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主們很晚纔回到上薩爾茨堡,李德醉洶洶地回到房間,愛娃還在等待。
她嗔怪他喝了酒。李德巍顫顫地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杯?”愛娃上下打量着他。李德狠狠地甩手,手指頭碰到牀頭上也不覺得痛:“一瓶,我們幾人就喝了一瓶伏特加,伍爾德非要讓我陪他喝一杯,說不抽菸、不喝酒,死了不如一條狗。”
李德半個屁股坐在牀沿上,把襪子隨手扔向牀,有一隻扔到愛娃的臉上,她厭惡地躲開。
他自顧自地笑着,嘴裡含糊不清地嚷嚷:“愛娃,你沒見日本大使的樣子。那個日本人出大丑了,小日本平時喝慣了清酒,只喝了一杯伏特加就吐了,嘿嘿,從鼻子裡吐出來了,仁丹鬍子上沾滿了……”
“別噁心了。”愛娃打斷他的話。李德躺到牀上,愛娃把他擠下牀,嫌他沒洗腳。他樂呵呵地把腳伸到她面前讓她聞。愛娃氣呼呼地背轉過身。
李德咕隆着把她的身子扳過來,問她爲什麼不高興,她嘆息了一聲,哀怨地說,他多留一天本來很高興的,沒承想例假提前兩天來了,今晚辦不成事情了。
李德也有點掃興,他想成心氣氣她,惡毒地說:“人常說小姨子的半個屁股是姐夫的,你不方便,乾脆讓妹妹來好了,嘻嘻。”
愛娃一下子坐起身來,杏目圓睜地指着他:“我警告你,不許你打格利特的主意。你們這些鄉巴佬就是沒教養,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鄉巴佬怎麼了?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李德悻悻然想睡覺,不料樹欲靜而風不止,愛娃喋喋不休開了,專門撿他的痛處說,說他是近親結婚的產物。這下把他惹火了,猝然翻起身甩手一巴掌。
愛娃哭了,哭得很傷心,未了她夾起被子到客廳睡去了。李德也酒勁上頭,睡着了。
半夜裡他被弄醒,愛娃鑽進他的被子裡,身子在微微抖動:“我做了個惡夢,夢見我又掉進冰窟窿裡了。”
李德憐愛地抱緊她,兩人又親密無間了,屋子裡瀰漫着曖昧的氣息。
早餐後,李德、戈林與鮑曼到車站上送行,大島浩悄悄問起調停的事,李德猛一拍腦袋:昨天與伍爾德會談時滿腦子都是石油,把充當中間人的事忘記了。幸虧人家還未離開。他讓人把伍爾德叫到跟前,對方屁顛屁顛地跑來了。今天,鮑曼給這些外交官們送了一些禮品,他以爲元首還要送他個紀念品哩。
李德把日本天皇請求停戰的意思告訴了伍爾德,對方馬上變了色,故意提高聲音,成心讓日本人聽見:“希特勒先生,如果我向國內報告說,日本在卑劣地偷襲後現在提出停戰,我相信,我會被憤怒的民衆撕成碎片的。”
李德向不遠處的大島浩雙手一攤,臉上儘量裝出悲哀的樣子,心裡卻樂開了花:“想停戰,哼。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你把美國挑逗起來了,現在又想停戰,讓人家全力以赴對付我、沒門。連窗戶都沒有。”
大島浩沮喪到了極點。齊亞諾給他加重負擔:“前年我岳父勸過你們,讓你們不要招惹美國,你們不聽。人家是山姆大叔。”
大島浩臉漲得通紅,猛然爆發了:“八格牙魯。科諾八格牙魯。”他有理由生氣,因爲天皇交給他的任務一件都沒有完成。有一陣子李德懷疑他會不會破腹自殺。
列車離開了上爾茨堡車站,第三帝國元首和他的同志們與客人揮手告別,外交部禮賓司司長今天早上專程從柏林趕來迎接他們回柏林。
李德與戈林、鮑曼準備回到上薩爾茨堡,戈林極力縱容元首回柏林:“瑞芬斯塔爾女士在柏林等你一個禮拜了,她說,如果今天見不到你,她就要趕到這裡來了。”
李德擺手:“別別別,千萬別讓她到這裡來,你還嫌我不夠亂呀,昨晚我跟愛娃美美吵了一架。我們還是到柏林吧。”
他給愛娃掛了個電話後,與戈林和鮑曼匆匆忙忙趕往慕尼黑飛機場。李德坐在飛機上,頭腦中梳理着有關這個傳奇女人的傳奇故事……
看過《意志的勝利》的人對瑞芬斯塔爾並不陌生。她是第三帝國的舞蹈家、電影演員、導演、製片人、攝影家、作家,《時代》週刊評選二十世紀一百位最重要藝術家中惟一一位女性。這是一位多才多藝的傳奇式人物,具有極高的、公認的天賦和才華。
這裡有必要細述一下瑞芬斯塔爾與希特勒的認識過程,因爲它是大多數德國人的寫照——
1902年瑞芬斯塔爾出生在柏林,從小酷愛各項體育運動,對游泳、體操頗感興趣,在網球、騎術、溜冰、攀登、滑雪等方面均是好高手,甚至被推薦加入國家隊參加冬奧會滑雪比賽,但是她最愛的是舞蹈。
一次在柏林動物園禮堂舉辦的選美比賽中,瑞芬斯塔爾獲得了第二名。那年她21歲。1926年出演《聖山》,這是第一部專門爲舞蹈家瑞芬斯塔爾而作的電影。
1932年,她花了大量心血,經過近一年的努力,導演並主演《藍光》。在柏林烏髮電影院舉行的首映式上,這部電影獲得了巨大成功,在全德國引起轟動,一些評論稱“《藍光》是近年來拍得最好的一部電影,電影節應該給予最高的獎項”。
雜誌《電影信使》上刊登的文章說:“觀衆完全驚呆了,在電影廳的燈重新開亮之前,觀衆們一直沉浸在另外一個世界中。一位勇敢的女性,對事業是那麼的着魔和虔誠,她使很久以來沒有生氣的影院又出現了盛況空前的場面。”連巴黎時報、華盛頓郵報都報道了她的消息。
這個時期德國政壇風起雲涌,納粹黨緊鑼密鼓地在全德國拉選票,希特勒曾經一天內趕往五個城市進行演講。瑞芬斯塔爾也捲入了政治旋渦中,後來,她給好友回憶了第一次聽希特勒演講的情況。
那是在1932年2月,柏林體育場人滿爲患,希特勒來到現場,觀衆發瘋似的喊叫着:“希特勒!希特勒!希特勒!”時間長達數分鐘之久。呼喊聲逐漸消失後,希特勒開始講話:“德國的同胞們——”
“很奇怪”。藝術家瑞芬斯塔爾誇張地說,“在同一時刻我產生了不祥的幻覺,似乎覺得我面前的地球表面如同半個圓球在慢慢地伸展開來,它中間突然斷裂開,一股巨大的水流從裡面噴射出來,噴射的強度足以使水流直衝上天,並使地球受震動。”
瑞芬斯塔爾接着眉飛色舞地講述:“我的精神完全麻木了,儘管他的演講很多地方聽不懂,但我還是被他吸引住了,他的話猶如猛烈的連珠炮劈頭蓋臉地落到了聽衆的頭上,又像一把鑿子狠狠地打進在場每一個人的頭腦裡,在場的人完全被這個人迷住了。
兩個小時後,我站在波茨坦大街上渾身發抖。我甚至沒有力氣攔一輛出租車回家,這次演講對我的影響仍在我的心裡發生着效應,毫無疑問,我完全被他的演講感染了。我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我旁邊的一個女青年癲狂得連尿都沒能控制出。”
從此以後,瑞芬斯塔爾就有個強烈願望,與這個頗有魅力而有爭議的人物見個面,於是她就給希特勒寫信:
尊敬的希特勒先生:
前不久在我一生中首次參加的一次政治集會上,聽了您在柏林體育場作的一次演講,我不得不承認,您和場上聽衆們表現的狂熱之情深深打動了我,我很想親自同您認識一下。很遺憾,再過幾天我將離開德國好幾個月,爲的是要去格陵蘭島拍電影。所以在我啓程前與您見面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了。我也不知道我的這封信能否到達您的手中,如能收到您的回信我會感到很高興。
致以衷心的問候。
您的萊妮?瑞芬斯塔爾於1932年5月18日
就在出發的前一天,瑞芬斯塔爾接到了希特勒的副官布呂克納的電話,說是要在霍盧默西爾見面,到車站接的還有澤普?迪特里希和奧托?迪特里希。
希特勒穿着一件深藍色的西服,白色襯衫上繫着一根不顯眼的領帶,他沒帶帽子,神態很自然,沒有任何架子,完全像一個普通的人。當然,當時他還不是德國總理,只是納粹黨的黨魁。
希特勒一見面就對這位著名而漂亮的女藝術家大獻殷勤,他恭維說,凡是她參加拍攝的電影他都看過,《藍光》印象最深,”還說“如果我們上臺的話,到時要一定幫我們拍電影。”當瑞芬斯塔爾稍顯遲疑時,希特勒沒有一點強人所驗證的意思,趕緊聲明不會強迫任何人加入納粹黨的組織,只是作爲藝術家發揮作用。”。
瑞芬斯塔爾毫不客氣地將了他一軍,她要考驗他的雅緻:“我知道您有種族偏見,假如我出身印度或猶太人家族的話,您就絕不會同我進行談話。我怎麼能夠爲持有種族偏見的人工作呢?”
希特勒回答:“我希望,我身邊的人能同您好一樣毫無偏見地回答這一問題。”
接下來希特勒脈脈含情地盯着她,慢慢地用雙臂摟住瑞芬斯塔爾,把她朝他懷裡拉,當她掙扎時馬上鬆開了手,側着身子對着她,向天空伸起雙手發誓說:“在我完成我的事業之前,我是不允許愛上女性的。”
此後瑞芬斯塔爾又認識了戈培爾和瑪格達、戈林等納粹要員。戈培爾決心把她搞到手。此時納粹黨處在競選的關健階段,戈培爾一邊爲贏得大選而竭盡全力,同時對瑞芬斯塔爾頻頻展開攻勢。他幾乎每天都打電話,找她聊天,談人生、談工作、談藝術,談情感,舉止行爲完全像個戀愛中的高中生。
一次兩個見面後,戈培爾醋勁上來了,問道:“瑞芬斯塔爾,您得承認您是不是愛上元首了?”
瑞芬斯塔爾如實回答:“我對希特勒很敬佩,但我不可能愛他。”
聽到這裡,戈培爾放心了,單刀直入地講:“既然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您必須成爲我的情人,我需要您,沒有您我的生活將會很痛苦,我愛您已經很久了!”戈培爾甚至跪在地上抽泣。
瑞芬斯塔爾拉他起來:“您有一位那麼漂亮的夫人,一個可愛的孩子,您的行爲簡直太讓人不可理喻了!”
戈培爾眼淚汪汪地說:“我愛我的夫人和我的孩子,難道您不知道嗎?但是我更愛您,我願意爲您做出任何犧牲。”
面對這樣的追求者,瑞芬斯塔爾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離開柏林,她隨後到山裡去度假躲避他。
1933年納粹黨贏得大選,希特勒當上了帝國總理。戈培爾任宣傳部長,管新聞業還有戲劇和電影,希特勒希望瑞芬斯塔爾擔任電影和藝術方面的領導工作,考慮到和戈培爾之間的糾葛,瑞芬斯塔爾惶恐不安地拒絕這個工作。她無情地拒絕了他,她怎麼能天天在他手下工作呢?
1933年8月末,瑞芬斯塔爾再次接到來自總理府的邀請,她答應爲希特勒拍一部記錄片,根據納粹黨的建議,電影取名爲《意志的勝利》。
1934年事8月,在赫斯的安排下,紐倫堡黨代會的拍攝工作繼續交由瑞芬負責,希特勒對瑞芬說:“您要有信心,您現在是有能力完成這項工作的,黨不會干涉您的工作,關於這一點,我已同戈培爾博士說過了”。
經歷了一番討價還價,事情就這麼敲定了,她充分展示聰明才智,調動了上千人,動用了24部攝影機,第一次運用航拍手段,首次運用淡入淡出,順利地完成了任務。
1935年3月28日的首映還是在烏髮電影院,希特勒和黨的重要嘉賓給予了極高的評價,首映結束後希特勒將寶石項鍊獎勵給瑞芬斯塔爾,她卻因過於激動,暈倒在他的懷裡。
《意志的勝利》畫面裡充滿了銳利的線條,其革命性的蒙太奇剪輯,廣角特寫大大地影響了日後的電影和廣告業。在大場面的把握上,至今沒有一個導演可以超越她。還獲得威尼斯影展金獎、巴黎世博會最佳電影獎,由當時法國總理達拉第親自授予了瑞芬斯塔爾。
1936年的柏林奧運會接踵而來,受第十一屆奧林匹克運動會組委會秘書長卡爾、迪姆教授博士的邀請,瑞芬斯塔爾要爲本屆奧運會拍攝一部體育記錄片。1938年4月20日,在希特勒生日的那一天,《奧林匹亞》的首映仍在烏髮電影院舉行。柏林名流、各部部長、外交官、經濟和體育界的精英及藝術家,還有所有參加奧運會的德國運動員們出席了首映式,電影院裡歡聲雷動,掌聲一浪高過一浪。
《奧林匹亞》獲德國電影獎和其它三項大獎,此時瑞芬斯塔爾的事業達到頂峰。這是一部無論從技術上還是從技巧上都是極佳的電影,在畫面審美方面達到極致,所表現的人體之美和儀式之美,讓人歎爲觀止,有一種獨自生長的封閉和強大的史詩性力量,幾乎成了所有體育記錄片的聖經。
1939年9月1日,德軍閃擊波蘭,瑞芬斯塔爾被邀請去波蘭拍攝閃電戰勝利的宣傳片,五天的時間裡,她對戰爭的殘酷無情非常震驚,對德國士兵虐待波蘭俘虜的行徑非常反感,她對希特勒的信仰也動搖了。
從去年底以來,李德緩和了民族政策,放棄了種族歧視政策,讓她產生了重新爲帝國效力的熱望。在沉寂了一段時間後,瑞芬斯塔爾要出山了。
飛機下午到達柏林,出乎李德的意料,瑞芬斯塔爾已經等候在機場,看樣子她與戈林串通一氣,或者說,她買通了戈林,把他哄騙到柏林了。
元首回頭瞅了戈林一眼,他若無其事地向他伸手擺出“請”的姿勢,李德與瑞芬斯塔爾緊緊握手,她不光柳腰花態,玉貌花容,而且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那種藝術家獨有的風度,連冉妮亞都會自嘆不如。
瑞芬斯塔爾擡起左手背送到李德嘴脣邊,右手順便摘去元首肩膀上的一片樹葉,她臉上沐浴着春色,會說話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動着,鶯語連連,讓人渾身酥軟:“征服埃及的凱撒,您的架子真大呀,我一連等了您一個月,您都避而不見。”
李德老老實實回答:“我在埃及,怎麼知道你等我呀。”
“是啊,元首日理萬機,日夜征戰,怎麼能記得我這個小人物啊。爲了加深元首對小女子的印象,我在柏林大酒店備了薄酒,給來自亞歷山大的英雄接風洗塵。”
她如鶯歌,元首如燕語:“你越來越漂亮了。其實我正想找你呢,最近帝國想舉辦閱兵儀式,我相信,只要你老將出馬,肯定會成爲繼《意志的勝利》、《奧林匹克》之後的又一個里程碑式的經典之作。
李德睇了眼戈林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瑞芬斯塔爾請客,由我出錢,好不好?”大家一片附隨聲:“嘻嘻。”“哈哈。”“嘿嘿。”“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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