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卷子的主人本該是雲侯家嫡子云初陽。”九傾淡淡道,“但是上面一字一句卻皆出自庶子云昊之手。”
湛祺聞言,臉色驟然變了變:“庶子代筆?”
春闈何其重要,又何其嚴肅?
代筆之事怎麼會發生?而且還是出自朝廷機構的御山書院,書院裡的最高官員是他的父親……
九傾嗯了一聲,“雲澗,這些卷子裡是否還有其他人弄虛作假?”
“只此一份。”風雲澗搖頭,“御山書院本身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湛太傅和幾位夫子都很盡責,從未有過徇私舞弊的行爲,雲初陽這一份之所以能瞞天過海,只是因爲有一個雲昊——而云昊之所以能以雲家庶子的身份進入書院當太傅,本就是雲侯和雲初陽的功勞。”
湛祺聞言轉頭,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他,須臾,心裡緩緩鬆下一口氣。
還好,父親沒有參與其中。
若御山書院內部出現了什麼問題,那麼包括他父親在內,以及所有夫子和學子,只怕都得徹底大整頓一番了。
然而……
“以庶子身份進入書院,是雲侯的功勞?”湛祺有些不解,“雲侯爲什麼要這麼做?”
據他所知,雲侯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庶子,雲家長子雖然人前風度教養都是一等一的,但是言語之間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對庶子的鄙夷不屑——在他眼裡,庶子庶女跟下人沒什麼卻別,都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他會主動讓自己的庶弟進入御山書院成爲太傅?
“看了這份卷子,你還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九傾睨了他一眼,“堂堂湛太傅的兒子,應該沒這麼愚鈍吧?”
湛祺聞言一窒,愚鈍?
殿下這句話應該不是在嘲笑他吧?應該不是吧……
不過,經九傾這麼一提醒,湛祺心頭瞬間凜然,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是真的愚鈍了。
雲侯和雲初陽對雲昊都很厭惡,卻主動幫他進了御山書院……方纔風雲澗說,御山書院湛太傅和夫子們都很盡責,不會出現徇私舞弊的行爲,但是雲初陽春闈的卷子,卻偏偏是雲昊代筆……
原來如此。
雲侯之所以把雲昊弄進書院當太傅,爲的就是幫他的嫡子弄虛作假……
沉默了良久,湛祺才緩緩開口:“真是膽大包天。”
的確是膽大包天。
“表面上的風光顯赫,已經掩蓋不住百年世家骨子裡的腐朽。”九傾脣角輕挑,漫不經心地擡眼看向兩人,眸心瀰漫着清冷色澤,“你們給孤記住,天都城的權貴世家雖與皇族共存,但所言所行,門風教養,需得對得起百年世家這四個字,否則別說傳承百年,即便是傳承千年萬年,孤也會毫不手軟地將之連根拔起。”
言語平和,即便是警告也不帶絲毫的冷怒波瀾,然而,如此清淡的言語之中雖蘊含的,不可觸犯的爲君者清貴威儀,卻讓風雲澗和湛祺雙雙臉色微變,不由自主地屈膝跪倒在地,“殿下訓責,臣片刻不敢或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