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蘇眠月與碧蕪主僕漫步閒逛,不覺間竟是來到皇宮的西南角,幽蘭宮已經近在眼前。
“碧蕪寶貝,讓你打聽幽蘭宮的事情,可有打探清楚?”蘇眠月這纔想起,最近忙的把幽蘭宮給忘了。
“奴婢沒用,這個幽蘭宮就像是禁忌一樣,宮裡頭新人不知道,老人多有避諱,奴婢那些打點的銀子都打了水漂了。”碧蕪有些氣敗的說着,看着不遠處的幽蘭宮,眼中有着和蘇眠月一樣的好奇,這便是人的本性使然。
“既然來了,咱們就過去看看。”蘇眠月嘿嘿笑了一聲,拉着碧蕪的手,輕手輕腳的朝幽蘭宮走去,那模樣和做賊一樣,卻不知這樣反而引人注意。
不過宮人即便不認得穿着常服的蘇眠月,也會認得鳳棲宮的大宮女碧蕪,所以都識相的不去打擾,但也會回去稟告自己的主子,說不定就有賞錢的。
主僕二人很快就來到幽蘭宮外,看着裡面那並不明亮的燈火,蘇眠月的心情有些壓抑。
“一入宮門深似海,如此富麗堂皇的宮殿,卻只是囚禁他人的囚籠。”蘇眠月站在牆根處低語了一聲,卻不知牆內正在仰首賞月的某人,聽到她的話之後眸光一閃,只是戴着面具的他看不出表情如何。
“小姐,咱們快回去吧,已經申時末了,一會巡邏的御林軍多了,我們也不好回去的。”碧蕪扯扯正在發呆的蘇眠月,不明白主子在感慨什麼。
“不行,今日既然來了,就要進去看看。”蘇眠月一掃失落的情緒,饒有興致的看着足足有三丈高的宮牆,對碧蕪吩咐道:“咱們兩個繞到那邊樹下,你蹲下來讓我踩着肩膀,等我爬到樹上,再拉你上來,咱們就能進去了。”
蘇眠月指着前方二十丈左右遠的大樹,眼裡閃爍着晶亮的光芒。
“不行,這樣做太危險了。”碧蕪搖頭拒絕。
“我是主子,我說了算。”蘇眠月拽着碧蕪便往前走。
“小姐還是聽碧蕪一句勸吧,咱們來這邊可是有不少人看到的,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說不定要被怎麼責罰了。”碧蕪拖着腳步,不肯跟蘇眠月一起搗亂。
“那可不行,今天要是不看看幽蘭宮的主人是誰,你家小姐我定會失眠的。女人啊,要是睡不好覺,會提前衰老的,你家小姐我還指着這張臉吃飯呢。”蘇眠月還在喋喋不休,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以爲碧蕪耍賴不肯走,便雙手拽着她的胳膊要往前拖,並回頭道:“碧蕪寶貝,咱們就是去……”看看。
蘇眠月話還說完,便瞧見一塊石頭朝自己的腦門砸來,身子一軟便倒在碧蕪身上,連對方是誰都沒有看清楚。
只見一個小太監,一臉狠意的看着蘇眠月,手中沾染着鮮血的石頭再次被舉起來,便要朝蘇眠月砸過去,人卻被踢出好幾丈遠,直接昏迷過去。
“主子,這事咱們不宜管。”戴着面具的隨從,伸手攔住一位白衣公子,低聲說道。
“她們不能在幽蘭宮外出事,否則本皇子會惹上麻煩。”之前聽蘇眠月說話而眼神閃爍的男子幽幽開口,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蘇眠月主僕,道:“把她們送到那邊的花園邊,製造一個假現場。還有這個太監……”
白衣公子目光泛寒,儼然把他當成一個死人來看待,道:“你知道該如何處理。”
說完這句話之後,白衣公子便要離去,卻在隨從的詫異中彎腰將蘇眠月抱起,朝花園那邊飛去。
僕從閃了下神,便將碧蕪也抱了過去,並迅速做了個假的襲擊現場,將他們主僕的痕跡抹去,也將蘇眠月主僕在幽蘭宮外的痕跡處理乾淨,這才按照白衣公子的吩咐,去處理那個昏迷的小太監。
一炷香之後,皇后遇襲的消息傳遍整個皇宮,太后與慕霆皆前往鳳棲宮去看望,御醫也已將蘇眠月和碧蕪的傷勢處理好,主僕倆都沒有性命之憂,但一時三刻的也醒不來,且蘇眠月額頭上的傷很可能會留下疤痕,倒是碧蕪傷的是後腦,留疤也不怕。
“查,給哀家徹查!”太后動怒,嚇得前來看望蘇眠月的嬪妃都噤若寒蟬,便是慕霆也不敢含糊以待。
“請母后放心,兒臣一定會徹查此事,給皇后一個交代。”慕霆臉色也陰沉的緊,敢在皇宮裡襲擊皇后,這皇宮真是該清理一遍了,否則後宮之人豈不是人人自危?
便是慕霆和太后的安全也受到威脅,日後還會有小皇子和小公主……
“皇后需要靜養,你們都跪安吧。”太后有話要說,便將一衆妃嬪都趕走了。
“皇上憂心姐姐,也要顧着自己的龍體,臣妾這就讓小廚房燉些湯品給皇上。”顧靈臨走前,依依不捨的說道。
“靈貴妃有心了,你懷有龍嗣,只管在未央宮休養便是,以免過了病氣。”捏捏顧靈的手,慕霆便讓她回去歇着。
待人都走了之後,慕霆又看了一眼蘇眠月,便將宮人都退了下去,問向太后,“母后可是有話要對兒臣講?”
“皇兒,你自幼便十分理智,處事亦是果斷,母后一直以你爲傲。但在皇后的事情上,你真的很讓母后失望。”太后寒着臉,指責道:“母后之所以要去皇陵,便是不想對你干涉太多,以免淡了母子之情,可你卻完全體會不到母后的良苦用心。皇后對你的心意,母后看在眼中,相信你也能感受的到,即便她曾經極端過,可後宮妃嬪哪個能幹淨的活着?”
“是兒臣不孝,辜負了母后的期望。”慕霆起身,朝太后微微低頭,聽憑訓斥。
“你辜負的不是母后,而是皇后,更是你自己啊。”太后嘆息了一聲,寒氣已然收斂,拉着慕霆的手,讓他坐在身側,語重心長的道:“皇兒,母后知道你不喜皇后,是認爲她拆散了你和顧靈,但帝王最忌憚的便是立喜愛的女人爲後,否則日後必當外戚當權。如今顧靈已然在這後宮之中獨得恩寵,皇后亦是大度能容,可她畢竟是皇后,該給的體面和恩寵決不能少了,否則便是昏君所爲,吾兒一生之志,便是青史罵名嗎?”
“兒臣知錯,日後定當善待皇后。”慕霆依舊低垂着頭,語氣也是平淡無波,不知這話有幾分真心。
“皇兒,母后不知還能陪伴你多久,可母后在後宮中能求生存,正是因爲母后能看清人的本性,更瞭解皇權之前的兒女情長是多麼的可悲可笑,你身爲皇帝,可以寵愛一個女子,卻不能深愛一個女子。當初母后同意你冊封顧靈爲皇貴妃時,便告誡過你,可你卻不曾放在心上,這後宮遲早會因爲她顧靈一個人而變得滿目蒼夷。”太后說完這句話,示意慕霆不要說話,又道:“這幾日,多陪陪皇后,你壽誕之日各國使臣來訪,若皇后重傷未愈,天瀾國也別再自稱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了。”
說完這話,太后便起身離去,慕霆卻是一臉沉思的坐在軟塌之上,眼中複雜的情緒飛快的閃過,讓人捉摸不透。
鳳榻之上,蘇眠月已經醒來一會,也聽到了一些太后訓斥慕霆的話,便只好裝睡,頭上的傷再疼也不敢發出聲音。
過了小半個時辰,蘇眠月實在是躺不住了,便發出一聲嚶嚀,給慕霆一個提示的聲音,幽幽‘轉醒。’
“碧蕪,碧蕪……”蘇眠月低聲呢喃着,打亂了慕霆的思緒。
“皇后醒了,可記得發生何事?”慕霆走到鳳榻旁,詢問道。
你妹的,要不是有個皇帝的身份,這輩子都討不到老婆,哪有妻子受傷不先關心是否疼痛,卻要審案的。
蘇眠月腹誹着,眯着雙眸看向慕霆,小聲說道:“頭好痛……”
“來人,傳御醫。”見蘇眠月小臉蒼白,慕霆大聲喊道。
“皇上,快派人去救綠蕪,有人打傷了她,還要來殺臣妾……嘶。”蘇眠月擡手碰觸到額頭上的傷,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人下手還真特麼的重啊。
“御醫已經爲碧蕪診治過,並無大礙。”坐在牀邊,扯下蘇眠月的手,以免她再度碰到傷口,慕霆再次詢問道:“皇后可看到是何人傷你?又是在哪裡傷的你?”
你妹的慕霆,姐在哪裡受傷,你會不知道?
在心裡問候慕霆一遍,蘇眠月搖頭道:“臣妾見今晚月色不錯,便帶着碧蕪去賞月,也不記得走到哪裡,臣妾聽到碧蕪倒地的聲音,便回頭去看,可一塊那麼大的石頭就朝臣妾砸了過來,臣妾當時便暈了過去,並未看清對方的長相,只看到了太監的衣服。”
見蘇眠月因用腦而頭疼的樣子,慕霆便道:“現在已經安全,不必再去回想那些令你不安的情景,此事朕會徹查,皇后只管安心養傷便是。”
蘇眠月點點頭,不過是說了幾句話,頭便疼的厲害,人也迷糊起來,又一次的陷入昏睡之中。
慕霆見狀,替蘇眠月掖好被角,便走出內寢,詢問德海,“碧蕪那邊可問過了?”
“回皇上,問過了。那丫頭受的驚嚇不輕,一問她是怎麼受傷的,便哭喊着讓奴才去救皇后娘娘,不過那丫頭倒是交代,她是陪着皇后娘娘去賞月的。”德海如實稟報。
慕霆皺皺眉,道:“擺駕幽蘭宮。”
德海目光微閃,卻只能聽從慕霆的吩咐。
兩代帝王,皆不曾踏入過幽蘭宮,這次去過之後,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朝廷的局勢。
當慕霆來到幽蘭宮之後,卻是等了好一會,才見到幽蘭宮的主人,正是那個戴着面具的白衣公子。
“天瀾國皇帝陛下要見本皇子,不知何事?”白衣公子語氣淡淡的問道。
“在幽蘭宮住了十年,可還習慣?”慕霆並未直入主題。
“皇帝陛下也說本皇子住了十年,便是閉着眼睛,本皇子也知道每隔多少步有什麼景緻,自是習慣。”白衣公子語氣依舊是淡漠,仿若一口枯井,何事也不能引起波瀾。
“下個月初八便是朕的壽誕,恆淵國三皇子完顏雭將會攜攝政王郡主完顏霜前來爲朕賀壽,屆時七皇子也可一同赴宴,也好讓天下人知道,恆淵國的七皇子還活在世上。”慕霆別有深意的看了面具男一眼,自從他知道恆淵國質子完顏霖被囚幽蘭宮,卻不曾見過他的真實樣貌,倒是有幾分好奇。
“如皇帝陛下所願。”完顏霖淡淡的回了一句。
慕霆目光復雜的看着完顏霖沉默起來,而完顏霖則是腰身筆直的坐在那裡,若非睜着眼睛,倒似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