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樓門前的夥計,早已注意到了崔耕一行,迎上前來道:“不好意思,我們酒樓今天被人包下來了,各位客人高升一步吧。”
封常清上前,冷笑道:“包下來了?誰包下來了?”
夥計一聽這位語氣不善,臉上也就沒多少笑模樣了,“河內王武懿宗,準備今日帶小妾歐陽蓮兒,在咱們芙蓉樓以文會友,全城的頭面人物,都會前來赴宴。怎麼着?您不服氣?長安的達官貴人多了,可沒人敢在咱們芙蓉樓撒野。”
“小夥計兒,口氣別那麼狂。”封常清伸出蒲扇似地大手,拍了拍那夥計的臉蛋,指着崔耕,道:“知道這位是誰嗎?”
夥計不屑地道:“不知道。他再大,還能大得過河內王?”
“當然大不過河內王,不過呢……現官不如現管這句話,你聽說過沒有?”
頓了頓,封常清面色一肅,道:“這位就是新上任的京兆尹,崔耕崔二郎!夥計,你確定敢不接待崔大人?難道就不怕……崔京兆一怒之下,封了你的店!”
“啥?崔京兆?您等着啊。”
這回夥計再也淡定不能了,趕緊飛奔入樓,把芙蓉樓的掌櫃請了出來。
那掌櫃的也爲難啊,苦着臉道:“崔京兆,不是小的敢不給您面子。實在是河內王,已經先訂下來了啊!咱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不?”
“對,是得講個先來後到。不過呢……”崔耕笑吟吟地道:“本官懷疑你這芙蓉樓窩藏匪人,派人搜查一番,是不是理所應當?那搜查累了,公平交易,買你們點酒菜,是不是人之常情?”
“得,您說了算!”
掌櫃的知道事不可違,也不敢犟嘴,一咬牙一狠心,將崔耕等人請進了樓內。
芙蓉樓共分三層,本來第二、第三層上,全是雅間。今天爲了武懿宗的以文會友,把雅間的隔斷都拆了,全層一覽無遺。
崔耕上得樓來,見芙蓉樓內雕樑畫棟,佈置得宜,連連叫好。
那掌櫃的嚥了口吐沫,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崔京兆,您今天準備招待多少人啊?”
“大概五百多號吧。”
“五百多,加上河內王請的客人,就是八百多了。”掌櫃的盤算道:“您看這樣行不行,河內王以文會友,就在第三層。您請的那些客人,就在第一層和第二層,兩不挨着,也省的生出誤會!”
崔耕皺眉道:“那怎麼行?本官人在第一層和第二層,河內王在第三層。那豈不是說河內王要壓本官一頭麼?”
“那……您的人在第二層和第三層,河內王的人在第一層,行不行?”
“那就更不行了,河內王乃朝廷親王,本官再不識禮數,也不能壓他一頭吧?”
擦!
這正話反話都讓你說了!
芙蓉樓的掌櫃,簡直欲哭無淚,道:“那崔京兆您說,到底該怎麼着?”
“這個啊……簡單,平分!你把三層樓都一分爲二,本官佔一半,河內王佔一半,公平合理,永無紛爭。”
什麼永無紛爭啊?你和武懿宗針鋒相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還不得打起來啊?
掌櫃的此時是徹底的沒脾氣了,道:“你們神仙打架,我們芙蓉樓小鬼遭殃。成,您怎麼說,小的就怎麼安排。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兒,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那是自然,掌櫃的且放寬心。”
掌櫃的當然不放心,但事到如今,他還能怎麼辦?只得一邊安排夥計,按照崔耕交代的行事。一邊飛奔去這芙蓉樓的東家處,討救兵去了。
天色不早,被武懿宗宴請的那幫子人,手持請帖,慢慢趕到。
有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官員,在夥計的引領下進來一瞧,不禁微微一愣,笑道:“怎麼回事兒?怎麼這河內王請客還請了這麼多英雌?莫非都是歐陽蓮兒在青~樓內的姐妹?”
“慎言,您請慎言啊!”夥計趕緊介紹道:“這哪是什麼歐陽蓮兒的姐妹啊,都是陛下御賜給崔京兆的手下。”
“崔京兆?難不成是崔耕崔二郎?”
“可不是嗎?您瞅瞅,前面正襟危坐的便是。”
“我靠!”
這位見崔耕衝着自己點了點頭,腿一軟,好懸沒嚇趴過去。無它,他正是長安縣的縣令曹玉德。
崔耕怎麼會在這?
曹玉德一邊暗恨馮英和蔣容二人不給自己通風報信,一邊滿臉賠笑地走上前來,大禮參拜道:“卑職長安縣令曹玉德,參見崔京兆。不是卑職不想去接您,實在是……”
崔耕微微擺可擺手,道:“曹縣令不必解釋,本官知道你的難處。你也不必太過內疚。嗯,你雖然沒來,你的屬下來了嘛。”
“對,對,蔣容和馮英二人也算得力。”
“不光是他們。”崔耕臉上的笑容如春天般的溫暖,道:“本官聽說,你這長安縣裡,還有不少得力的人才。本官甚是高興,準備照單全收了。在辦手續的時候,還請曹縣令多多配合啊!”
曹玉德面色驟然一變,道:“啥?”
崔耕略懷愧疚地道:“本官的意思是說……你縣裡的大部分人,本官要調進京兆府。曹縣令,你以後身上的擔子可就更重了啊!”
“不是……您不能這麼辦啊!”
曹玉德一聽這話,當時就急了。好麼,自己大部分手下都去京兆府了,留下廢物三兩個有什麼用?自己不就成了光桿司令了嗎?
他簡直都要哭出聲來了,哀求道:“卑職雖然今天做得差了,但還是讓蔣容和馮英去接您了,總比萬年縣彭大江那個癟犢子強多了吧?”
“是強多了。所以,本官要區別對待。”崔耕惡狠狠地道:“萬年縣上上下下,包括做飯食的老媽子。只要願意來京兆府任職,我一個都不給彭大江留!”
……
聽完了崔耕的介紹,曹玉德不禁心中暗忖道:黑,真黑啊!崔耕這一個釜底抽薪之計,可是讓武懿宗一個多月來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
長安、萬年兩個衙門,不廢而廢,武懿宗招攬我和彭大江,算是做了無用功。
四大勢力之主雖然應邀參加了武懿宗的酒宴,但手底下人卻受了崔耕的恩惠,到時候會傾向誰,那還真不好說。
至於各位勳爵?拉倒吧,就武懿宗那兩下子,怎能得到他們的忠心效忠?
崔耕的謀劃,傳的飛快,功夫不大,芙蓉樓內就已經盡人皆知。大家看這位新鮮出爐的京兆尹,越發意味深長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崔耕請的人陸續趕到。另一邊,武懿宗請的人,也全部到齊了。
儘管人很多,但大家立場尷尬,全場氣氛凝滯,鴉雀無聲。
忽然,“蹬蹬蹬”一陣腳步聲響,有人高聲道:“河內王駕到,歐陽娘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