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張老漢那張猶如便秘的老臉,不理解爲什麼有人幫他把地裡的活幹完了他還這副模樣。
張老漢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這夥人一定都沒幹過農活!”
看着張老漢臉上無奈的表情,一股不安的情緒涌上心頭,看樣子是出事了。
“你怎麼看出來對方不會幹農活的呢?”我問道。
“你看俺閨女發來的視頻!”張老漢指着手機上的視頻說道:“他們把俺家裡的麥子都割好放在一邊,俺閨女只用想辦法拖回來就行了,確實省了不少事。”
看到視頻裡的情況,我長出了一口氣,“這不是挺好的嗎?”
“好什麼呀!你再看看旁邊!那是俺家種的豆角,這些人難道連麥子和豆角都分不清楚嗎?”
“這個……是挺尷尬的!會不會是被別人偷走了呢?應該沒人會分不清麥子和豆角吧?”我尷尬地笑着。
“偷什麼呀?俺閨女說了,全都割完了放在田埂上!唉,忙活了一年,全白忙活了!”張老漢嘆氣道。
我一邊尷尬地笑着,一邊藉故離開,趕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劉家英打了個電話過去詢問情況。
電話剛一接通就傳來劉家英嘚瑟的聲音,“怎麼樣,小海!咱們這活幹得漂不漂亮,我親自帶着兄弟們下地裡幹活,一個上午全給他割光了,這絕對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割麥子陣容。”
“英哥,你是不是分不清豆角和麥子?”我不得不打斷他的話。
“瞧你說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豆角和麥子我還能分不清楚嗎?”劉家英說道。
“那你割人家豆角幹什麼?”我不解地問道。
“兄弟們幹得熱火朝天,覺得割麥子挺好玩的,就順便幫他們把豆角給割了!”劉家英笑着說。
“豆角是用割的嗎?大哥!”
“不是嗎?”劉家英弱弱地反問道。
“我也沒種過田,但我依稀知道豆角是用摘的!你把人家豆角藤全都給割了!”
“是嗎?”
“你說呢!英哥啊,你真是我親哥!人家忙活了一年白乾了!”
“那怎麼辦?”劉家英不好意思地問道。
“你幫我送點錢給張老漢的女兒,算是彌補他家裡的損失!”
劉家英答應我,今天晚上就去把這件事給辦了,這次一定不會有什麼差錯,絕對神不知鬼不覺就把錢給送出去。
我回到醫館,看到張老漢正坐在門口一個勁地抽菸,一地的菸頭代表張老漢焦躁的心情。
我走過去安慰道:“張大叔,你也別太灰心,說不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塞翁是什麼馬?”張老漢驚訝地看着我。
“嗯,這個……我的意思是說不定明天有好事要發生呢!”
“好事?豆角藤都讓人給割了,還能有啥好事!天上還能掉錢下來,正好落在我家院子裡?”張老漢搖了搖頭,又點了一根菸抽了起來。
……
第二天一早,我還沒起牀就被張老漢拍醒了,“小海,小海!”
“咋了,這一大早天還沒亮,家裡又出事了?”我懶洋洋地問道。
“可不是嗎?”張老漢說完,硬生生把我從牀上拉了起來,“俺家院子裡的桃樹結果了,你猜結了啥?”
“桃樹還能結啥?我猜是蘋果!張大叔,天還沒亮你讓我再睡會,桃樹結果有啥好高興的?”說完我又向牀上倒去。
“俺家樹上結錢了!”
“什麼玩意兒?桃樹上長出錢來了,這是變搖錢樹了?”我的瞌睡瞬間沒有了。
這件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要麼是我在做夢,要麼就是有人刻意爲之,我的腦袋裡突然出現了一個清晰又立體的人臉。
這特麼不是劉家英還能是誰?
據張老漢說,今早他女兒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沒看到人,卻看到院子裡的桃樹上結滿了紅彤彤的鈔票。
女兒趕緊將樹上的果實都摘了下來,數了數整整兩萬塊。
張老漢說完後看着我,等着我發表意見,我糾結了許久,實在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能告訴他可能是老天爺顯靈了吧!
我想劉家英一定是前段時間關瘋了,怎麼盡整些幺蛾子,好好把錢給了就不行嗎?搞什麼搖錢樹,我真的很佩服劉總的創意。
到了這個時候,我沒辦法跟張老漢解釋,這一切都是我搞出來的,真是好心辦壞事。
還好張老漢不是一個愛較真的人,他默默接受了老天爺顯靈這個說法。
他當着我的面給女兒打了一個電話,對電話裡說:“這應該是老天爺顯靈了,你拿這些錢去買點苗回來種上!”
在掛電話之前還不忘提醒,“千萬不要再買豆角苗了。”
我一陣惡汗,看到張老漢如此牽掛家裡,我勸他回去看看,等忙完了他要是想來東海就再回來。
張老漢笑着拒絕,我知道他不是不想回家,而是爲了履行之前對我的承諾。
他選擇留下幫我,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搞定劉東海,或者……主動放棄廟街,這樣張老漢就可以放心地回家了。
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做,我決定去找劉東海將事實告訴他,不能讓他再繼續誤會張老漢,要說耍陰謀詭計的,只有我一個,張老漢從來就沒有騙過他。
劉東海似乎是在刻意迴避我,後來我乾脆在學校門口堵他,不管他願不願意見我,我都要把我要說的話說出來。
我和劉東海來到學校的小樹林裡,自從他的兒子去世後,他再也沒有進過小樹林,因爲他的兒子以前常常會在這裡早讀,練習口語。
劉東海不敢進入小樹林,這裡有他痛苦的回憶。
我問他:“難道你就這麼怕想起自己的孩子嗎?你難道不想看看這裡還有沒他當初的腳印和回憶?”
劉東海深呼吸一口,率先走進了小樹林,冷冷地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吧!犯不着拿我兒子的事來說事。我要提醒你,我只給你五分鐘,超過五分鐘我就會離開。”
我笑着對他說:“用不了五分鐘!”
接着,我將張老漢以前的事和之前的誤會解釋了一遍,我明確地告訴劉東海是他錯怪了張老漢。
不管我和他之間有什麼恩怨或者衝突,張老漢都是無辜的,劉東海欠他一個道歉。
爲了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告訴劉東海,我會盡快離開廟街,以後再也不會回來,這樣他就可以不用懷疑張老漢了。
告訴他,張老漢一直把他當朋友。整個對話只持續了三分鐘,我說完我想說的轉身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