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從夜皇懷中掙脫開來的鳳吟頓時摔落在了地上,她臉色微微泛白,卻緊緊盯着眼前的那絲亮光。
夜皇慌忙將她扶了起來,隨着她的目光看去,卻見桌上的蠟燭不斷的搖曳着,而桌上放着的還有一把八孔玉簫!在燭光的照耀下,竟散發着淡淡的光芒,猶如月光般柔和……
“小姐……”
敏兒來到鳳吟的身側,伸手將眼中臉上的淚水擦去,隨着鳳吟看去,那把蕭,她今日給小姐換衣服的時候才從小姐懷中取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
眼前的亮光越來越大,漸漸的,她看清了,那是夜皇送給她的簫!
亮光逐漸變大,好像將眼前整個黑暗都抹去了,顯露出它的真實面目!
那是桌子,那是蠟燭,那是白瓷碗,那是房門……
鳳吟緊張的緩緩轉身,身邊的黑暗也在漸漸退去,逐漸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黑色軟劍,她擡頭看去,是夜皇柔美的面容,還有那熟悉的銀白色面具……
淚水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她伸出手來,緩緩的放在夜皇的臉上,輕輕的摸着這帶着一絲溫熱的面容,眼前一片模糊,她顫着聲音喚道:“夜皇……”
終於見到她那明亮的眸子,夜皇強自將眸子裡的淚水隱了去,撫上她放在他臉上的手,靜靜的說道:“是本王。”
聞言,鳳吟頓時笑了,臉上的淚水重新又流了下來,她笑着笑着就又哭了,伸手打在夜皇的胸口,哭道:“你怎麼可以忍心把我丟在漆黑的地方那麼久……”
“你怎麼可以不管我……”
“那個地方那麼恐怖,我都要瘋了……”
看着鳳吟淚如雨下,看着她有些崩潰的樣子,夜皇立即將鳳吟抱進了懷中,他慌亂的說道:“都是本王的錯!都是本王的錯……”
聽着夜皇的聲音,鳳吟又氣又急又喜,隨即一陣虛弱感將她淹沒,腦海中一片沉重,她伏在夜皇的懷中,安心的閉上了雙眼……
探望被囚南宮卓
半餉。
“小姐……”
見鳳吟沒了任何動靜,敏兒不禁擔憂的喚了一聲。
夜皇輕輕的撫着鳳吟那烏黑的長髮,聽着她深沉而又緩慢的呼吸聲,他抱着她向牀榻處走去,輕輕將她安置在牀上,坐在牀邊,再也不離開。
皇宮東宮。
“她醒了?”
南宮澈一臉驚喜的望着眼前的皇后,隨即發現自己的失態,收斂臉上的神情,笑道,“沒想到昏迷了一個多月,她竟然還能過醒過來,真是福大命大。”
皇后輕輕瞥了一眼南宮澈,開口說道:“如今她已經沒有什麼作用,還是找個人將她剷除了,省的留下後患。”
南宮澈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亮光,半餉,他緩緩開口說道:“她畢竟是聞名天下的鳳仙姑娘,孩兒必須好好謀劃此事。”
皇后輕輕點頭,擡步離開了東宮。
待皇后走後,南宮澈的臉額上頓時露出笑容來,她竟然真的醒了過來,果然是命不該絕!
走出東宮宮門,皇后頓住腳步,側頭對着身後唯一跟着的女子說道:“找人殺了那鳳仙姑娘,做成意外身亡。”
身穿枚紅色宮女服的女子緩緩點頭,俯身行禮,“是。”
皇后微微眯起雙眼,她在夜皇身邊安插了眼線,在第一時間得知鳳吟醒來,她就來告訴南宮澈,也不過是想要看看南宮澈的神態。卻沒想到,一向鎮定自若的澈兒,竟然因爲一個女子,差點慌了手腳!這女子的母親迷惑了皇上一生,她又怎麼可以讓這女子來迷惑她的兒子一世!
所以,鳳吟必須死!
皇宮御書房。
南宮泉看了看手中的紙條,上面寫了只有四個字:鳳仙已醒。
伸手將紙條扔進旁邊的暖爐裡,紙條瞬間泯滅在火中。
南宮泉靜靜的看着書桌上堆積的奏摺,伸手隨意的拿了一本過來,臉上頓時顯露出一絲笑意,既然她醒了,安靜了一個月的京城,恐怕又要動盪不安了,又有好戲看了!
下了馬車,鳳吟緩緩擡頭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地方,上面的“榮親王府”四個大字,讓她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鳳府滿門抄斬之前,她回到榮親王府想要從南宮卓處下手,救鳳府的時候。
又好像是她身爲鳳仙姑娘第一次來到榮親王府門口之時,有好像是她爲了找敏兒,回到這裡,與無憂一起救出那掌握南宮卓罪證的男子的時候……
她來到榮親王府的次數屈指可數,而眼下,來這裡的目的,只是想要看看被軟禁起來的南宮卓,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她期盼的那樣墮落,有沒有得到報應?
可是榮親王府就近在眼前,她卻有些不敢邁步。
“怎麼?害怕?”
身上一沉,一個狐皮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擋住了空氣中的冷風。
聽着夜皇徐徐傳來的聲音,鳳吟不禁翻了一個白眼,她緩了緩心神,擡頭看着府門口前守衛的衆多官兵,她擡步就向王府內走去!
見鳳吟毫無畏懼的走了進去,夜皇脣角不禁勾起一個笑容,靜靜的倚在馬車上,望着她身影消失的地方,他相信,南宮卓是不會再傷害她的。
剛剛進了榮親王府,映入眼簾便是那觸目驚心的竹林,主子上仍舊掛着綠色的竹葉,而葉子上掛着一些雪,搖搖欲墜,放眼望去,整個竹林,綠色和白色相間,煞是好看,鳳吟靜靜的走在竹林裡的小路上。
察覺到前方的人影,鳳吟頓時頓下了足跡,她側頭看去,卻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站在了不遠處,是南宮卓。
一身雪白綢緞,烏髮束着白色絲帶,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光潔白皙的臉龐上,細長溫和的雙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脣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這樣優雅入畫的男子,猶如細心雕琢芙蓉出水。
原來,當他失去一切的時候,也可以這樣美麗的妖冶。
看到鳳吟將眼神放在他的身上,南宮卓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我就知道你會醒,我一直在等你來看我。”
靜靜的望着眼前的南宮卓,他絲毫沒有她想象中的披頭散髮,臉上也沒有一絲頹廢的神情,就連舉手投足間,他都是仰着笑容。
“王爺怎麼知道我會來?”
鳳吟緩緩走向南宮卓,平靜的說道。
看着緩緩走來的她,南宮卓的心底一陣喜悅和輕鬆,他笑道:“你百般尋找我的罪證,如今我早已不是什麼榮親王,也被軟禁在了這榮親王府之中,你又哪裡有不來看看自己成果的道理。”
聞言,鳳吟輕笑,“王爺明知道我是鳳吟,卻還將我帶回榮親王府,這份膽量,鳳吟佩服!”
南宮卓輕輕轉身,陪着身邊的鳳吟一直往裡走,緩步走着。
“本王從來不缺少膽量!”
說這話的時候,南宮卓的聲音微微高昂了一點,說罷,兩人同時都笑了。
竹林裡一片笑意盈盈,竹葉上的雪被這聲音震了震,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你身上的傷已經全好了吧。”
南宮卓忽然站住腳步,靜靜的望着身側的白衣女子,她好像從來不施粉黛,卻更加清澈美麗,渾身散發着淡淡的仙靈。
想到這一個月一直待在那漆黑的地方,鳳吟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她不自然的開口說道:“好了。”
看到鳳吟神情的變化,南宮卓只以爲她是在怪他竟然如此狠心對她下手,不禁解釋說道:“那天,我本來是想……”
“沒事。”不待南宮卓說完,鳳吟打斷他的話,輕輕笑着,“能將你貶爲庶民,禁錮在這王府,別說是一劍,就算是兩劍,我也願意。”
南宮卓的心口一痛,他臉色一白,輕輕說道:“你……這麼恨我?”
她寧肯自己受這麼多的累,吃這麼多的苦,就算是死,也要將他拉下來,也要將他打的一無所有才滿意……
聽着南宮卓的話,鳳吟心中一沉,她微微側身,望着遠處竹葉上滑落下來的雪,“其實,這麼長時間,我才發現,原來我並不恨你。只是,鳳府裡那些人對我太好了,我又怎麼忍心不爲他們報仇?”
輕輕嘆了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出來,鳳吟只覺得心裡一陣輕鬆,她一直以爲南宮卓殺害了她的親人,所以她恨他,所以她要他失去所有的一切。
但是,這期間,她不斷的尋找南宮卓的罪證,卻也真正的一點點的重新認識了這個男子,她才發現,她並非恨他,她在白衣公子的身邊能夠堅持這一年的訓練,那支持下來的意念,也不過是她的命是鳳府給的,鳳府上百條人命死去,只是爲了讓她活着,所以她欠他們的……
她欠鳳府的不僅僅是這一條命,還有那無數數不清的真情。
鳳遠在她的腦海中漸漸有些淡化,竟是有些記不起他那俊朗有些年邁的面容,只記得他那溫和的笑容,“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鳳府永遠都是你的家。”
墨兒長大了之後,一定比眼前這個男子更加好看,只是,他再也沒有機會長大,她也沒有機會去看墨兒長大後的樣子。
墨兒那青稚中帶着一絲懼怕的神情,“姐……姐……”
雲姨娘在最後,放棄了所有,只是下定決心,“墨兒是卑妾的孩子。”
還有李姨娘那看破紅塵般的話語,“以後,我不會再離開這個院子,安安靜靜的只過我自己的日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