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山重水覆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虞和庸這一趟武功縣之行,收穫是巨大的,武功縣令曹時雨收繳的贓物其中就有蘇家失竊的銀盞金臺,於是,接下來,兩縣精誠合作,順藤摸瓜之下,揪出了一個大的盜竊銷贓集團,集團的頭腦叫莊生,一個長着山羊鬚的中年文士,在深一挖掘,這位莊生正是當年,蘇家族叔爲徐氏請來的管家,也就是曾跟徐氏私通過那位。
原來這位莊生跟蘇家的族叔是舊識,而且關係是相當不錯的,又或者說,蘇家的族叔在多年前也曾是這個盜竊集團中的一員,因爲族叔有些社會地位,能接觸一些大家族,所以。他往往是集團要對某個家族動手前的暗樁,也因此,在集團裡,他的身分是超然的,除了莊生及有限的幾個高層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他。
通過莊生配合,族叔順利奪得蘇老爺家的家產後,此時的族叔便蒙生了退意,漸漸的同莊生的集團疏遠了起來,可那莊生又怎麼肯善罷甘休,於是就借徐氏之事,常常訛詐蘇家族叔,蘇家族叔不勝其煩,只是自己的把柄在莊生的手裡,又不得不投鼠忌器,一次一次的如了莊生的願,而莊生卻是得寸進尺。
蘇家的族叔老爺覺得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再加上過去自己跟這個集團瓜葛甚深,若是集團一旦出事,他怕自己也逃脫不了牽連,兩下里一結合,乾脆,惡向膽邊生,於是,他就悄悄的將集團裡那幾個知道自己的高層人士請了來家裡作客,同時給家裡的下人放假,只留下幾個心腹家人。想來了一絕後患。
莊生開始的時候倒沒想到蘇家族叔的惡膽,還道是蘇家族叔叫自己訛詐怕了,現在來拉好關係,便帶着人高高興興的應約,只是頭一天,莊生跟人吃了羊炙,又灌了一通酒,熱冷交加,有些拉肚子,本來是要到茅房去的,可走到園子的時候已經忍不住了,就躲在假山的後面,稀里嘩啦的拉了起來。正爽快間,卻無意中聽到那族叔老爺正同兒子商議放砒霜之事,立時嚇了一身冷汗,更是恨的咬牙。
這莊生本是兇狠陰毒之人,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就來了個先下手爲強,先一刀結果了族叔,然後又押着族叔的兒子回廳上,說明情況。同行的一干人是怒火沖天,這些人都是刀頭舔血的兇人,族叔一家哪是他們的對手,三下五除二的,一家人就叫他們殺了個乾淨,鄰里雖然聽到一點聲音,但蘇家老宅佔地很廣,四周的園子又很大,傳到外面,聲音已是不太真切,鄰里也多沒有在意。只等第二日,蘇家放假的下人回來,才知蘇家出了大事。
莊生沒有想到,事情最後卻壞在自己的女人身上,說實話,莊生等人幹這一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以說處事十分的周全,當日殺了人,又順便劫了財,出門後,幾人將贓物一分,不做任何停留,分道先回京城,然後又分批悄悄的潛回武功縣,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而莊生此人在武功縣卻是很體面的人物,他有自己的田莊,對莊裡的佃農也相當不錯,縣裡的善緣善事也少不了他一份,因此。在武功縣他有莊大善人之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是誰也不可能想到他會是竊賊集團的頭目。
莊生等大家都回到了武功縣,曾下嚴令,蘇家得來的贓物,暫時不出手,等風聲一過才弄到江都那邊去出手,這樣才能萬無一失,這是爲了安全,畢竟,滅門血案的事情,若是被揪出來,九條命也要砍了,其他幾個主腦自然無不應從。
可事情就出在莊生的小妾豔姬身上,豔姬是歌女出身,曾經有一段時間很得莊生的寵愛,可一年後,莊生又納新人,豔姬很快就失了寵,再加上她平日待人刻薄,這一失寵,自然沒人理她,甚至還有人暗暗整她。豔姬的日子過的頗不如意,爲了尋求慰藉,就跟隔壁油坊的坊主好上了,次數一多自然逃不過別人的眼睛。
再說豔姬自從跟油坊主好上後,就開始爲自己打算,就想弄些錢,在外面買些田地房產,到時,自己在莊家呆不下去了,那也有個息身之地,也有一份生活保障。只是以前,莊生賞她的都叫她大手大腳的花了,如今失了寵,除了每月那點月錢,用都不夠,哪裡存得下錢來,不過,這個豔姬心眼多,以前莊生寵她時,曾在酒醉之時帶她到庫房裡去過,還指着滿庫的金銀財寶說:你喜歡什麼就拿什麼。
豔姬當然不會手軟,該拿的拿,還悄悄的用麪粉團印了個庫房鑰匙的模子,事後,悄悄的找人打了鑰匙。
於是豔姬爲了完全自己的目標,就打上了庫房的主意,從庫房裡偷得錢物,然後拿給油坊主找人銷贓,最後錢財兩人平分,那油坊主即得美人又得錢財,整日樂得跟掉進米缸的老鼠似的。那油坊主的娘子早聽說自家男人跟豔姬不清不楚的,這會兒,又見自家男人整日樂呵呵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回家叫了孃家的兄弟,來抓姦,那孃家兄弟呢,又有幾個要好的朋友在縣衙裡當差,這等熱鬧的事,自然要湊,於是嚷着同去同去。
一幫人如狼似虎的踹開了門,那豔姬同油坊主光溜溜的坐在牀上,一個拿着銀盞一人拿着金臺,顯然是剛辦完事,正在欣賞剛得到的財寶。
這被人突然闖了進來,兩人嚇的面無人色,那油坊主更是不濟。趴在地上,給自己娘子陪不是,哪裡還顧得到一邊的豔姬,幾個漢子一邊吃着豔姬豆腐,一邊又伸手去撈財寶,一個縣衙當差的小子發現桌上還有一把劍,那劍上刻着陰世師三字,心裡就猛的一顫,這把可是在案的,當年陰世師戰敗被李淵殺死,家裡男丁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女人充奴的充奴,年輕漂亮的更是充進了李家的後院,那李二後院裡還有一個陰家的女兒呢。
只是當時,一直也找不到這把劍,陰世師這把劍相當出名的,被稱爲小龍泉,是隋帝賞的,出自鑄造大家,陳家之手,削金斷玉,十分的鋒利。
那小子想着,這把劍送上去,那可是大功一件,於是同另外幾個當差的夥伴一使眼色,也不顧油坊娘子願不願意,就直接押了人,帶了所有贓物送縣衙去了。
如此般的陰錯陽差,才揪出了莊生這個罪魁。
內裡這情錯綜複雜,莊生也沒想到,一個不注意的失寵女人使得他多年的謹慎毀於一旦,真是一字錯,滿盤皆輸。等到家裡的幾個庫房被查封,縣衙的人一查點,立時又破幾樁懸案,虞和庸些番託了武功縣曹父母之福,不但年前破案,還藉着曹父母的東風被記了一功。
那曹時雨也是今年纔到武功縣了,原武功縣韓致三年任滿已調入京中門下省,而在莊生之案中,這韓致跟他頗有牽扯,據說已經有人上摺子要查這韓大人,在朝堂中打了一陣子嘴仗,最後在裴寂的力挺下,不了了之。
莊生到了此時。招也是個死,不招也是個死,也就無所謂了,竹筒倒豆子般把蘇府之事倒了個明白,連蘇家族叔謀劃蘇老爺家產之事也說了個明白,以及勾引徐氏一事也說了個清楚,然後畫了押,便收入牢中,直等刑部下文,定處斬之期。
“別說,我去武功縣查看田莊之時,還跟這莊生喝過酒呢,現在想來,他當時都在套我的話。”侯嶽回到家裡,有些心有餘悸的跟小淘道,還好,他家裡除了一些固定的產業,倒沒什麼讓人眼紅的金銀財寶,要不然被這樣的人掂記上,那可是讓人防不勝防那。
小淘也點點頭,誰又能想到,武功縣頂頂有名的莊大善人背裡的卻是這樣的兇徒。又問道:“對了,那蘇家的家產再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現在整個蘇家除了巧姐東哥還有誰,再加上那族叔之前的謀劃也昭然了,那巧姐是嫡女,東哥庶子,家產就平分了,而且東哥成*人之前,家產由巧姐代爲掌管,只等東哥成*人之後,再交於東哥。”侯嶽道。
小淘點點頭,想來也是這樣,只是想想過去,蘇家一個大家族,如今落得這般悽慘,不由唏噓。
轉眼就是武德七年了,去歲的蘇門血案隨着莊生人頭落地而落幕,冬雪初晴,暖暖的陽光讓人心底泛起一絲喜意,尤其又是在這個春節期間,人人相見都多了份喜氣,而今長安城談論最多的卻是季盧兩家的親事,娶五姓女,被稱爲時下,長安青年最值得誇耀的事情,以往五姓女婚配的都是各大家族的少年才俊,如今卻偏偏下嫁給一個木工作坊主的兒子,怎麼不讓一干長安的青年才俊眼紅,一個個跺着腳說老天無眼,直說是一條鮮花插在牛糞上。
然而,不管別人如何想,婚期如約而至。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錯綜複雜
《奮鬥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