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瞧見的,都是奴婢這一年收集到的,汴京所有大小官員的資料。”
初醒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楊延嗣身後,輕聲爲楊延嗣解釋了一句。
即便她如今手下掌管着上萬人,在楊延嗣面前,她依然自稱奴婢。
“哎……”楊延嗣嘆氣,“我瞧的不是書架上的資料,而是這房裡的擺設……你又是何必呢?”
楊延嗣轉頭,盯着身後的初醒。
初醒臉上帶着幕籬,瞧不見她的容貌,只能看到她那一雙明亮的眼睛。
“公子當知奴婢的心意……”
楊延嗣的問話很含蓄,初醒的回答卻很直接。
我就是喜歡你,纔會把房間佈置的跟你房間一樣。
這就是初醒話裡的意思。
美人恩重,楊延嗣難以消受。
“哎……”楊延嗣嘆了一口氣,他沒辦法去阻止一個人喜歡自己。
愛情這種事,一旦發生了,就沒人可以阻止。
“公子請!”
初醒蓮步微移,走到了房內的矮桌前坐下,邀請楊延嗣。
楊延嗣搖頭,“不必了,我來只是有一件事想問你。”
初醒似乎並不願意急着知道楊延嗣想問什麼,反而坐在矮桌前開始烹茶。
“公子真是狠心,一年多不見奴婢,您就不擔心嗎?不想知道奴婢過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初醒烹茶的動作很美,一套動作做的行雲流水。
她烹茶的技藝和動作,偏向金陵人烹茶的風格。
楊延嗣瞧着初醒烹茶的動作,隨意攤了攤手,“有我送給你的一百多萬兩,相信你應該吃穿不愁,再說了,之前在貢院門口,我們不是見過了嘛。”
初醒淺笑,再次邀請楊延嗣坐下,“公子請坐,嘗一嘗奴婢烹茶的技藝,看看一年多有沒有長進。”
楊延嗣算是看出來了,今日他要是不陪初醒飲茶,就別想從初醒嘴裡知道一點他想知道的東西。
收起摺扇,楊延嗣攬起衣襟,坐在了初醒對面。
剛坐下,初醒手裡的茶杯就已經遞到了他面前。
楊延嗣也不矯情,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你的茶藝確實長進了不少……”
初醒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顯然被楊延嗣誇獎,她很開心。
“奴婢知道公子喜歡飲茶,所以這一年,都在苦練茶藝。”
楊延嗣點頭,“你的茶藝和你的人一樣,都成熟了不少。”
初醒淺笑道:“奴婢不僅茶藝長進了,模樣也變了許多。公子之前在貢院見到的,是帶着幕籬的初醒,而不是摘掉幕籬的初醒。”
“不看行不行?”
初醒淺淺搖頭,手捏蘭花,摘取了幕籬。
楊延嗣心知初醒讓她看自己的容貌明顯不懷好意,可是當初醒摘下幕籬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看了。
這一看,呆了。
這是怎樣一張面孔?
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一張男人瞧一眼就能陷進去的臉。
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讓整張臉顯得更加的靈動。
“怎麼會?!”
楊延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僅僅一年不見,初醒居然會出落到這麼美。
爲了不讓陷進入,楊延嗣必須靠着咬舌尖才能穩定心神。
難怪剛纔初醒摘幕籬的時候,語言裡充滿了自信……
難怪她執意要讓自己看她的容貌……
舌尖上傳來的疼痛,讓楊延嗣瞬間清醒。
楊延嗣盯着初醒,臉色陰晴不定,“你是小周後的女兒?”
初醒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疑惑,“公子怎麼猜到的?”
楊延嗣搖頭苦笑,“能擁有這麼傾國傾城的容貌,南唐不良人餘孽又忠心跟隨你,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公子見過奴婢的孃親?”
楊延嗣搖頭,他沒見過小周後,但也能推測出小周後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
連趙光義這種愛惜名聲的人,都願意背上一個惡名,強行把小周後留在宮裡寵幸,可見小周後有多美。
作爲小周後的女兒,自然也會繼承母親的美貌。
“公子既然沒見過奴婢的孃親,爲何僅通過容貌和不良人,就斷定了奴婢的身份呢?”
楊延嗣莞爾一笑道:“人的容貌是可以遺傳的,仔細去觀察的話,你會發現,親生父母和孩子之間,總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所以你的母親應該很漂亮,又和不良人關係非淺。除了小周後,我實在想不到其他人。”
初醒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楊延嗣不想跟初醒討論遺傳學的問題,他開門見山道:“茶也喝了,容貌也看了,我們可以談正事了嗎?”
初醒一愣,爲楊延嗣添上了一杯茶,“奴婢不美嗎?”
“美!”
“公子不動心嗎?”
“動心……”
面對着初醒,楊延嗣沒辦法說假話,只能實話實說。
初醒聽到楊延嗣這話,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既然公子對奴婢動心,不如就跟奴婢在一起好不好?”
楊延嗣搖頭,“跟你在一起要付出太大代價,這些都是我不願意付出的。”
深吸了一口氣,楊延嗣又道:“而且,我不能對不起曹琳,她是我妻子。”
初醒臉上自信的表情一僵,“你還沒有和她成婚,你隨時都可以反悔,你不一定要娶她爲妻。”
說到這裡,初醒明顯有些激動,“奴婢已經在動手處理那些會暴露奴婢身份的人了。奴婢以後跟你在一起,不會給楊家帶來任何麻煩的。而且,奴婢手裡的人,還能成爲公子的助力。”
楊延嗣嘆氣,想伸手去撫摸初醒的頭,手伸了一半,又縮回來了。
“丫頭,所有的事情都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手下那麼多人,總有人會漏出馬腳,被人抓住。他們身上都揹着亡國餘孽的標籤,這汴京城裡的權貴,誰沾上誰就會死。我不能拿楊家一門的生命冒險。”
“這些人,你會放棄他們嗎?你不會。不然的話,一年多前,你就不會收留他們。”
初醒眼眶的淚珠緩緩滾落,“公子……”
初醒的聲音在顫抖,“奴婢已經沒辦法和她們分開了,她們都是奴婢的姐妹,奴婢舍不下她們。”
“奴婢……奴婢既然做不了公子的妻子。公子就把奴婢當成一個養在外面的暗室……”
“只求……只求公子閒暇的時候,能來多看奴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