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意沉的聲音遞進藥廬時,身在藥廬中的鬼谷子和蘇秦同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洛意沉?”蘇秦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出突然她也失了以往的冷靜,只抓着鬼谷子的手壓低嗓音道:“我來之前明明聽說他要進宮的,怎麼這會兒會在這裡出現?”莫非她的行蹤被人發現了?
“別慌!”到底薑還是老的辣,鬼谷子雖然也是駭了一驚,但這會兒已穩下了心神,他迅速點住蘇秦幾處要穴閉住了她的氣息後,將她藏於堆放雜物的角落裡又用雜物蓋了個嚴嚴實實。
這一系列動作結束之時,洛意沉也跟在小柔身後走了進來。
“爺爺……”小柔揉着惺忪的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單薄的衣裳下那嬌小的身子骨更顯柔弱,她邊打哈欠邊看了看藥廬的四周,不知情地疑惑問道:“你剛纔是不是在和誰說話啊?我怎麼聽到蘇姐姐的聲音了?”
“誰?!”
“咳咳……”
洛意沉的質問和鬼谷子的咳嗽聲同時響起,而鬼谷子搶佔先機地在洛意沉再次質問之前出了聲:“小柔,剛纔做夢是不是又夢到你蘇姐姐了?”
小柔神色一黯,惺忪的雙眸有悲傷溢了出來:“爺爺,我夢見蘇姐姐回來了,還說每半個月給我輸一次心頭血真的好痛,所以她纔不願意回來的!爺爺,你看我最近就算犯病也沒以前那麼厲害了,不如我們就別再要蘇姐姐的心頭血了好不好?是不是不要了,她就會回來了?”
從小被關在鳴音谷從未接觸過外人的小柔單純的像一個三四歲的孩童,只不過一個簡簡單單的夢境,就讓她認爲只要如她想的那樣,蘇秦就一定會回來。隱在雜物後的蘇秦感受到了小柔的渴盼,心裡某個地方晃了一下,有些心酸。
而小柔這番話也讓洛意沉陷入了沉默,他已經明白之前小柔之所以聽到蘇秦的聲音其實不過是她夢境的延續,所謂的“蘇姐姐回來了”並不是真的,所以那黑眸中的激動也如潮水般洶涌退了下去,轉而換上悲慼的哀傷:“小柔,你的蘇姐姐她……一定會回來的,沉哥哥相信,她只是太貪玩了所以忘記了回來的時間,等她玩夠了,她自然會回來的,我們再耐心一點,耐心等着她好不好?”
“嗯!”經洛意沉一勸小柔也破涕爲笑,小臉上多了幾分光彩:“沉哥哥,雖然他們都說蘇姐姐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後絕對沒有生還的希望,可是我知道你一直都沒有放棄的!我也是,我也相信蘇姐姐一定還活在這個世上,一定會回到我們身邊!”
“對……”洛意沉微笑着點了點頭,漆黑的雙眸因爲眼角的某種光亮而亮了許多。
鬼谷子在一旁看着他們兩人對話只覺心慌,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蘇秦藏身的角落,清了清嗓子止住那兩人的對話道:“小柔,你剛睡醒身體會寒,快回去披件外衣再出來!
”
“啊?”小柔一怔,這纔想起自己剛纔因爲迷迷糊糊聽到了蘇秦的聲音所以急忙跑了出來,也沒披件外裳,被爺爺這一說她才發覺自己有些冷,熟知自己身體狀況的她不敢大意,連忙不好意思地朝洛意沉笑了笑,轉身跑出藥廬回房間穿衣服去了。
而洛意沉在小柔走了之後黑漆雙眸看了鬼谷子一眼,對方被他這莫名其妙的一眼看的心驚膽戰直呼不妙,好在有鬍子遮掩不必擔心自己的情緒太外露,鬼谷子“嗯”了一聲,主動找出話題道:“臭小子,十天半個月的見不到你的人,一回來就往老夫的藥廬裡鑽,這次又是什麼事?”
洛意沉揉了揉眉心,並不知道自己剛纔無意的一眼在鬼谷子心裡攪起了多大的風浪,只低沉聲音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你應該知道再過幾日就是父皇的五十大壽了,最近因爲蘇秦的事情我也沒什麼心思去鬥那些有的沒的,所以我需要一種藥,你應該明白,那是什麼吧?”
“怎麼,你擔心宴席上會有人對你下毒?”鬼谷子一聽洛意沉是爲這而來,提着的心頓時放下去一大半,他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沉吟道:“這種可解千毒的靈藥……也不是沒有,但是有一利必有一害,老夫給你的這種藥雖然可以幫助你避免被人毒到,但服藥後的三個時辰內,你都不能動用內力,否則很有可能會引起經脈逆轉走火入魔,你確定……要服用這種藥嗎?”
“你……”洛意沉無語地用一種“虧你還是神醫這種缺心眼的藥你也能研製出來你對得起你神醫的稱號嗎?”的眼神看了眼鬼谷子,“難道就沒有別的藥了?”
鬼谷子兩手一攤,絲毫不介意承認自己的無能:“二王爺,您要的可是解千毒的藥,就是說無論別人給你下什麼毒,只要你事先服下了這顆藥,就絕對不會中毒,百毒不侵!這種好事你哪裡去找?既然是打着燈籠都碰不着的好事,那肯定得付出點代價的對不對?要老夫說啊,人心哪有那麼險惡,要是一逢宮宴就有人給你下毒,那你不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所以說啊,這藥……”
“拿來吧!”洛意沉淡淡三個字,打斷了鬼谷子的喋喋不休。
“哎?”演講被人中途打斷鬼谷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待他低頭看到洛意沉向他伸出的手掌,才慢吞吞地“哦”了一聲,轉身去藥櫃那邊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粒藥單裝着遞給了洛意沉,“記住,三個時辰內切不可動用內力,不然到時候連老夫都救不了你!”
洛意沉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在接瓷瓶的時候忽然道:“老頭,你不覺得你今日很囉嗦嗎?簡直囉嗦的有些反常,你該不會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吧?”
“胡鬧!”鬼谷子鬍子一跳人差點沒撲到蘇秦藏身的角落查看是不是哪裡沒遮好被洛意沉發現了什麼,“老夫能有什麼事瞞着你?不過是擔心你最近因爲蘇秦的事受
不了所以多關切你幾句,在你眼裡還成羅嗦了?”
“好了好了,我說錯話了!”鬼谷子的跳腳讓洛意沉心頭的沉悶鬆了鬆,他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道了聲“謝謝”,便頭也不回地踏出藥廬一路出了一方閣,再也沒有回來。
“要命了要命了要命了!”確定洛意沉這次是真的走的,鬼谷子纔像一個陀螺一樣大大地鬆了口氣,趕緊上前將蘇秦從雜物堆裡扒拉了出來又給她解了穴。“還好老夫有先見之明啊,封了您的氣息洛意沉纔沒有察覺到,不然以他多疑的性子,今天我們非漏了陷不可!”
他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蘇秦看的好笑就上前幫他順了順心跳笑意盈盈道:“其實你不需要這麼擔心啦,大不了就是被他發現了嘛!”
“您……”蘇秦這一說,鬼谷子纔想起了重點:“小主子,當初他們是您掉落懸崖時老夫雖然不相信您香消玉殞,但是這麼久過去了您都沒有音信,老夫就是不想相信也不得不偏向於相信了。可是如今卻看到您好好地站在老夫面前……這到底是爲什麼?那洛意沉這將近兩個月的日夜操勞老夫也看在眼裡,他能爲了找您連自己的命都不要,您爲何……寧願把自己藏起來也不出來見他?難道你們兩個……”
“沒什麼的,你別多想!”已經算是前塵雲煙的事蘇秦不想再提起,所以她只是淡淡一笑,就將這個話題給撇到了一邊,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面道:“估計這會兒洛意沉應該已經走了,我也不能多呆了,明天,明天我會再找機會進城,到時候我們北山客棧裡見,怎麼樣?你記住要帶着小柔過去,我給她輸心頭血!”
“北山客棧?”鬼谷子隱約聽說過這個客棧,好像是在很偏僻的城北,不過帶着小柔……“小主子,您從那種地方掉下來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安然無恙,之前一定是受過很多苦吧?不過爲您療傷的這個人手段倒是不錯,讓您少走了不少彎道,但是您確定您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嗎?要不我們再等等,反正小柔最近也沒什麼大礙,您先養好您的身體再說,成不?”
“你放心,我現在健壯地可以打死一頭牛!”蘇秦豪氣干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絕對沒問題,鬼谷子又替她把了把脈確定無礙後,才放了心:“如此,那明日老夫就帶着小柔去北山客棧找小主子!”
“嗯!”蘇秦點了點頭,不忘囑咐道:“你可一定得記住,別讓二王府的任何人發現任何端倪,明白嗎?”
“這個老夫心裡自然有數!”鬼谷子謹慎答應,將蘇秦送到門口後才放心讓她離開。
待那嬌小的身影轉入拐角消失不見了,鬼谷子才嘆息一聲將目光給收了回來。
老天保佑,讓小主子躲過了這一劫,可是下次呢?明天見面的時候,他要不要把小主子的身世告訴給她呢?若是這次不說,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