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望着冉妮亞,冉妮亞嗔怪卡爾梅克人:“元首讓你彙報戰鬥經歷,誰讓你說起醫院那一檔子事?”
“這是你的英雄事蹟呀,說給元首聽不好嗎?”卡爾梅克人話裡有話。
李德揹着手踱步:“一個政府,化裝成敵人,對自己人下手,不管目的是什麼,都是血腥的。”
在一陣叮叮噹噹的金屬脆響中,帝國師師長比特里希恨恨地說:“更讓我生氣的是化裝成黨衛軍。”
鮑曼望了元首一眼,做深思狀:“哎,我說,爲什麼這些做壞事的都喜歡裝扮成黨衛軍呢?”
“是啊,爲什麼不會穿着國防軍的軍服
。”施蒙特剛接過話茬兒,帝國師師長比特里希朝他吹鬍子瞪眼:“小子,不要豬鼻子裡插蔥——裝大象。不過是當了幾天副官,也學會對黨衛軍橫挑鼻子豎挑眼了。你真把自己當成元首的副官了?說到底不就是個跑腿的?真是棗核改木板——把自己當成材料了。”
衆人一陣鬨笑——除了三個副官。施蒙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冉妮亞實在看不過,給他一把下臺階的梯子——謊稱來了電話,讓他離開了。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望着冉妮亞疲憊的面容,李德心生熱望,堅持要回45師師部。
帝國師師長真心相邀,李德以沒帶洗漱用品爲由,謝絕了他的好意。爲不使人家難堪,主動提出讓鮑曼前往。一直跟隨元首的鮑曼難得有當一回稱霸王的猴子,欣然應允。
李德躺在牀上,他早已習慣於鮑曼的酣聲震天,隔壁靜悄悄倒不習慣了,他久久不能入睡。
門悄無聲息地開了,從身影看應該是愛得萊德小姐,她關好門,同樣悄無聲息地脫衣上牀,鑽進被窩裡。
李德惦記冉妮亞,不過人家已經到了牀邊。管它呢,忙碌了一天,享受下震動服務也挺好的。
一個小時後,汗流浹背的兩人分開躺在牀上。愛得萊德小姐感謝他。
“謝我?”元首不解。
“就因爲你沒有問我冉妮亞怎麼沒來?”愛得萊德小姐解釋。
李德忘情地親吻她,再次把嬌小的身軀摟在懷裡。
愛得萊德小姐在他身下夢囈:“現在她另有新歡了——別緊張,不是男的,她在享受麗達,你知道的?”
眼前的這個姑娘儘管長相平平,細看臉上還有幾顆雀斑,可她總是那麼善解人意,爲他端茶倒水,噓寒問暖。如果說愛娃是準妻子,冉妮亞是件華麗的外衣,那麼愛得萊德小姐是一件貼心的小背心。
元首把他身邊的女人比較、回味一陣子,摟着他的小背心進入睡眠。
……
第二天凌晨4點40分,預料中的蘇軍進攻之前,德軍的炮火反準備開始了。炮火猝然打破了靜寂。幾分鐘後,蘇軍的壓制炮火映紅了東邊天空,頓時讓德軍的炮火顯得滑稽可笑。蘇軍在45師十公里的正面集中了200門中、遠程火炮,接着,被德軍炮擊打亂、但遠未摧毀的蘇軍進攻部隊向烏帕河撲來。
多日來,掩護撤退的德軍後衛部隊,像雙手抓住一匹狼的兩隻耳朵一樣步步後退,然而現在一下子冒出一羣狼,在478團對面,擔任掩護的團偵察連一下子被吞沒,被狼吃得連骨頭都沒有剩下,至早上九點,蘇軍前鋒抵達烏帕河邊。
蘇軍攻勢快得難以想象,李德急匆匆趕到團部切列佩季以南的團部,一架炮鏡架設在團半地下地堡內,幾公里外二連陣地清晰可見
。
蘇軍向二連地堡傾瀉炮彈,陣地一度被濃煙籠罩,二連對面,濃煙散去,蘇軍坦克已經出現在對岸,76.2毫米的直射炮彈向冰澆灌的斜坡射擊,每次都能炸下來幾塊冰,騰起一團水汽。
布郎團長揹着手團團轉,基澤魯參謀長敞開衣服前胸,坐在桌子上搖動電話:“二連,你們對面是第一重坦克旅的一個營,注意敵人坦克。”
參謀長向團長建議,團直屬的二門88毫米高炮應該做好準備了,它們被隱藏在青蛙嘴一般的掩體裡,前面堆着乾草。團長擺手制止,不到萬不得已,他捨不得動用這鎮團之寶。
可是,戰局變化之快,已由不得團長了。蘇軍騎兵出現了,高舉戰刀,策馬馳騁,像濁天排浪一樣涌來,拍打了一下冰崖後潮水般退去,冰凍河面上鋪着一層人和馬的屍體。
李德看得眼睛發乾,評論道:“這簡直是自殺。”令他憤憤不平的是兩位團級軍官對他視而不見,布郎團長在查勘騎兵的番號,基澤魯打他永遠打不完的電話。
“不用查了,當面進攻之敵是近衛騎兵第一軍。”李德有點不屑。
“這我知道。”布郎不耐煩地說,突然意識了對方的身份,歉意地擡頭笑了笑,繼而嚴肅地說,敵人重型坦克就要來了。
爲了印證他的推測,布郎爬到地下,撅着屁股,把水杯倒扣在地上細聽,李德過去,耳朵貼緊杯底,果然聽到隱隱約約的金屬碰撞聲音,確切地說,坦克履帶的聲音。
布郎自言自語:“我只擔心二連連長哈羅德,他工兵出身,還沒經歷過激烈的戰鬥。”
李德當下就要到二連陣地,這次人沒有阻攔,相反,副官們像好鬥的公雞一樣,躍躍欲試。
二連陣地,哈羅德熱情接待了元首一行,與兩位團級軍官的冷淡迥然不同。
細心的哈羅德在地堡架設了一架專供上級視察用的潛望鏡,現在成了李德的戰鬥崗位,在潛望鏡裡,對岸蘇軍正架設兩門重炮,更多野炮和120重迫擊炮匆匆趕來,李德甚至能看到炮兵的鬍鬚。
哈羅德給元首衝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李德用精緻的勺子攪拌,杯子剛送到嘴邊,“轟隆”一聲巨響,一顆炮彈在頭頂爆炸,土嘩啦啦地落下來,泥塊撲嗵掉進杯子,咖啡濺到他眼窩裡。
潛望鏡裡煙霧籠罩,河對岸的蘇軍時隱時現。他丟下潛望鏡,打開應急觀察窗口,一陣濃煙撲面而來。對岸敵人的坦克,自行火炮和大炮密密麻麻擺在那裡,炮口對準二連的地堡噴出火焰。一發平射105炮彈在離觀察窗口很近的地方炸響,煙霧衝進窗口,李德嗆得連連咳嗽。
哈羅德命令回擊,李德想阻攔已經晚了。機槍手遲疑着打開射擊孔,用mg34通用機槍向對岸掃射,一個彈匣的子彈還沒有打完,一發炮彈在射擊孔裡爆炸,機槍手像被大風吹跑的樹葉一般,連人帶槍被掀起釘到後面的牆上,幾秒鐘後掉下來,變成地上的一堆肉。
“全體關閉射擊孔,趕快!”哈羅德揮舞着手槍,氣急敗壞地喊叫,濃煙從射擊孔的空隙飄逸到地堡內,炮聲中聽到地堡外的冰塊清脆的掉落聲。
外面的炮聲一陣緊似一陣,哈羅德像籠子裡的熊一樣,呼着粗氣在地堡裡轉圈,永遠重複着一句話:“不要慌,堅持住;不要慌,堅持住
。”與其說是打氣,還不如說是泄氣,因爲他的聲音顫抖得非常厲害,只能激發起人們逃跑的慾望。
李德不客氣地喊叫:“別再晃盪了,轉得人頭暈。”畢竟是首次經歷這麼激烈的戰鬥,工兵出身的哈羅德自然有點心虛。炮擊向後面延伸,觀察員喊叫敵人衝鋒了。哈羅德又下令準備戰鬥,被元首制止。
李德鎮靜地向大家說:“敵人可能再次炮擊,大家再等等。”
果然,蘇軍的炮火又拉回來了,這次是遠程榴彈,一發一發地咂在地堡頂上,地堡頂上泥土不斷往下掉,連同不斷掉落的哈羅德的官威。
炮火空前猛烈起來,泥土像下雨一樣落下來,地堡內塵土飛揚,硝煙瀰漫,戰士們灰頭土臉地綣縮在各自的崗位上,像廢棄的中國廟宇裡的泥像。
“準備戰鬥。”李德親自拎起一挺捷克機槍猛站起來,泥像們馬上活過來了,噼哩叭啦地整理槍械,把機槍伸出射擊孔。射擊孔打開的正是時候,敵軍已經踏冰衝到河中間了。
德軍兩挺通用機槍、一挺馬克沁織成一道密集的火網,衝在前面的蘇軍像收割中的麥子一樣紛紛倒下,後面的見勢不妙,齊刷刷地爬倒在冰上,利用同伴的屍體作掩護,推着屍體向前挪動。
蘇軍機槍全力掩護,將彈雨潑灑在德軍地堡射擊孔周圍。那挺馬克沁遭殃了:粗圓的槍管被打得千瘡百孔,瀝瀝地流着水;機槍手年輕英俊的臉被打成篩子,突突地冒着血。
正值緊張狀態,一挺通用機槍卡殼了,另一挺堅持了一會,需要換槍管了。蘇軍趁此機會從屍體後面躍起,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衝到地堡跟前。
李德端起捷克輕機槍三發、二發地長短點射,其他人用衝鋒槍、步槍向外射擊,把手榴彈塞出射擊孔,他的副官們也沒閒着:海軍副官往彈匣裝子彈,空軍副官拿起相機,拍攝下了元首親自操作機槍射擊的難忘鏡頭,陸軍副官則等貝洛照完相後,從元首手中一把奪過機槍。
但是,英勇無畏的紅軍戰士仍然繼續向前,他們踏着同伴的屍體,前赴後繼,奮勇向前。捷克式彈匣裡只有二十發子彈,需要不停地換彈匣,衝鋒槍射程近,威力小,一部分蘇軍衝過火線,衝到地堡底下。
陸軍副官施蒙特邊打邊喊:“二連長,手榴彈。”
哈羅德叫上十幾個士兵,每人提着兩箱手榴彈,疾走到地堡後面的出口,爬到地堡的反斜面。隨着一聲口令,手榴彈越過地堡頂,劃過一條弧線,下雨般落到地堡底下的蘇軍頭上。可憐這些士兵,越過槍林彈雨,好不容易衝到地堡底下,正在從地堡上脫落下來的、堆積如山的冰塊中掙扎,上百顆手榴彈從天而降,不是被彈片削平腦袋,就是被埋藏在冰山中。
戰鬥結束了,哈羅德成了最忙碌的人,他很快整理了一份戰況報告,向李德報告:“報告元首,在您的親自指揮下,當面敵軍已被打退,二連陣亡9人,重傷4人,輕傷26人,無失蹤……初步統計,打死敵軍約15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