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抱頭痛哭了一陣子,冉妮亞不斷請求麗達原諒,替她擦拭淚水:“我怎麼那麼口不擇言呢?也許嚴寒凍的,也許太擔心元首了。好妹妹,現在我回答你的問題:我們不僅能守住這裡,兩天後定然能取得勝利,因爲這是德軍,還有元首。”
冉妮亞擠出笑容:“走吧,我倆也應該吃點東西了,老想着他,把自己忘記了。男人們從來只關心自己,以爲自己是搞大事的。”。
麗達擡起頭,掛滿淚痕的臉上都是迷惑:“他就是搞大事的,還有比征服更大的事情嗎?”冉妮亞張口結舌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好了,不說了,走了。”兩人擦乾眼淚,攙扶着起來。
小平臺上,格魯勃斯興奮異常地站在T35坦克上,見麗達過來,馬上收住笑容戒備地盯着她,臉上寫着小孩子常見的剛偷了一件玩具、被大人發現的誠恐誠惶。
麗達大度地與他打招呼,格魯勃斯給她來了個討好的飛吻,她還給他一個定心丸:“今天我沒空,坦克交給你,別把它弄壞了少尉。”
冉妮亞可沒有這麼文縐縐:“雞姦犯,你和米沙鑽到裡面幹什麼好事?髒了坦克我讓你舔淨。”格魯勃斯嘿嘿笑着,米沙從炮塔裡探出頭,向兩人來了個蘇式敬禮,並扔給麗達一枝東西,麗達動作瀟灑地接住,原來是一枚美國口紅。
米沙怔怔地望着麗達的背影,格魯勃斯捅了他一下:“別費心了,那是元首身邊的女人,你不要命了?還是我倆抓緊時間再來一個吧。”米沙張大嘴:“你真是牲畜。昨晚你偷喝了幾碗鹿茸湯?”
“少廢話,下去吧你,走不了水路,走個旱路也是挺不錯的。”格魯勃斯把米沙按回艙裡,蓋上了艙蓋。至少在這一刻,外面的紛爭與他倆無關了。
小高地上硝煙瀰漫,幾架蘇軍飛機輪番俯衝轟炸,僅僅肆虐了兩分鐘,德軍飛機來了,先是兩架109戰鬥機,把蘇軍飛機驅趕到一邊,十幾架斯圖卡飛臨上空,對坡底的蘇軍輪番俯衝轟炸掃射,觀察哨報告,集結的蘇軍坦克被炸得七零八落,拖着火焰橫衝直撞,步兵四散而逃。
接着,幾架戰鬥機護送着3架大肚子運輸機飛臨上空,屁股後面投下花花綠綠的降落傘,在空中形成美麗的圖畫,傘下要麼掛着圓桶,要麼吊着木箱子,間或有幾個傘兵,士兵們興奮異常地高呼“元首萬歲!”陣地上少數幾人知道,元首將親耳聽到他們山呼萬歲,因而喊聲格外聲嘶力竭。
寂靜的小山坡平臺旋即變成喧囂的鬧市,不等長官下令,士兵們衝上前拉起空降物資往回拖,十幾個空降兵卻沒人理睬,只得自己解下降落傘。狗蛋是極少數幫助傘兵者之一,不過他的動機成問題:他等對方困難地褪下裝備後,扯起降落傘就走。僅僅在半個小時內,他收集了十幾具降落傘,向別人炫耀說,他可以做幾十件各種顏色的襯衣。
士兵們從圓鐵桶裡取出槍,都是清一色的衝鋒槍,木箱子裡的東西豐富多彩:從子彈、炮彈、手榴彈到肥皂、洗頭膏到淋浴液;從餅乾、菸酒到蔬菜、罐頭;士兵們把那些菸酒隨手扔在戰壕裡,因爲他們手頭上有更好的美國罐頭、伏特加和駱駝香菸。還有更匪夷所思的東西:在一個塑料袋裡發現了整打的避孕套,在另一個圓鐵桶裡,塞着滿滿的羽毛球和球拍。
那些傘兵是噴火兵,還有一個信使,信封上寫着交給最高指揮官,他在陣地上轉悠半天后,便想當然地把信交給他遇到的最高指揮——卡爾梅克人。後者把信交給安德里,安德里不敢拆,親自交給莫德爾,二級上將打開一看,進一步明確地寫着請轉交最高領導人,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是最高軍事指揮官,但領導人卻好像還不夠格。
地下室,元首在地上踱步,鮑曼坐在牀上,冉妮亞緩緩讀信:“曼施坦因致最高領導人:茲送來物資清單如下:100迫擊炮彈120發、75坦克炮炮彈……還念嗎?”李德若有所思:“他給我寫這些幹什麼?難道要跟我秋後算賬嗎?”
元首接過信反覆端詳着,很快他發現了一個疑點:寫着醫療酒精的地方掉了一滴墨漬。他指給大家看,冉妮亞和麗達馬上明白過來,拿來酒精和藥棉,在藥棉上沾上酒精塗抹在信的背面,字跡出現了,冉妮亞飛快地念着:
“我的元首:驚聞領袖陷於危境,爲將惶恐不安。思昔日克里木之戰,元首運籌帷幄,將帥同心,官兵同力,全殲頑敵。然今日之戰,不同往昔,愚已命54軍132師秘密北上,全力接應之。另:帝國領導人戈林、戈培爾……共祝元首早日突圍;愛娃小姐與蓋爾達女士分別向元首及鮑曼表達思情,蓋爾達女士並致鮑曼,她又懷孕一月有餘,不久後,她與鮑曼的第8個孩子就要降生……”
鮑曼一把奪取信,發現上面一片白紙,他翻來覆去地檢查,除了物資清單,並無一點字跡。
“沒了?”元首問?“字跡消失了。”冉妮亞答。“沒想到牽動了這麼多人。”元首對鮑曼說,後者喃喃道:“蓋爾達怎麼知道的?”
突然一聲沉悶的爆炸,大家一陣眩暈,地下室裡的臉盆、凳子都跳躍起來,牆上的土直往下掉,剛剛掛上的地圖隨之掉到地上。元首和莫德爾習慣地往外衝,離地下室入口處不遠的地方落了一顆炮彈,熱浪夾雜着雜七雜八的東西灌進地下室,像一陣狂風把兩人吹倒。
冉妮亞和麗達衝上去把元首從地上拉起,又一聲巨響,領袖衛隊的一個士兵被爆炸的氣流裹進地下室,口鼻流血已經不行了,在煙霧中低頭哈腰的卡爾梅克人被摜了進來,高大的身軀生生被撂到地上,頭正好爬進冉妮亞的雙腿間。
冉妮亞從襠下拉起他,卻見他耳朵裡塞着布條,鼻子流着血,麗達趕緊把藥棉給他。卡爾梅克人唸叨着:“重炮,好多人被震死……震暈了。那個安德里,連耳朵裡塞上布條都不會。”
“蘇聯的要塞炮?”“屁,美國的302榴彈炮。”“英國的。我在西線聽到過這個聲音。”莫德爾一錘定音。
元首與莫德爾衝向電話機,電話裡死一般沉寂。麗達見狀衝了出去,卡爾梅克人從地上抓起一把衝鋒槍跟在後面。李德追了幾步,不顧勸阻,拎起望遠鏡站到地堡口上向陣地瞭望。
陣地上煙霧瀰漫。塹壕裡安德里正踢別人的屁股:防炮啦,悟耳朵啦——呃。”劃破氣流的嘶叫聲中,一顆302毫米炮彈狠狠咂在山坡上,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爬着的人被震得跳離地面又摜回地上,站着的被摜到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炮彈在凍土上不斷炸出凹坑,直到被殘肢斷臂破銅爛鐵填滿,反正填坑不用好土。
接着又一發,山搖地動。一些人耳朵淌血口鼻流血睜大眼睛倒在地上,活活震死了。更多的中小口徑炮彈冰雹一樣落在陣地上。陣地上狼奔豕突,爆炸聲慘叫聲哀叫聲不絕於耳。通用機槍歪歪扭扭躺在地上,馬克沁機槍槍管裡瀝瀝地流水,子彈散落一地,機槍手的屍體被氣流掀起又摜下,再次落下時已變成碎肉,緊跟着蓋上一陣冒着水汽的土塊。
卡爾梅克人癩哈蟆一般爬在一處彈坑裡,身上覆蓋着枯樹枝破衣衫爛骨肉凍土塊。他從雜七雜八中擡出頭,呸呸吐出嘴裡的幾片枯枝,驚駭地看着前方的彈坑:本來他要跳進那個剛炸出的彈坑裡,一個德軍少尉先他跳進去了,這時又一發炮彈恰好又落在這個彈坑,粗糙的彈片鑽進冰土裡嗞嗞作響,坑裡升騰起水汽和血水,那個搶了他彈坑的替死鬼直接被汽化了,他感到因後怕而渾身顫抖。
驚魂稍定後,看到麗達躺倒在兩個彈坑之間,他的頭一下子大了,快速爬到跟前,始見她高聳的胸部起伏着,兩手各扯着一股電話線,不時感覺到她的身子在顫動。他看到不遠處德軍電話兵揹着線盤,手悟着耳朵爬在地上,他邊大口喘氣邊罵:“快把電線送過來,狗日的沒聽見嗎?”
不遠處又一聲爆炸,他嗆得劇烈咳嗽起來,接着一個噴嚏,塞滿鼻孔的棉球應聲而出,鼻血重新流淌着,耳朵上的布條耳墜也隨之晃動。
電話兵當然聽不到他的喊叫,因爲悟着耳朵。卡爾梅克人拾起一塊凍土疙瘩扔過去,對方當成手榴彈,雙手抱頭撅着屁股穿山甲般拼命往地裡鑽。
他爬過去猛踢電話兵的屁股,從他身上扯下電線盤,對方死死抓住,卡爾梅克人往麗達處指了指,電話兵才明白過來,迅速爬過去接上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