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楊府,東院。
院前一座拱形月亮門,連通東院和主院,一道院牆相隔,卻如同兩個世界。
東院外,房屋建築,園藝擺設,粗獷大氣,植被稀少,僅有一些盛放的牡丹,點綴着主院。
東院內,曲徑通幽,梅蘭竹菊,應有盡有,在初春這個時節,綠意盎然。
院中,聳立着一座兩層的紅木小樓,仔細瞧的花,應該能看得出,這是新建的。
在紅木小樓前,栽種着移植過來的葡萄,葡萄架子搭建的整整齊齊,葡萄樹藤曼順着架子綿延而上。
馮林和馬面二人,一左一右站在楊延嗣兩側,瞅着院子裡的一切都覺得稀奇。
他們二人這一年一直都待在楊府內,居然沒發現楊府內還有這麼一座僻靜幽美的院落。
院中楊業花大代價移植過來的奇花異草,都引得二人尖叫連連。
楊延嗣站在紅木小樓前,感嘆道:“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楊洪帶着一衆丫鬟僕人伺候在楊延嗣身前,聽到楊延嗣問話,便笑呵呵道:“自從七爺您住到蘭花苑以後,老爺就開始吩咐老奴籌備這座院子。”
楊洪這個回答讓楊延嗣覺得意外,他本以爲,這麼幽靜典雅的院落,應該是出自佘賽花手筆纔對,沒料到居然是楊業吩咐籌備的。
從進東院後,楊延嗣就瞧出來了,眼前的這座小院是特地爲他準備的。
平日裡端着嚴父架子的楊業,居然也有這麼暖心的一面,這讓楊延嗣心底裡非常感動。
“替我謝謝爹。”
楊延嗣說了一句,而後帶着一衆丫鬟僕人到了二層小樓前。
推開一層大門,瞧見屋內擺設,楊延嗣眼眶一下紅了。
屋內正中擺放着一張龐大的書桌案几,在桌上備着上等的筆墨紙硯。
四周貼牆壁的地方,擺放着四張書架,在書架和書架的間隙處,掛着一幅幅字畫。
這些字畫上面書寫的都是楊延嗣曾經在長樂坊內作下的三百首詩詞。
讓楊延嗣眼紅的原因,是因爲寫這些字畫的作者。
從署名上的字號可以看出,這些字畫的作者都是在汴京城裡廣爲人知的鴻儒大儒,飽學之士,甚至還有一些在朝爲官卻在文壇極富盛名的人。
楊延嗣很難想象,楊業一個武夫,是如何湊齊這麼多名人的墨寶……
總之,過程肯定不會太好……
自古以來文武相輕,宋朝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國策重文抑武,文人更是把尾巴翹到了天上。
楊業一個丘八去找他們挨個求取字畫,必定會遭到他們奚落和譏諷。
“七爺,您哭了?”
楊洪瞧見楊延嗣眼眶裡有淚珠打轉,賤兮兮的湊上前。
楊延嗣別過頭去,喝罵了一句。
“滾!別多管閒事,快叫人收拾東西。少爺我下午還要去開封府辦憑證。”
楊洪嘿嘿一笑,指揮着丫鬟僕人們開始收拾屋子,然後擺放楊延嗣的東西。
楊延嗣藉此機會,丟下了衆人,獨自一人上了二樓。
二樓內擺設簡單,靠窗的位置放置着一張書桌,桌前居然擺着一個精緻的沙發。
楊延嗣也沒料到,他當初爲長樂坊開張設計的簡陋沙發,如今居然已經開發出了精緻的沙發了。
雖說跟後世的沙發無法媲美,但木製的托架,絨毛填充的軟墊,真的得耗費不少心思。
房間內得擺設從中分爲左右兩側,左側臨窗位置,擺放着兩張長條沙發,沙發前擺放着一張矮几,矮几上有紅泥小火爐,火爐旁邊擺放着茶具。
右側是一張寬大的拔步牀榻,牀榻上同樣鋪着厚厚的軟墊。
在楊延嗣觀察二樓擺設的時候,楊洪也賊兮兮的跟了上來。
“七爺,沙發這物件,是汴京城裡最近興起的,這物件最先出現在長樂坊,汴京城裡的能工巧匠仿製了此物,坐着非常舒服。”
“老爺爲了定製這東西,親自跑了三趟,花了近上萬貫錢財呢!”
楊延嗣聽到花了上萬貫錢財,就知道老楊被人坑了。這玩意是從他手裡傳出去的,真正的成本有多少,沒人比他更清楚。
不過,楊延嗣不會點破此事。在楊延嗣眼裡,老楊的一片愛子之心,遠超萬萬貫錢財。
……
東院收拾妥當以後,楊延嗣在合理的擺放自己的東西。
楊洪顛顛的跑到主院去找楊業彙報這裡的情況。
一進門,坐在圈椅上的楊業就瞪眼問道:“怎麼樣?”
楊洪嘿嘿笑道:“老爺,您是不知道,七爺瞧見了一樓的書畫後,當場感動的都哭了,眼淚嘩嘩的。”
楊延嗣若是聽到楊洪這話,一定狠狠揍他一頓。
你丫太誇張了吧?
然而,楊業明顯對楊洪的描述很滿意,眉開眼笑道:“這小子知道我的一片苦心就好,別老覺得這府裡只有他娘最疼他,我也很疼他的。”
楊洪附和道:“老爺對七爺的一片苦心,七爺自然能夠感受到。”
楊業開心之餘,感嘆道:“老楊家出一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不容易。我寵溺他一些也正常。”
“說起來這小子也夠給我爭氣的……如今在這汴京城,他的名頭比我這個當爹的都好用。”
楊洪點頭道:“七爺乃是文曲星下凡,名頭大一點理所應當……”
楊洪說完,賊兮兮的湊到楊業面前問道:“老爺,近一年來,上門爲七爺說媒的媒婆那麼多,您中意哪一家?”
提到這個問題,楊業明顯有些躊躇,“這個……這個……我倒是挺中意呼延家那個丫頭的,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楊洪說道:“前幾日,老奴出外採買,碰見了幾個宮裡的採辦,聽他們議論,說是清裕公主向陛下奏請,揚言要嫁給七爺……”
“清裕公主……”
楊業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陛下同意了?”
楊洪回話,“據說陛下起初不同意,後來在潘貴妃勸說下,有些意動……”
楊業低着頭,咬着牙,“老楊家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讀書人,這要是當了駙馬,讀書還有什麼用?”
楊業瞪眼,“潘影!我楊府跟你潘家無冤無仇,爲何你要三番兩次壞我兒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