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立身亡,通雲峰一戰的勝負也塵埃落定。此時,夜已將盡,通雲峰上響了半夜的刀劍與慘叫等聲音也都落下了。
沒過多久,劍心與雲揚、風衛等人便相繼回到了紫陽身邊,血狼和月鋒還倖存的人也都出現在破損的院牆之下,雖然每個人身上都帶着令人驚顫的傷勢,但此刻也都還能站着,這也就說明身上的傷勢並不致命。
“哥哥!”雲丹一落地便撲進紫陽懷裡,嬌俏的臉上雖帶着歡愉的笑容,但通紅的雙眼還是能看出在此之前她對紫陽三人擔憂的痕跡。
“爺爺!”伶雲本想抱住劍心,卻因爲劍心胸口上還留着血的劍痕而停住了動作,站在了劍心的面前,轉而握住他的手,眼淚也輕輕的流了下來。
“爺爺沒事。”劍心對伶雲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
“嗯。”伶雲輕輕點頭,雖心中擔憂劍心的傷勢,但現在也只能壓止着這份擔憂。
紫陽望了望狼藉的廢墟,又看了看各處燃着的火光,轉身向雲揚並抱拳道:“實在抱歉,這一次是把雲揚宮主的通雲峰給徹底毀了。”
“雖有些遺憾但我們也早有了心裡準備,所以公子也不要再說客氣話了。”雲揚雖有些虛脫但還是連連擺手,又望着正廳的廢墟開玩笑似的說道:“如果再讓你們來一次,我們想要重建都毫無辦法了。”
“我們會做出賠償的。”
“不不!”雲揚聽聞若月的話又再次連連擺手。“草民並不是這個意思,現在國家有難,我們又豈能接受殿下的錢財。”
“雲揚宮主大義,通雲峰爲我國所做的一切我們會記在心裡,等戰爭結束之後一定會讓通雲峰有所回報的。”
對此雲揚也不再拒絕,對若月深深一拜。“草民在此先謝過殿下!”
等雲揚平身,紫陽便牽着雲丹走向院牆下的衆人,三百餘人上山而現在卻只有不到兩百人在此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疲憊憔悴;看到這,紫陽的心情也跌落至谷底,對着這百餘人就是九十度鞠躬。
“辛苦你們了!”
紫陽的舉動使得在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們可都沒有見過紫陽對誰彎過腰,更別說鞠躬了,而現在他卻對着身爲下屬的他們九十度的鞠躬這等大禮。
詫異之後,血狼成員‘唰’地半跪下來,並抱拳齊聲道:“爲公子萬死不辭,不敢受公子如此大禮。”
月鋒雖未開口但他們也都向紫陽半跪行禮,因爲紫陽鞠躬的對象也包括了他們,且,雖未成婚但紫陽已然是寧國的駙馬了。
風衛快步來到紫陽身側也跪了下來。“我等能活到今天全是爲公子所救,所以爲公子一句話我等便可任去刀山火海,我等與今夜一戰中死去的人也不會怨恨公子分毫,請公子起身
。”
“請公子起身。”跪在紫陽面前的所有人同時高聲喊道。
聞聲,紫陽緩緩直起身子同時伸手去扶風衛。“你們也都起來吧。”
“謝公子。”
等兩百餘人全部起身後,紫陽回頭纔看向倩兒和若月。“我們回去。”
“嗯!”二女點頭並邁步向紫陽。
至此,通雲峰一戰也終於落下帷幕了,雖然兩方人數加起來也不足千人,可它的慘烈程度卻堪比一場十萬以上軍隊對戰,這通雲峰上百餘棟房屋此刻再也找不出一間還是完好的,就連原先鋪着石板的地面都佈滿深坑淺窪,下山的石階也被凝固的血液染成了紅色。
紫陽等人安靜的走在下山的路上,開始的時候紫陽還能一一看過經過的屍體,仔細尋找他的屬下,可這樣走出一段距離後紫陽就無法再繼續了,每看到一個倒在血泊裡的部下,心就被撕裂一寸!今夜之前,這些守護了他多年的人中還未缺失一人,而今夜這短短的兩三個時辰的時間,這短短的幾步路上竟看到不下十人的屍體。
“儘快將死傷人數報上來。”
留下這樣的話,紫陽縱身一躍以他最快速度獨自逃進了黑暗中。
“你們先回去。”若月回頭對雲丹、劍心等人說了句便與倩兒一起緊追紫陽而去。
“唉……”被丟下的衆人都在心中沉沉的嘆了口氣,他們都知道今夜在通雲峰上的這些人在紫陽心裡處在什麼位置,雖是部下但紫陽在他們面前卻從未擺過主子的架子,一直都將血狼視爲手足兄弟的他根本無法接受這麼多人隕命的事實。
剛剛距離紫陽最近的雲丹輕輕擡手摸了摸自己臉頰又把手指放到眼前,喃喃說道:“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哥哥的眼淚!”
雲丹的聲音本是很輕很小,但在她身後的所有卻都清晰的聽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雲丹的手指上,也都看到了她纖細手指上那一顆晶瑩的水珠;而後面那些看不到她手指的人都怔怔的望着她身影。
雲丹察覺所有人都看着她便馬上收起的手臂,轉身並強擠出一絲笑意。“風衛哥哥,我們回去等哥哥吧。”
“雲丹沒必要壓抑自己。”
風衛擡起沾滿血漬的手臂將雲丹摟進懷裡。自從六年前雲丹隨紫陽走進帝都之後,除了紫陽外雲丹接觸最多的人就是血狼,這些年裡雲丹與血狼裡的每個人都見過不少次,開朗調皮的雲丹成了他們的開心果,而云丹對他們也產生很深的感情!今夜,紫陽心裡難受,雲丹又豈能好過,所以知道雲丹此時心情的風衛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雲丹不會哭的,若是雲丹哭了,會被天上的他們笑話的。”雲丹使勁的搖着頭並躲進風衛懷中,嘴上逞強的她,眼裡的淚珠早已滑落且
聲音也帶着明顯的哭腔。
就在旁邊的雲揚看着風衛懷裡哭泣的雲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即便紫陽不在,雲丹依舊不會在他這個父親的懷裡哭泣,看着肩膀不斷抽動的雲丹,雲揚也不禁在想:如果自己在今夜死去,她是否也會爲自己流下眼淚?
風衛好似也察覺到了雲揚心情的變化,輕輕地拍了拍雲丹後背,輕聲道:“我們先回去,還有不少重傷的兄弟需要我們趕回去照料。”
“嗯。”雲丹點頭並擦拭着眼淚離開風衛胸口。
一行人再次邁開走步,這次步伐非常的快,被風衛提醒後他們都急着回去照料那些重傷後被先搬下來而現在由倩兒家臣在照料的同伴。
山腳樹林裡,紫陽在一棵樹陰裡停了下來便一拳砸上樹幹,因爲是沒有運功的普通一拳,樹幹沒事反倒是紫陽自己的拳頭被擦破,血,沿着樹幹緩緩流下。
追來的若月和倩兒剛好看到了紫陽的動作,若月一把將紫陽的手拉了過來,看到流血便拿出絲巾爲他包紮,同時斥罵道:“你在幹什麼?你這樣,那些死去的人會高興嗎,他們能活過來嗎?”
紫陽一言不發,只是愣愣的傻笑。紫陽如此模樣,更是在若月的怒火上添了一把柴,停住包紮的動作,照着紫陽左臉甩出一巴掌。
“啪!”響亮的耳光,被打的臉頰瞬間就紅腫起來。
“若月!”倩兒緊緊握住若月還要揮下的手臂,厲聲道:“你們心裡有火就朝我發啊,一個只會對着不會說話的樹,一個只會對心裡難過的人,你們算什麼?”
聽到這話,若月被倩兒握着的手臂便軟了下來。
“倩兒!”紫陽也開口了,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單純的爲死去的屬下難過。”
“我想的哪樣?”倩兒面色嚴肅地反問。
“因爲你的人裡有很多都與上面的人熟識,纔沒有讓他們一起上山,這不是之前就商定好的嗎?我們並沒有……”
“夠了!”倩兒嚴聲打斷紫陽的話,責問道:“你們的覺悟還不如風衛他們嗎?你們可曾在他們臉上見過一絲傷痛,你們這樣子是想告訴世人你們有多愛護手下,還是想讓別人知道你們的內心有多脆弱?”
“……”紫陽和若月都無法回答倩兒,兩人皆是沉默的低着頭。
見二人不說話,倩兒的聲音也漸漸的緩和下來,接着說道:“這一戰,雖損失慘重但也徹底拔除了一顆毒牙,他們死得其所;現在,該做的是照料好活下來的人,而不是躲在這裡哭泣。”
被倩兒這一說,紫陽和若月心裡也知道該做什麼了,三人隨即便向山下走去!不管他們是不是強忍着不去想死去的部下,還是因爲其他,總之倩兒的話是起到作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