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每一步都走得極爲不易,自己身上的傷勢以及不忍看到倩兒悽慘模樣又無法置若罔聞的矛盾心理,搖搖晃晃地縮短着這短短的距離。
側躺在地上的倩兒似乎也感覺到紫陽正向她走來,但試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最後也只能雙手撐地背對紫陽的坐起來,也不回頭看紫陽一眼,弱弱的聲音在脣齒間斷斷續續:“不…要…再……過…來…了……”
“倩…兒!”紫陽依言站住,顫抖的手擡了起來並伸向遠在十餘外無法碰觸到的倩兒,心如刀絞已經不足於形容紫陽此時的心情。
“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這…狼狽…的…樣子。”倩兒的聲音已經非常輕,而且斷斷續續的好似隨時都可能消失一般。
紫陽聞言便再次邁出腳步,溫聲道:“倩兒在我眼中永遠都是美麗的,永遠都是出塵脫俗的讓人驚豔。”
倩兒終於緩緩地轉過頭來,但也因爲身上的劇痛,俏臉上悽美的笑容終於將紫陽佈滿傷痕的心撕得粉碎。
至此,紫陽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急切,右手用力地按着胸口,即便傷口被壓出血流,他也沒有注意到,一心只想着快一點去到倩兒身邊。
“嘭!”
一聲響徹七星山的巨響從倩兒所在的地方響起,紫陽還未明白怎麼回事便被混亂的氣流拋上了空中。
“紫陽!”
“哥哥!”
“……”
若月幾人急速向紫陽飛掠過來,這突然的爆炸出乎她們所有人的意料,但她們根本來不及去想是怎麼回事,只擔心紫陽。
被摔落到地面後的紫陽因爲失血過多,以及倩兒的身影在眼中消失的打擊,使得他沒能再次站起來,傻愣愣地望着剛纔倩兒所在的地方,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坑。
“嘭!”“嘭!”“……”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在整個五行將軍府諸多角落響起,房屋在不斷倒塌,瓦礫石塊不斷飛上天空最後在地面上摔的粉碎。
七星山,幾個月前才被一場大火毀去;現在又要承受這密佈的爆炸。
“爲、爲什麼?”
紫陽怔怔地望着巨坑,已經重傷垂危的倩兒怎麼可能倖免於那爆炸?現在他只記得倩兒最後回頭時的笑容,它一遍一遍地在腦海中重現。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她真的消失在眼前,依舊讓紫陽愧疚,依舊讓他心痛的忘記了一切;她的恩情,還未報答,也不會再有機會報答了!
“紫陽!”若月拉起紫陽便往後退,四個老人也擋在他們前面將那些飛來的殘渣一一擋了下來。
已經沒有人還會認爲倩兒能逃出生天了,老人的一拳已經讓她重傷到失去了行動能力,又怎麼能躲過猝不及防的爆炸。
一枝美麗的花朵凋零都會讓人覺得可惜,更別說美麗傾城的倩兒香消玉殞!未被爆炸波及到的所有人的目光都
一致的落在倩兒剛纔所在的地方,他們本以爲紫陽會帶她下山,他們本以爲倩兒是不用死的,但這突來的爆炸無情地帶走了她,一個可以與若月公主媲美的女子,一個年僅二十多歲的俏麗佳人,可以說是毫無預兆地被奪走了生命。
“去……找!”紫陽對莊園四人喊道:“生要見人,就算…是死了…也要……把…給我…找出來。”
“殿下!”四個老人爲難地躬下身體。
“先等等,再讓他們去吧。”若月輕聲說道:“先等這爆炸停下。”
紫陽聽聞若月的聲音才稍稍冷靜下來,望着眼前不斷倒塌的房屋牆壁不再語言,用他已經朦朧的雙眼在黑夜裡,在塵霧中尋找那單薄的翠綠的身影。
此時,見到這摸樣的紫陽的幾人,也知道盡管紫陽嘴上說的很堅決,但他心裡從沒有打算殺死倩兒,否則現在也不會這樣難過了。
“哎!”一聲輕輕的嘆息從若月口中發出,雖然倩兒與紫陽關係曖昧不清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但對倩兒的死也一樣讓她十分惋惜。
“唉!”
同樣的嘆息在無數人心底響起,除了這一聲嘆息,他們口中再也說不出別的話語。
不知過了多久,爆炸聲終於落下了,七星山再一次陷入沉靜之中。
紫陽在若月的攙扶下再次來到倩兒消失的坑前。十餘米之寬,深也有五六米,這一看就是事先已經埋好炸藥,爲什麼倩兒偏偏摔到這裡?又是什麼人埋下的火藥?難道是因爲任務失敗了,她就被拋棄了嗎?
四個老人此時也做起了苦力活,雖然心裡都認爲倩兒毫無生還的可能,但還是四下仔細地尋找着她的身影,碎石瓦礫被他們一一踢開,但她卻什麼也沒有留下,他們什麼也無法找到。
五行將軍府與燕紫陽的這一戰已經結束了,七星山上卻沒有人離開,所有人不是看着紫陽,就是看着紫陽身前的巨坑;不少人打心底裡希望倩兒還能有一線生機!
原屬五行將軍府的不少都暗自流下淚,雖然倩兒極少出面,有幸見到時臉上也是帶着厚厚的冰霜,但這些都不影響這些人對倩兒的仰慕。
斗篷下的‘大姐’最後看了紫陽一眼,轉身道:“我們走吧!”
“大姐,現在燕紫陽受傷,我們不做點什麼麼?”
‘大姐’輕輕搖頭道:“有那四個老人和寧若月在,我們出去只有送死,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上一陣子。”
“嗯!”幾人點頭後便跟在女子身後離開七星山。
柯玄帶着一絲失望來到紫陽身邊,望着那些被士兵架住的五行將軍府的倖存者,低聲問道:“大哥,剩下這些人怎麼處理?”
紫陽依舊望着深坑,十分不耐煩地說道:“你自己不會處理嗎,還要我教你?”
“我明白了。”柯玄迴應一聲便走向軍士一邊,他也知道現
在的紫陽就是一火藥桶,任何話語都有可能將他引爆。
“公子!”風衛看着紫陽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道:“我留在這裡繼續搜尋倩兒小姐下落,請公子先回去療傷。”
“倩兒!”紫陽輕輕喚了聲,也不開口只是靜靜地看着巨坑,就連還在流血的傷口也不去管。
若月並沒有開口勸紫陽,雖然她也擔心紫陽的傷勢,但與他心裡的傷比起來,她更擔心後者,所以此時她任由紫陽呆立在此追憶倩兒。
久久沉默之後,紫陽終於偏頭看向若月,道:“我們回去吧。”
若月四下看了一眼,才輕輕點頭。
紫陽見到若月點頭,才叫道:“風衛。”
“屬下在。”
“去告訴柯玄,五行將軍府的人都留着我去處理。”
“是。”風衛應聲而去,雖然不知道紫陽爲什麼不親自去說,但也沒有多問。
“哥哥。”
見紫陽放棄搜尋倩兒,這就要回去,雲丹便來到紫陽身側,道:“哥哥你覺得倩兒姐姐真的……”
“雲丹。”若月叫了聲止住雲丹發問。
雲丹聞聲也就不再說話,低着頭牽起若月的手,眼裡還帶着閃爍不定的淚光。
紫陽也知道雲丹想問什麼,只是他無法回答,並非不能而是不願。
僷伶無法相信司徒倩兒就這樣香消玉殞,一個出身讓紫陽二人都忌憚的女子,怎麼可能這樣輕易地死在這裡;但她確實受了那麼重的傷,又怎麼可能有機會逃生?除非有人相救,但若有他人出現,又怎麼能躲得過紫陽手下這些人的眼睛。
紫陽在若月的攙扶下向山下走去,五行將軍府的事也算了結了!倩兒,這個救過他且愛着他的女子也消失了,帶着無數的疑問從紫陽眼前消失了,是否真的如她所說還有機會再見?她留下的最後一個願望,還有機會爲她實現嗎?
五行將軍府,一個在短短一個月時間裡就完全控制燕國內極大多數江湖勢力的門派,一個敢挑戰一國朝廷的江湖勢力,終於在這個漆黑的夜裡被無情的摧毀了。
司徒倩兒,一個美得讓人心醉的女子,一個只爲一人舒顏的女子,最後還是死在他的眼前,甚至沒能留下一點痕跡。
山腳,紫陽最後回頭望向七星山,祭劍閣在這裡毀滅,五行將軍府也在這裡被抹除,這裡裡帝都太近,也太遠;近的是路程,遠的卻是人心!
紫陽沒有留下人繼續尋找倩兒,或許他還是無法看到倩兒的屍體吧!留着一絲這樣不見屍體就還活着的希翼,他帶着所有人離開了七星山。
爲什麼能親手殺了素霜,卻不能坦然的對倩兒一事?這兩個女子都是一樣站到敵對一方,幾乎是因爲同樣的原因,也做出了一樣選擇。爲什麼就不能同樣看待?這些都已經無法弄明白了,因爲她們兩人都從紫陽眼前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