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約莫十一二歲,小臉很精緻,像個瓷娃娃,她笑起來很甜,讓人看着很舒服。
雖然身上滿是補丁,但依舊遮掩不住、她那獨特的氣質。
“爺爺?”
見老人沒有迴音,女孩秀眉微皺,心中猛然一沉。
還是無人迴應……
“爺爺……”
女孩臉色大變,陡然間蒼白如雪,晶瑩淚花瞬間絕提,來不及在休息,她忍着身體的疲憊,掙扎着爬向老者。
老人很安詳,滿是歲月刀痕的皺臉上,一直掛着欣慰的淡笑,沒有一絲痛苦。
唯獨……渾濁的老眼中,再也不見一絲光彩!
女孩死死捂着嘴巴,強忍住、忍不住的洶涌淚花,顫抖着伸出手指,一點一點……慢慢探向老人的鼻頭。
一息、兩息、三息……
“啊啊啊……爲什麼……”
突然,女孩仰天嚎叫,嬌弱的身軀陡然暴起,一把將老人抱住,疼的小臉扭曲。
沒錯!
老人死了,‘精疲力竭’而死!
“爺爺……您怎麼這麼傻……琳兒不值得您如此啊……您死了,您叫琳兒如何生活下去……爺爺……”
女孩拼盡全力,死死抱住老人、已經失去生機的軀體,淚如泉涌,傷心至極。
“啊啊啊……我恨啊……”
女孩心如刀絞,若受傷的野獸,撕心裂肺的嚎叫,恨意沖霄。
她是一個棄兒,被人拋棄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寒夜。
好在,她命不該絕,被好心的隕姓老人抱回家,自此相依爲命。
老人本有一子,其子有妻,兩人有子,但奈何天意弄人,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年內痛失愛子,第二年兒媳鬱鬱而終,第三年……孫兒病死。
家破人亡!
之後的二十年裡,他心若死灰,終日爛醉如泥,最後更是淪爲乞丐。
直到她的突然出現,老人這才洗心革面,有了生的希望,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
老人沒什麼本事,靠着給酒樓洗碗,爭些碎銀子度日,辛苦將她拉扯大。
雖然日子清貧,但爺倆過得很開心,老人很疼她,疼到骨子裡,平時很少讓她幹活,溺愛無比。
她也很懂事,平時洗衣做飯,能做的都做了,儘量讓老人多休息,偶爾還找些零工,爭些小錢補貼家用。
十幾年一晃,爺倆平靜且幸福的生活,就這麼開開心心的過來了。
可如今,莫名的天災突然降臨,奪去了她尊敬的爺爺,碾碎了她唯一活着的意義,讓她再次變成了孤兒!
她怎能不恨?
怎能甘心?
幸福來的突然,但走也太快,她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她還沒長大成人,還沒好好孝敬老人,還沒讓他整日歡笑,還沒讓他享過一天的福,太多的事情、都還沒來得及做,太多太多了……
“爺爺……您不是說過,想看着琳兒出嫁,想看着琳兒生兒育女嗎?您怎麼現在就睡了?您起來好嗎?起來啊啊啊……”
女孩輕晃着老人,略顯佝僂的身軀,無助的呼喊着,傷心的哭嚎着。
然而,她的呼喊,絲毫不起作用,老人再也不可能……醒來了!
“爺爺,您是不是太累了?是不是嫌琳兒拖累您了?您只要開口,琳兒就算去乞討,也絕不……讓你再去出活了,您說話啊……求您了……跟琳兒說句話好不好……”
女孩不甘心,明知道再無希望,也不肯放棄,不停的呼喊,不住的落淚……
可隨着時間的流逝,老人的身體,不僅沒有任何反應,反而……越來越冷!
絕望了……徹底的絕望了……
眸中淚水不再清澈,變的血紅,紅的可怕,一頭長髮不再黑亮,剎那雪白,白的滲人,嬌俏的模樣不復,變的若深淵惡魔,冰冷無比。
她慢慢擡起頭,望着四周漫天火焰……‘笑了’!
她笑了,笑的很詭異,笑的讓人不寒而慄!
“生了我,爲何不養?有緣聚,爲何無終?”
女孩擡頭望天,喃喃低語,她神情木訥,眸中毫無神采。
“啪。”
突然,遠處的大火中,傳來一聲炸響,隱隱能夠看到,一個被燒成焦炭的身影,靜靜的躺在那裡,任由火魔肆虐,將他逐漸焚成灰燼。
見此,女孩渾身一震,神情陡然狠厲起來,她一把抹去臉上的血淚,大吼道:“天無道,留之何用?地無情,碎又何妨?”
“我隕琳兒發誓,若有實力,定要滅了這天,碎了這地,讓這一切化爲虛無,讓這所有的美好,全都變成灰燼……”
“我隕琳兒沒有幸福,你們憑什麼幸福?憑什麼?我爺爺無辜遭難,你們憑什麼能活着?毀滅,統統毀滅……”
女孩竭力嘶吼,其恨破雲穿宵,讓星空都爲之顫慄。
發泄了好一會,她才逐漸安靜了下來,看了看懷中的老人,女孩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琳兒聽那人說過,神人修煉到極致,可讓人起死回生,重新站在烈陽下。”
“爺爺您放心,不管再難,不管付出什麼代價,琳兒一定要救活您,常伴在您的膝下,讓你長生不老,永生不死,一直開心下去。”
說完,女孩伸出玉掌,輕撫着老人滿臉的皺褶,流着血淚笑道:“說敢阻我……琳兒就讓他死……爺爺,您說好不好?”
“呵呵呵……哈哈哈……啊啊啊……”
女孩突然發笑,笑的很陶醉,笑的很恐怖,而後陡然大笑、狂笑,震耳欲聾。
“咔嚓……轟隆隆……”
突然,一聲霹靂炸響,天地陡然變色,風起雲涌,似‘天’暴怒一般,雷聲滾滾,久久不絕。
“咔嚓,噼啪,轟……嘩啦啦……嗚嗚嗚……咔嚓……”
電閃雷鳴狂風呼嘯,傾盆大雨轟然而下,很是突兀,看似是一場及時雨,將漫天大火澆滅,拯救千萬生靈與火海之中。
然則並非如此!
蒼天怒了,它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滔天怒火。
“嗯?不好!!!”
“大魔出,天宇亂,血漫天,骨堆山,煉神滅,神橋崩……真是該死,竟然這個時候出世!”
“來人,速速下山查看,蒐羅天宇大陸,最近所有大變。”
“哈哈哈……魔王出世了,我魔門註定崛起,來人,遣令各階天驕弟子出世,將魔王帶回魔門,若有意外,全部格殺。”
“哈哈哈……天宇出魔,我天宙、天洪、天荒,註定要崛起了……”
“傳令,加快神橋攻伐,不惜一切,斬殺天宇之人,讓他們無力回援。”
“哎……天宇氣數已盡,無力迴天啊!”
“上天有好生之德,凡事總有一線希望,魔王出世,預示着大世來臨,天宇必將人才輩出,天驕多如牛毛,變數……就在其中。”
“傳令,與獸族修好,盡全力護衛天之驕子,膽敢無緣斬殺任何一族天驕,滅全族,屠道統。”
在這一刻,整個煉神星沸騰了,隨着一道道法令下達,一位位千年不出的奇才,如雨後春筍一般,爭相出現在衆人視線內。
不過這一切,對於昏迷的天殘而言,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
水克火,乃千古不變的真理,除非有媒介相阻,且,火勢足夠兇猛時,可蒸乾水,一舉逆襲。
不過,面對蒼天狂怒時、傾盆而下的暴雨,這團焚燒天星城的恐怖大火球,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一刻鐘都還沒到,就被很快撲滅,僅剩零星之火,還在雨水淋不到的角落下,苟延殘喘。
沖天大火消失,濃煙隨雨滴而散,沸騰的天星城,也很快冷卻了下來。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結束,天星城……依舊熱鬧非凡,即便是電閃雷鳴、狂風呼嘯,它也一刻不曾安歇。
“爹啊……您死的好冤啊!”
“娘,娘,娘你怎麼了?娘,娘你醒醒呀?娘……”
“小妞,妞妞,你怎麼了,妞妞……”
“蒼天吶……我們天星城,到底造了什麼孽,爲什麼要讓我們這些凡人,來承受這些、難以承受的大難啊!”
“嗚嗚嗚……奶奶……您醒醒……爹、娘爺爺……你們醒醒……”
“蒼天吶……你爲何如此狠心,爲何要如此對待天星城,我恨啊……”
數之不盡的人類哀嚎,他們抱着自己逝去的親人,拋去長久壓抑的敬畏之心,厲聲咆哮、對天質問。
哭訴着這一切的無奈,血泣天道不公。
不過相比起這些、只知道哭訴的人類,此刻,那些大膽邁出避難所,正在狂風暴雨中、到處奔走的人類,就顯得聰明很多。
災難發生時,死傷了很多人,但對於這些頂風冒雨,到處奔走的人類而言,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大火焚燒時,燒燬了近七成的‘食物’!
天星城人口近千萬,雖死傷百萬之人,但相較之下,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七成的食物消失,等同於絕了七成人類的口糧,這簡直比大災難還要恐怖!
要知道,人沒了吃的,啥事都能幹出來!
今晚,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
“咔嚓,噼啪……”
雷電如刀,劃破漆黑長空,在這曇花一現的光亮中,無數醜陋嘴臉顯現而出,無處可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