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蘇眠月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後便赤腳跑到梳妝檯前,對着鏡子裡的自己左看右看,碧蕪一進門便看到蘇眠月這樣的舉動,忙過來詢問道:“小姐,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碧蕪寶貝兒,你就不能盼着你家小姐我的好嗎?”蘇眠月翻了個白眼,很沒形象的拍打了自己兩下,皺眉道:“眼睛都腫了,看來今日是不能出門了,昨天怎麼就沒控制情緒呢?進了丞相府就開哭,這可不符合我是性格啊。”
“小姐也是受了太多委屈,所以纔會在看到親人之後失態的,小姐放心好了,丞相大人和兩位公子都不會笑話小姐的。”碧蕪吸了吸鼻子,將眼淚逼回去,可見也是感傷的。
蘇眠月未出閣的時候,在丞相府何曾受過丁點委屈?
可嫁給慕霆之後,不是被禁足,就是被責罰,尤其是顧靈進宮之後,蘇眠月的傷藥就用的更是快。
“小姐快來洗漱吧,二公子說有禮物要給小姐,一會就過來呢。”碧蕪收拾好情緒道。
想到蘇浩,蘇眠月忍不住笑出聲來,嘟囔道:“沒想到二哥還是個逗比,哈哈。”
“小姐,逗比是什麼意思?”碧蕪不解的問道。
“逗比就是……”蘇眠月張口就要解答,可想起那是原主的親二哥,忙改口道:“就是逗趣的意思。”
碧蕪點頭,便是記住了,蘇眠月悄悄吐了吐粉舌,讓碧蕪伺候她洗漱。
若是蘇浩知道蘇眠月這般形容他,一定會大呼冤枉,他不過是想逗妹妹一笑,在外人面前他可是文質彬彬的蘇二公子,誰人不稱讚他溫潤如玉?
簡單的用了早飯,蘇眠月穿着便服到院子裡曬太陽,沒一會便有下人通報二公子求見,即便是在孃家住着,蘇浩身爲兄長也算是外男,更何況蘇眠月的身份使然,禮數不能少了。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蘇浩撩起袍襟便要行跪拜之禮。
“二哥,在自家能不這樣多禮嗎?你要是再這樣,小妹就回宮去好了,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小妹我算是面白了出嫁女的悲哀,在婆家不是自己人,在孃家是外人。”蘇眠月故作傷懷的說着,可眼底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的。
蘇浩是去年恩科的榜眼出身,如今在翰林院任個閒職,這也是他不去衙門辦公能留在家的原因。
寵妹無敵的蘇浩一聽這話,立即站直身子,剛想哄蘇眠月幾句,可看到她眼底閃爍的笑意之後,忍不住搖頭道:“小妹,你就調皮吧,把二哥嚇得都準備好要負荊請罪了。”
“那二哥你可快去啊,我還沒見過負荊請罪呢。”蘇眠月一時口快的說道。
蘇浩皺了下眉頭,剛要說話,便聽碧蕪忙在一旁解釋道:“二公子,小姐被人襲擊頭部之後,有一些事都不記得了。”
蘇眠月暗暗鬆了口氣,看來蘇浩以前是總做這樣的事博原主一笑啊,可她哪裡知道那麼多。
“你怎麼不早說?御醫可有說小妹這樣會不會影響到身體?小妹,你還哪裡不舒服?可千萬不能再隱瞞二哥了。”蘇浩立即火大了,也不等蘇眠月主僕回答,便轉身要走,嘴裡還說着:“不行,我得去請名醫來,對,請信得過的大夫來。”
蘇眠月感動的眼眶泛紅,卻不得不防範蘇府會不會有慕霆的人,萬一蘇浩剛纔的話被慕霆聽到,定會心生罅隙。
“二哥,我只是皮外傷,真的不用去找大夫。”蘇眠月急忙拽住蘇浩的衣袖,衝他搖搖頭,低聲道:“我曾在一本雜書上看到過,說有些人會在受傷或生病的時候,因爲自保保護而忘記一些過往。雖然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卻記得父親、母親還有大哥二哥,記得你們是如何疼愛我,如何寵我、縱我,也記得你們是我最親的人,更不會去做傻事,這樣不好嗎?”
蘇浩聽的也紅了眼睛,明白蘇眠月是怕想起和慕霆的過往,或許真如她所言,不記得往事會活的更開心些。
擡手揉揉蘇眠月的頭頂,蘇浩低嘆一聲,道:“小妹長大了。”只可惜是經歷了痛楚才長大的,再也不可能回到出閣之前那無憂無慮的蘇眠月了。
“二哥再嘆息都成老頭子了。”蘇眠月努努嘴,上前挎上蘇浩的手臂,完全忘記這裡是古代,即便親兄妹也不能這般親暱,“二哥我悄悄告訴你啊,其實我這次受傷也算因禍得福,慕霆壽宴的事不用我再操勞了,免得到時候出點意外都是我的責任,還能回家陪你們幾天。”
因爲昨日兄妹三人便聊過蘇彧的事,所以蘇浩也知道蘇眠月對慕霆的防範之心,爲她心疼的同時也放心不少。
“你呀,是在宮裡覺得不夠自由,回家後想要偷溜出去吧?”蘇浩失笑,原本想提醒蘇眠月不能挽住他手臂的話也嚥了回去。
“知我者,二哥也。”蘇眠月嘿嘿的笑着。
“父親若是知道了,定會訓誡你,可別指望我求情。”蘇浩故作嚴肅的說道。
“二哥放心,我一定會如實稟明,二哥絕對沒有包庇我的嫌疑,只是和我一起去喝花酒而已。”蘇眠月開心的笑着,人在宮外連呼吸都暢快許多,一時興起,看到天空中飛翔的小鳥,還唱了幾句,“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卻怎麼也飛不高……”
蘇浩先是驚訝於蘇眠月唱的歌詞和曲調,隨即眼中一抹暗色閃過,他的小妹若嫁與尋常人家,定會自由自在,丞相的女兒誰敢欺凌?
可皇宮卻是牢籠,而蘇眠月已然是被囚困的鳳凰,如何能展翅翱翔?
兄妹兩人在院子裡散步,蘇浩竟忘記是來送禮物的,蘇眠月也忘記這茬,卻把一旁的碧蕪給急壞了,將院子裡的下人都給打發走了。
“小姐是腦子壞了,纔不記得那些規矩,二公子怎麼也能……”碧蕪急的直跺腳,奈何蘇眠月兄妹兩人卻無視了她。
只是蘇眠月興起,一首歌唱完又唱另一首,簡單的曲風讓蘇浩很快便能跟着一起哼唱兩句,不時的嬉鬧一下。
而這份閒暇並不久,蘇哲便與心腹扶着一個滿身是血的人進了院子。
“小妹,將閒雜人等都打發出去,先救人。”蘇哲面色凝重。
“是蘇彧?”蘇眠月笑容凍結,剛要吩咐碧蕪清場,卻發現院子里根本就沒有外人,而碧蕪已經見慣了這種血淋淋的場面,立即跑到屋子裡去準備治療外傷的藥物。
“這是怎麼回事?”蘇眠月擔憂的看着蘇彧,擔憂的問道。
“我下朝回來的路上,有乞兒上前乞討,並將我引到一個小巷子裡,發現蘇彧重傷,而他讓我帶他來見你。”蘇哲壓低聲音,有些疑惑蘇彧是如何知道蘇眠月在丞相府的。
“先別說這些,救人要緊。”蘇浩也是一臉的凝重,蘇彧這次受傷,怕是又因爲蘇眠月的緣故。
有碧蕪和蘇哲等人的幫忙,很快便處理好蘇彧的傷,而他也醒了過來,見到蘇眠月好好的站在面前,不由得鬆了口氣。
“姐姐,有人要來丞相府殺你,我不知道他們是僱傭了殺手,還是在丞相府有暗樁,只聽到這個消息便被發現了。”蘇彧聲音很虛弱,語氣卻飛快,大概是怕他又昏迷了,蘇眠月會出事。
“真是無法無天了!竟然想在丞相府刺殺當朝皇后,他們是覺得蘇府沒人了嗎?”蘇哲一時氣怒,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些。
“隔牆有耳。”蘇浩急忙說了一句,深深的看了蘇眠月一眼,見她只是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驚怕,這才鬆口氣,看着蘇彧問道:“你可知道要害小妹的是什麼人?”
蘇彧也正在看蘇眠月,不過早已知道蘇眠月的身份,倒是沒有震驚,只是眸底卻有着濃郁的心疼之色。
“不知道,但說話的那些人有天瀾國的人,也有別國的口音,但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便是要刺殺姐姐,且聽那意思,是準備了好幾套計劃。”蘇彧說着,便咳嗽起來,可見傷的不輕。
“小妹,這件事必須要告知父親了。”蘇浩看向蘇眠月,並非是商量的口吻。
“好。”蘇眠月點頭,她佔了原主的身份,和蘇家註定要有牽扯,刺殺她也有可能是爲了針對蘇家的一步棋,畢竟她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后,最多就是礙了某些人的路,沒有多大用處。
看向蘇彧,蘇眠月柔聲道:“你安心養傷,其他的事情不要費神,等你身體好了,還要幫姐姐繼續做事呢。”
說完,又吩咐碧蕪去廚房給蘇彧準備補氣血的吃食,蘇彧的情況必須要好好補補。
蘇彧本就是在強撐着,此刻見蘇眠月安全便放鬆精神,陷入昏睡中。
兄妹三人去了書房,等待蘇丞相歸來,卻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偶爾的眼神交匯,都能看出彼此的沉重心情。
原本是要回孃家透透氣,卻不想把麻煩引到孃家來,蘇眠月也真是醉了。
只是兄妹三人等了近兩個時辰,卻有下人來報,蘇丞相被皇上召見進宮,不知何時才能回府。
“大哥二哥,我有個計劃,需要你們來配合我。”蘇眠月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儘管老婆婆許諾她半年之內不會死,可沒事就受傷也不好玩啊。
“小妹儘管說。”蘇哲開口,雖然平時表現沉穩,可遇到和蘇眠月有關的事,卻無法冷靜處理,這點倒是不如蘇浩。
“既然我回家的理由是要爲母親祈福,不如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身處何地,這樣大哥二哥也能集中人手,給敵人迎頭一擊。”蘇眠月輕柔的說着,只是眼中有着冷意。
“不行,那小妹豈不是危險了。”蘇哲立即出聲反對。
“大哥,你且先聽小妹把話說完。”蘇浩倒是覺得蘇眠月不會以身犯險。
“還是二哥瞭解我。”蘇眠月調皮一笑,眉眼彎彎的煞是好看,只是眼中的狡黠之色,令她像只小狐狸,“母親的靈位供奉在相府小祠堂中,一向沒有外人能隨意進出,每日除了給我送飲食的人便沒人能夠進去,若府中真的有內奸也更容易現行,而且我只是做做樣子,給母親上香之後便會悄悄離開,這樣即便有人暗殺也找不到我,兩位兄長也可放心的有所動作。”
蘇哲想了一下,立馬錶示贊同,而蘇浩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態,讓蘇眠月有些無語,她這二哥的智商真是不容小覷,以後可要小心謹慎了,以免被發現破綻。
兄妹三人又商量了一會之後,便回了各自的院子,爲計劃做準備,只是在臨分開之前,蘇浩意味深長的看了蘇眠月一眼,讓她有些心虛,該不會是被蘇浩發現她的小心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