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薩爾茨堡,由於有了可視電話,非洲的戰事盡在元首的掌握之中。
隆美爾沒有聽從元首的勸告,決定讓俄國人當誘餌,把英國人從奔巴的陣地吸引出來,然後由德軍抄英國人的後路,一舉佔領這個要地。
4月10日,星期五,班加西的二樓白樓裡來了一位東方的客人,隆美爾上下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俄羅斯人民解放軍上校旅長,白淨的臉孔,舉止文雅,有種知識分子的氣質,與他想像中的大鬍子俄國鄉巴佬完全不同。
“你是卡明斯基上校?”隆美爾明知故問道。“你是隆美爾上將?”對方也如法炮製。
隆美爾繼續試探道:“這裡沒有鮮花美酒,只有滿地的砂礫,”卡明斯基比隆美爾更狠:“這裡也沒有兒女情長,只有蠍子和毒蛇。”
隆美爾滿意地點頭,向他伸出手。兩人狠狠地嗆上了,然後把他介紹給大家。德國人冷淡而客氣地與他握手,意大利人敷衍了事地與之打招呼。
隆美爾把客人領到大地圖前,給他安排任務,不料他剛聽了幾句就大搖其頭,隆美爾停止講解,疑惑地說:“你不願接受作戰任務?”
卡明斯基毫不示弱:“我不願把自己當成魚鉤子上的蚯蚓。”他接着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把隆美爾的誘敵計劃批了個一文不值,未了,他自己提出了一項從南迂迴到英軍後方的方案。
隆美爾越聽越惱火。天下還有如此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不聽從安排不說,還反客爲主,彷彿自己是庫圖佐夫再世。自己手下只有一旅的烏合之衆,卻擺出一副指揮千軍萬馬的派頭。
隆美爾把這些俄國兵當成一斗米里的一顆----有你不多,無你不少。由於卡明斯基的那些部下吃喝嫖賭,把馬爾他弄得烏煙瘴氣,元首才把他們硬塞給他,把他們發配到“連母駱馱都少見”的非洲,可這個卡明斯基毫不知趣,還以爲到這裡替德國打天下來的。
“得瑟啥呀?”從角落裡傳來一個聲音,連那個中國人都看不下去了。隆美爾正想發作,忽然想起元首通過那個設備與他們在一起,強按下不快,打斷了對方的話:“大家沒功夫聽你鼓脣弄舌。說了半天,我聽出你的弦外之音了。你自以爲是個將才,想過過官癮。”
卡明斯基有點害羞地笑了笑,既不否認也不肯定
。
隆美爾看起來簡直有點兒惋惜:“既然你想過單獨領兵的癮,何不在東線?現在,不是有個弗拉索夫什麼的正在組建俄羅斯解放軍。”
隆美爾發現不可一世的卡明斯基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繼而激動起來:“我跟他兩回事,他的是俄羅斯解放軍,我的是俄羅斯人民解放軍,多了個人民二字。”
一直忠實地向總部實況轉播的卡爾梅克人跑過來,在隆美爾的耳邊說:“他倆是死對頭,賣麪粉的見不得賣白灰的。”
隆美爾心想,你也有害怕的人。不過我沒工夫管你們的扯淡,他略思忖片刻,命令道:“好吧,我給你機會,讓你帶着你的一個旅,繞過綠山邊緣,從你說的那個小路插過去。你只有36小時,12號早晨,必須出現在奔巴附近。”
“賈扎拉附近,將軍。”卡明斯基挺直腰板,隆美爾猛轉身兇巴巴地盯着他,確認他不是戲謔,他臉上由陰轉睛,感激地拍了拍他。
賈扎拉在奔巴以東,向東不到100公里就是託布魯克,換言之,如果卡明斯基真佔領了它,等於插到了英國第8軍的後方,然後德軍第2軍的2個師一齊撲向東方,託布魯克指日而下。
隆美爾這會心情好得要死,問他還有什麼補充的,卡明斯基倒是一點也不客氣,點頭哈腰起來:“總司令,你現在是越來越闊了,新增了一個坦克軍,400輛坦克啊?而我只有34輛老掉呀的t34。”
參謀長發話了:“我頭回聽說還有老掉呀的t34。我們整個非洲軍團都沒有一輛,見都沒見過。”
卡明斯基壓根兒沒理他的茬,繼續跟在隆美爾後面:“我雖然有坦克,但是沒有配件,壞一輛只能扔一輛。整整一個旅,只有5輛自行高炮,都是20毫米的。蘇軍一個旅光105炮就有30門。我還要你們非洲軍團用的那種四四方方的水桶,指南針也很缺少,你是沙漠戰專家,知道有好多士兵因爲沒有指南針,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我還要88毫米炮,現在我的旅只有一門這樣的炮,一個手指頭攔不住臉呀。”
隆美爾瞪了卡明斯基一會兒,對着他的臉虛擊了一拳頭:“我說你剛纔的傲氣呢?怎麼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這麼一個賤人?嗡嗡的好像……蒼蠅。”
卡明斯基倒是坦率的很,他說,在非洲軍團,俄國人的地位連二奶都算不上,武器裝備向來與他無緣,如不借此要一點,那就永遠受窮了。
隆美爾與參謀長商量了一下,他的大部分要求得到滿足。想不到卡明斯基又提出一項要求:需要一個團德軍的配合。
“我……”隆美爾兩指頭一掄,像是要口若懸河的樣子,但那倆手指頭沒能掄下來,最後僵在那裡衝着屋頂,氣得結結巴巴:“你……你不要得寸進尺。我……我給你一個團的意大利軍。”
“我要的是戰士,而不是隻會挖溝的人。這句話可是你說的。”卡明斯基一下子把他堵了回去,他的天真無邪把隆美爾噎了個半死,尤其是當着幾位意大利人的面,他把隆美爾乾乾淨淨出賣了。
卡爾梅克人看不下去了,雖然他與卡明斯基遭遇相同,但他畢竟是德軍總部軍官,自然在站在更高的角度
。他湊到隆美爾身邊,像一個使壞的師爺:“要不要讓元首把他調回去?”他咬耳朵時,卡明斯基滿懷希望地看着他,以爲看在同鄉面上給他說好話。
隆美爾似乎自言自語:“這樣不好吧?”對方以已之心度人,爭辯說:“怎麼不行?據我所知,第1軍的安德里團正要向南武力偵察,我們一塊去不就結了?”
面對這一塊粘糕,隆美爾氣得牙癢癢,偏偏第1軍軍長要往槍口上竄,重申元首不得動用一個團一個師的禁令,隆美爾終於發作了:“我動用一個營總該可以吧?”說完又覺得太沖動了,喃喃自語:“一個加強營。”
卡明斯基終於心滿意足地去戰前準備了,在樓梯旁,聽到意大利軍官對隆美爾喊叫:“連俄國佬都不願意乾的事,別指望安在意大利人頭上,剛纔那個俄國502膠水說什麼?魚鉤上的蚯蚓?”
正午的太陽烤得沙漠熱氣騰騰,地面上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天空湛藍得令人害怕,連只飛鳥都見不到,偶然一架飛機從空中掠過,惹得士兵們揮手致意----不論是英國的還是自己的。
一條往東延伸的小道上飄浮着香氣,幾隻駱駝昂着頭,馱着香料悠閒地向東走去,駱駝們驚恐不安起來,身後捲起漫天沙塵,一支蜿蜒5公里的車隊呼嘯而來,很快超過奔跑的駱駝,並把它們連同主人統統掩沒在沙塵裡。
這是卡明斯基分遣隊,三百輛卡車中夾雜着幾十輛坦克、裝甲車和幾十個哥薩克騎兵,幾輛指揮車在隊伍中間顛簸前進,卡明斯基站在第一輛半履帶指揮車上,一腳踩在車幫子上,一手扶着環形電線,另一手舉着望遠鏡向前方眺望。
第二輛車上坐着那對形影不離的活寶----格魯勃斯和米沙,他們被卡爾梅克人臨時派到這支隊伍,以便於掌握情況向元首彙報。第三輛是安德里上校,原是德軍41軍第8師裝甲偵察團團長,據說在俄國斯維裡河畔與元首並肩作戰,殲滅了全部美械裝備的蘇聯第39集團軍。
他們一路吵吵嚷嚷着走了兩天,除了遇到幾個印度阿三的偵察兵,再也沒遇到敵人----別說敵人,連兩條腿的動物都沒遇到幾個。
安德里向上伸出右手劈下來,司機停車,傳令兵迅速跑步過來,他命令道:“告訴鮑斯,率領t-26坦克到那邊偵察。如果不是海市蜃樓的話,右邊那個土城應該是西迪布拉吉塞。”
傳令兵經過第一輛指揮車時,被卡明斯基攔住了:“德國佬,你想讓坦克給敵人報警嗎。”他朝躍躍欲試的哥薩克騎兵喊道:“哥留喬夫,出擊,攻進那個寨子,我記你頭功。”
一個長臉揮着馬刀在空中轉了幾圈,才發出喊聲:“小夥子們,裡面有美酒和姑娘,先下手爲強,衝啊----”
卡明斯基站在車上用望遠鏡張望着,安德里命令部隊散開,炮兵架起炮,坦克呈散兵線慢慢往那邊運動。
卡明斯基興高采烈地喊叫:“衝進去了,騎兵衝進去了。”話言未落,土城裡面傳來激烈的槍炮聲,間或還有50毫米炮,安德里早有防備,命令隱藏在沙堆後面的88毫米炮瞄準城門,坦克也退到沙堆後面隱蔽起來。
槍炮聲越來越響,剛纔威風凜凜的騎兵從城門裡出來,向這邊拼命逃竄,一些步兵嚷嚷着從城裡涌出來。幾輛英國坦克緊緊地追在後面
。看到一個馬肚子爆炸了,馬腸子飛上天空,在陽光下像當空揮舞的彩練一樣。
安德里低頭彎腰來到炮兵跟前,伸手舉到空中,然後猛然往下一揮,伴隨着震耳欲聾的炮聲和一大團煙塵,第一輛坦克升騰起火焰,埋伏的德軍和俄國坦克開火了,安德里沮喪地看到,德國3號坦克的50毫米短管炮打在馬蒂爾德厚厚的裝甲上,彈落到地上才爆炸,而卡明斯基的t34坦克的76炮一打一個準,幾輛英國坦克變成了一堆堆廢鐵,那些步兵見勢不妙,轉身往回跑去。
“衝啊----”卡明斯基的指揮車跌跌撞撞地向城堡衝去,他的步兵們早已衝到城門前,在門前轉圈。t34坦克轉了個圈,徑直對準城門衝過去,一聲斧頭砍在溼木頭上的令人心悸的巨大聲響中,城門被撞開,興奮異常的俄國兵涌進城裡。
“烏啦----”米沙拿起一支波波莎從車上跳下來,並轉身喊格魯勃斯:“你準備老母雞抱蛋呀,跟我衝進去。”
“長官沒下命令呀。”德軍少尉尚有顧慮,米沙罵得很難聽:“狗日的,你捅我屁股也沒長官下命令呀。”“那可不一樣,我的老二下命令了。”他一邊胡說八道一邊抄起衝鋒槍而去。
槍炮聲持續半個小時後,俄國人趕着戰利品出來了:20個裹着頭巾的印度兵,200只羊,整筐子的饢餅,椰棗,甚至還有幾個阿拉伯女子。安德里衝上去命令他們放掉女人,其餘的笑納了。
他們留下一個連俄軍和一個排德軍駐守,俄軍的任務是守城,德軍的任務是監視俄軍不要對阿拉伯女人起歹心。
部隊加速前進,往北進發。約定的時間過了兩個小時,但這支混成部隊一下子從沙漠裡衝出來時,英國人還是吃驚不小。俄國人急着衝進賈扎拉,安德里指揮部隊一氣衝到海邊。
“啊,大海。”先頭部隊的士兵們馬上脫掉衣服,光着屁股衝進海里,安德里阻止無效,只得命令後面的部隊封鎖公路,構築阻擊陣地。他把德軍佈置在東面,防備從託布魯克的攻擊,俄國兵主要防守西邊。
遙遠的奔巴炮聲隆隆,第2軍第21師和意大利部隊正從英第8軍正面展開行動。按照計劃,最遲在明天,第2軍的其他兩個師就要出現在安德里後面,兇狠地撲向託布魯克。
卡明斯基的部隊很快肅清了賈扎拉的澳大利亞第20營,但俘虜還是少得驚人,起始安德里認爲敵人不屑於給俄國人當俘虜,很快他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麼天真,一營營長報告,卡明斯基公開鼓勵部下槍殺俘虜,原因呢?俄國與澳大利亞分居南北半球,不可能有民族仇恨,合理的解釋是爲了搶劫後殺人滅口。
卡明斯基的指揮車來到安德里跟前,車上裝滿了威士忌酒,不過他還算清醒,屢屢打掉士兵的手:“打完仗我要論功行賞,現在你們喝醉了,他媽的英國人來了怎麼辦?”
英國人說來就來了,英國飛機出現在上空,盤旋了一圈後扔下了炸彈,士兵們很快學會對飛機泰然處之,因爲在鬆軟的沙子裡,沙子吸收了大部分爆炸的能量。一羣光屁股的德軍士兵跑上沙灘,因爲英國軍艦出現在海面上了。
與敵人一起來的還有隆美爾的命令:“卡明斯基上校及安德里上校:沒想到你們真的佔領了賈扎拉,我很欣慰,因爲此舉一下子切斷了英8軍兩個師又一個旅的退路。當然,前提是你們心須守住這個地方,一定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