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卓修長的手指捏起酒杯,他眉眼處一片安靜,望着酒杯裡有些波動的酒水,靜靜說道:“還在府中。”
夏若昀脣角緩緩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王爺費盡心機的想要討這個女人的歡心,卻沒想到做的什麼事情都從來不入那女人的眼!下一刻,聽到鳳吟的話,夏若昀的眼眸猛然緊縮!
鳳吟緩緩一笑,“宴會過後,鳳仙可否在榮親王府住上一陣子?”
空氣中的暖風仍舊吹着,帶着淡淡的花香,南宮卓卻是怔在了原地,他一動不動的想要仔細回想,方纔聽到的是不是真的,還是他出現了幻覺?
見南宮卓沒有回話,鳳吟眨了眨雙眼,語氣中帶着一絲歉意,“是鳳仙唐突了。”
聞言,南宮卓心底剛剛冒頭的歡喜頓時放大,他猛然側身抓住鳳吟的雙手,臉上一片驚喜,“當然可以,你想住到什麼時候都可以,就算是一輩子,王府都會留有你的房間。”
鳳吟睜着雙眸望着南宮卓,他眼底的那絲雀躍和無盡的歡喜哪裡能夠是裝出來的,她一時看的竟然有些怔住了,從認識他到現在,他殘酷、霸道、蠻橫、沉穩,卻從未像現在如同一個孩子般……
夏若昀緊緊握着手中的酒杯,她眼眸裡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後是滿滿的妒意,她跟了他這麼多年,自然是能夠看出,此時的他,開心到了極點。只是,她從小便認識王爺,他卻從未因爲她的一句話如此開心過……
夜皇雙眸緊緊的鎖定在對面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上,他眼神微冷,狠狠的端起酒杯飲了下去,伸手再去拿酒瓶的時候,竟是被人先一步拿走!
夜皇眼底閃過一絲殺意,早在方纔他就察覺到身後有人,但聽那腳步聲還有呼吸聲,斷定是個宮女,卻沒想到這宮女竟然如此大膽!
“你傷還沒有好。”
溫柔而又滑潤的一句話讓夜皇心底的怒意頓時消散,他沒有轉頭看去,就見眼前一雙柔荑般的玉手將酒瓶拿走,隨後好似怕他不開心一般,重新放了一個酒壺。
隨後身側一空,南宮玉兒已經一言不發的走了。
沒我照應,竟笨成這個模樣
夜皇伸手將那酒壺拿了起來,撥開壺蓋,仰頭便是狠狠飲了一口,那股酸辣頓時順着喉嚨劃入肺腑,隱隱中帶着一絲清涼。
這一年來,在廣陵王府,他喝的最多的就是這種酒,這種調了藥的酒水,如此熟悉,怎能辯不出來。
南宮玉兒的出現頓時引起了衆臣的眼光,就連那些官宦公子都臉露垂簾之色。
她安靜的出現在夜皇的身側,優雅而又溫柔的換了他的酒,隨後不說一句話的安靜離開。見此,羣臣不禁一陣唏噓,公主鍾情於廣陵王,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卻沒想到,在廣陵王明目張膽的宣稱另外一個女子是他的女人之後,公主仍舊這般溫柔細膩的替他做着一切……
男子們望着夜皇,只覺得他如此殘忍,更多的則是豔羨。
女子們望着夜皇,雙眸裡不禁閃露出亮光和沉迷,她們心中的戰神就連公主都會迷戀……
花如雪遠遠的望着,看着這個在他面前歡笑如同喜鵲一般的女子,此時沉寂下來眼眸裡是強自掩飾的悲傷,只覺得心頭一空,就連空氣中的暖風都涼了。
就在羣臣望着南宮玉兒緩緩離開走向上方的身影之時,不知何處竟是出現了一抹紅……
那抹紅好像突兀的出現在空氣中,猶如天邊淡淡的霞光,紅衣下是一片潔白如雪蓮的肌膚,快速的向南宮玉兒的方向掠去。
察覺到身側的那片紅,南宮玉兒疑惑的轉頭看去,卻是腳下一拌,整個身子就向前倒去!
來不及回頭看地面,南宮玉兒只是靜靜的望着那紅衣來到身側,而後腰部忽然一緊,她便被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傳入鼻中,頓時失了神。
再擡頭,一個妖豔如花的面容映入眼簾,那人脣角勾笑,嗔道:“你看你,沒我照應,竟笨成這個模樣。”
這一刻,南宮玉兒眼中的天地只剩下了眼前這笑顏如花的男子。她剛剛走進御花園,就聽到夜皇那句,她是本王的女人……
心痛之餘,她竟是再也不敢踏步,只是看到他擡手狂飲的模樣,終於不顧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伸手按住了他拿起的酒瓶,換下酒壺,她心中卻是悵然若失,她這麼做有什麼意義?身後是如芒在背衆人的目光,她走向臺上的步子越來越沉……
就在這時,他出現在她的身旁,心中頓時安穩了許多,儘管這個花姐姐處處玩弄她,她卻知道他是唯一對她好的……
“玉兒。”
一個略帶責備和寵溺的聲音,將南宮玉兒喚醒,她看着花如雪戲謔的笑,臉上頓時一紅,也顧不得什麼,伸手將花如雪推開,站了起來。
她轉頭看向皇后,好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一般低下頭,輕輕喚道:“母后……”
皇后臉上帶笑的望了花如雪一眼,眼眸裡閃過一絲亮光,指了指身側的椅子,寵溺的說道:“還不快過來。”
聞言,南宮玉兒擡步就想要走過去,卻忽然想起身側的花如雪,她腳步微頓,轉頭看向花如雪。
見此,皇后不禁笑了,搖頭道:“真是女大留不住啊!花公子自然有桌位,哪裡還用你來擔心。”
南宮玉兒不禁扁了扁嘴巴,她臉色更紅了一絲,不再理會花如雪,擡腳便走了上去。
南宮泉臉上帶着笑意,他的眼神落在花如雪身上,似是在考量着什麼。
看着南宮玉兒那恢復如初的神情,花如雪心中一陣輕鬆,跟着也露出一絲笑意,只是轉頭望着南宮泉那深不可測,略帶笑容的眼眸,他頓時心底一沉,輕撩紅衣,優雅的向桌位走去。
走過之處,衆女子紛紛臉紅耳赤。
走到夜皇身側,花如雪微微一頓,略帶挑釁的挑眉看了夜皇一眼,隨後離去。
望着對面發生的一切,鳳吟脣角忍不住露出笑來,這忽然出現的花如雪,竟是一時壓過了夜皇的氣勢。
卻正撞上夜皇擡起的眼眸,那雙眸子裡淡漠的好似看破了一切,她心中猛跳,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有些害怕與他的對視。
察覺到鳳吟與夜皇之間神情的異樣,南宮卓微微擡頭看去,卻見夜皇脣角帶笑,拿起酒壺,對着他遙遙一敬,隨後仰頭飲了下去。
夜皇那略帶挑釁的動作讓南宮卓不禁一怔,隨即想起,第一次宴會之時,他爲了身側的鳳吟就是這樣挑釁夜皇的。
一路走來,鳳吟發現半空中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花雨,回想到來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想來是夜皇太過耀眼。
走到馬車旁邊,鳳吟轉頭望着南宮卓,脣角帶笑,“鳳仙坐在後面那輛馬車就好。”
聞言,南宮卓隨她的話語看去。榮親王來了兩輛馬車,第一輛自然是他與夏若昀的,而後面那輛是丫鬟乘坐的馬車……
南宮卓微微皺眉,他轉頭看向夏若昀,還未說話,就見夏若昀微微垂眸,低着頭,“妾身去坐後面那輛。”
說罷,夏若昀垂着眸子向那輛簡陋常見的馬車處走去,以退爲進,她想要的是南宮卓的心。
這聲音柔弱卻帶着一絲堅強的味道,好似隱忍着無數的疼痛一般。
望着夏若昀那纖細的身影,南宮卓心中不禁一酸,隨後猛然驚醒,他什麼時候開始,竟然這樣感情用事了。
“不如,鳳仙改日再去王府。”
鳳吟垂眸緩緩吐出這句話,轉身離去,那方向好似夜皇馬車的方向。
南宮卓頓時一驚,伸手拉住眼前女子的手腕,微微用力,好像稍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一般,“就今夜。”
鳳吟的腳步一頓,轉頭笑嫣如花的望着南宮卓,“鳳仙不想連累王爺府內不安。”
“怎麼會?”
南宮卓連忙回道,隨後想着她的這句話,說的府內不安,也便是指的夏若昀,而夏若昀剛纔的那句話,不正是想要鳳吟知趣離開嗎?可是改日……看她想要去的應該是廣陵王府,她進了廣陵王府,哪裡還有可能再進他的府邸?!
夏若昀那個女人,夠狠!
想到此,心中對夏若昀剛剛升騰起的一絲憐惜之意頓時消散,他堅定的望着鳳吟,“放心,有本王在。”
鳳吟靜靜的望着南宮卓,眼眸裡一片清明,眼前的這個男子,怎麼忽然變笨了,此時的他竟然會被兩個女人玩弄,以前的他深不可測,如今的他,眉眼間再也沒有了那時不時顯露出來的精光……
是……因爲她嗎?
不過,跟她鬥,夏若昀還嫩了點。
被南宮卓拉着走向馬車,在上馬車的那一秒,鳳吟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那炫麗的馬車處。
一抹黑衣安靜的站立在馬車旁邊,那火紅色的車身襯着他身上的黑色,竟然有些淒涼……
夜皇,在等她……
還未多看,眼前就被一個簾子擋住了視線,鳳吟緩緩垂下眸子,這才發現,雙手冰涼一片……
獨自站立在馬車旁邊,夜皇安靜的望着那女子被拉進馬車,看着那馬車漸行漸遠,望着空空如也的周圍,早已沒有了宴會時的喧鬧,就連蟲鳥都陷入一片寂靜當中,一陣冷風吹來,吹起馬車邊緣的紅色流蘇,他脣角勾起一個自嘲的笑容,緩緩鬆開握緊的雙拳,一滴紅色的血滴緩緩滴落,陷入院落的泥土中,他瀟灑的轉身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