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在鳳棲宮留宿的時候，各宮妃嬪縱然嫉妒卻也不敢找理由打擾，今晚一向清冷的德妃卻是破例要請慕霆移駕，德海自是不敢阻攔忙去通稟。
臨走前，慕霆深深的凝望如月一眼，原本這次來打算說的話也沒能來得及，便讓德海在前面引路。
不同於以往，這次連德海也是一臉的懵瞪，德妃請慕霆過去卻不是往德清宮走，且這條路越走越偏僻。
“皇上。”德海有些吃不準德妃的用意，擔憂的想提示慕霆一二。
“無礙。”慕霆卻是揮了一下手，讓德海只管跟緊德清宮的人。
幾道身影時而躲避時而快行，竟是走了一個多時辰纔來到目的地，只見宮人敲了幾下木門，塞給對方一個香囊之後，便打發對方暫且離開崗位，慕霆和德海這才隨着進了角門。
潮氣和腐朽的味道迎面傳來，慕霆不舒服的皺了下眉頭，卻還是想知道德妃這次要玩什麼把戲。
“皇上，就是這裡了。”宮女朝慕霆福身行禮道：“娘娘有交代，接下來的事情奴婢們不得插手，也不會有人打擾到皇上的，奴婢告退。”
挑挑眉頭，慕霆示意德海先進去查看，不一會便見德海捂着嘴跑出來一個勁兒的乾嘔不止。
見沒有危險，慕霆便邁步進了屋中，迎面而來的不僅僅是久病在牀那種不通風的難聞氣味，還有皮肉腐爛的味道，若不是慕霆很快屏住呼吸，只怕他也難以從容鎮定的走到牀前來。
看着牀上那個已經不能算是女人的人，慕霆皺眉問道：“你……是誰？”
咬着乾涸的裂出血口子的嘴脣，碧珠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沙啞的開口道：“奴婢碧珠，爲皇上生下小公主的碧珠。”
“一派胡言，小公主乃是朕與皇后的嫡親血脈，豈會是你這個婢子所出。”慕霆低喝一聲，神色不見改變。
“奴婢並未胡言，那晚皇后娘娘在寢殿點了迷情香，皇上雖然不記得婢子，但婢子卻記得那天晚上皇上錯把婢子當做蘇皇后，好一番的恩愛纏綿，皇上右腿的膝蓋上有一處不明顯的疤痕，婢子沒說錯吧？”
挑眉不語，慕霆只冷眼看着碧珠，讓碧珠心慌了好一會後才放聲大笑起來，“原來皇上早就知道，那皇上是不是也知道小公主三番五次的生病都是皇后娘娘命人惡意爲之？皇上是不是也知道當年太后遇刺的事情就是皇后娘娘一手策劃嫁禍給蘇皇后的？皇上是不是也知道皇后娘娘這些年來一直和一個假太監來往……”
“你說什麼？”慕霆的臉色冷的駭人，向前踏了兩步來到碧珠牀前，伸手扼住她的頸項，磨牙道：“你再說一遍。”
“皇上想要奴婢再說一遍什麼？”碧珠一邊笑一邊咳嗽着，不多時便有血絲順着她的脣角流淌而下。
“太后遇刺……”慕霆剛纔已經聽得真切，可還是想再詢問一回，怕那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皇后娘娘策劃除去太后並嫁禍給蘇皇后，皇上是想要人證還是物證？”碧珠說着又大笑起來，語氣中有着幾分小得意道：“皇后娘娘還以爲把我丟到這裡讓人磋磨，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對我最大的懲罰，她不知道這些年她做的那些事，我都留着證據呢，既然她對我不仁，就休要怪我不忠。想要殺我的小公子，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拉着她顧靈做墊背，誰也不許傷害我的小公主，誰也不行！”
碧珠面色猙獰，眼中都是狠毒的恨意，連身上的痛楚都察覺不到了。
放開碧珠，慕霆身上滔天的怒火漸漸熄滅，良久才見他有所動作，轉過身對碧珠道：“小公主被朕放在德妃那裡撫養，你應該可以放心了。”
慕霆離開之後，碧珠身上的力氣好像被抽乾一樣，軟軟的躺在牀上不見任何動作。
三日之後，昏睡多年的太后竟然悠悠轉醒，皇后顧靈涉嫌參與謀害太后的罪名被廢黜皇后尊號，打入冷宮。
慕霆的速度太快，以至於那些想要求情不能廢后的人連話都沒來得及說，顧靈已經被扔入冷宮去，事後雖然還有人求情，可慕霆將一沓子的認罪書扔到那些官員臉上再也沒人敢說半個字。
構陷皇后、行刺太后、虐待公主……
其他林林總總的罪名不必看，單單是這三條就能把顧靈拉出去殺個十回八回的，沒因爲顧靈的罪責把顧家滿門抄斬已經是慕霆最大的仁德。
在皇宮外的蘇眠月並沒太關注這件事，顧靈現在的下場還不算太淒涼，等顧家人都去黃泉路上等着，蘇眠月自是會親自找顧靈結算一下那些筆爛賬。
這幾日蘇眠月一直覺得身邊有一個人在注視着自己，可不論蘇眠月如何警惕也未能見到對方真身，儘管知道這人沒有惡意，蘇眠月也還是不喜的很。
“閣下終於肯現身了嗎？”從密室裡走出來，蘇眠月手中舉着夜明珠，將彼此的容貌照清楚，奈何對方戴着臉譜根本就看不清容貌。
對方見自己中計，急忙轉身就要離開，可蘇眠月哪裡能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將密室裡的出口都關上，便悠閒的坐在椅子上笑看着那個臉譜男。
對方的身形看着有些熟悉，可蘇眠月又想不做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認識這號人物，所以只能用這種愚蠢的辦法來逼迫對方卸去僞裝。
“蘇姑娘何必爲難於我？只要蘇姑娘知道我們是友非敵便可。”臉譜男沉着嗓子開口，顯然是有意要隱藏聲音。
“既然是友非敵，你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道你是誰豈不是吃虧了？姐從不做虧本的買賣，所以……”語音微頓，蘇眠月指了指臉譜道：“是你自己摘了它，還是要我來幫忙？正好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活動過筋骨了。”
“我若想離開，姑娘未必能留得住人。”臉譜男再度開口道。
“是。”蘇眠月點頭表示同意臉譜男的觀點，又道：“可我若想留下你，你也沒那麼容易離開，想要分出勝負便要做好生死相搏的準備，這就是你所謂的是友非敵？”
臉譜男沉默着，雙手在身側攥握成拳，幾次深呼吸之後才讓自己恢復平靜，摸向臉譜的手輕微的顫抖着，蘇眠月一直凝視着對方的動作，見狀竟是覺得自己有些欺人太甚了，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