們以爲聶小姐是先生的親戚,先生又好這一口,才巴巴兒的找了這樣像的女人送過來。
也虧得他們有幾把刷子,這麼短時間竟然找得到四五分像聶小姐的人。
但在顧恆眼裡,這秦婉都不能與掌珠比,更何況傅竟行呢。
傅竟行直接走上車子,顧恆趕緊也跟上,孰料那秦婉竟是幾步奔過去就要抱傅竟行的手臂,好在顧恆眼疾手快,一把攔住把她推到了一邊。
“你別找死,想多活幾天就趕緊滾。”
顧恆好心提醒了一句,那秦婉卻噙着淚噗通跪了下來,她捋起衣袖,把兩條傷痕疊加慘不忍睹的手臂露出來,哭着哀求:“傅先生,我求求您,求求您今晚無論如何都要把我帶回去,如果您不帶我回去,我會被人打死的……”
顧恆不由得看了一眼她的胳膊,他這樣硬的心腸,都有些受不住……
燙的,刀子割出來的,菸蒂烙的,新傷套着舊傷,甚至有些傷口還在流着血水,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結果。
---題外話---大家聖誕要快樂呀,我只能可憐的待在家中避風,哪裡也去不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