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某某滿萬不可敵”的說法,實際上是後世遼人說金兵的,崔耕這麼說室韋,其實是鼓舞士氣之用。
當然了,崔耕這個說法,也並非是昧着良心順嘴胡謅。這個時代,室韋人的戰力經過酷寒的磨礪,的確非常恐怖。
另外,現在突厥人的實力經過種種變故,正在迅速下降,不過是外強中乾而已,的確遠不是室韋人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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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在歷史記載中,突厥人也不會在回紇的打擊下,迅速滅國了。
簡短截說,這一日,威風徐徐,晴空萬里。
突厥十萬大軍,排列開來,無邊無延,人喊馬嘶,盔甲鮮明,氣勢恢宏。
遠遠看去,還真有賣相。
反觀室韋大軍,步兵爲主,騎兵爲輔,盔甲甚少,隊列也只是勉強整齊。
唯一的可稱道之處,人人面色肅然,全軍一片寂然無聲。
安思順頂盔摜甲,巡視了一遍全軍,回稟道:“啓稟智者,我軍有如光處壺中,壺開光迸。又如氣處囊中,混圓待發。只待您一聲命令,就可破敵!請下命令吧?”
“嗯。”
居移氣養移體,崔耕這些年久居高位,氣質早已沉凝自如,不怒自威,一派王者風範!
他往四下裡看了一眼,室韋二十五部酋長,都感覺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在智者面前無所遁形。
他們齊齊心中一凜,躬身道:“謹遵智者之令!”
“好,諸位聽某的命令。”崔耕不急不緩的道:“室韋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前鋒出擊!”
“遵命!”
頓時,有十位酋長領命而去。
事實上,這幾位酋長已經失去了部分權力。他們下去之後,指揮的並非本部兵馬,而是作爲先鋒軍中的大將使用的。
崔耕這麼安排,也沒遇到多大的阻力。因爲現在室韋出於原始社會末期,諸部的酋長權力不大,沒那麼敏感。
此時的室韋真如一張白紙,恰好作畫!
功夫不大,先鋒軍也就是持有鐵器的室韋部隊中,發出了陣陣吆喝。
“室韋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室韋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室韋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
他們由沉默到吆喝,由極冷到極熱,情緒迅速轉變,聲震雲霄,氣勢如虹!
突厥左殺判特勤的胯~下戰馬,竟然被敵人的聲勢所懾,連連後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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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特勤強拉住戰馬,連忙鼓舞士氣道:“哼,一羣雜胡,比畜生強不了多少,不過是聲音大點而已,有何可怕!”
馬上就有一員偏將湊趣,道:“正是如此!那老虎吼聲大,還不是爲人所擒?畜生就是畜生,焉能鬥得過人呢?這次他們放棄偷襲,改爲攻我堂堂之陣,必敗無疑!”
“哈哈,借君吉言!喏……這夥子畜生攻上來了,將軍可率本部兵馬擋上一擋。不須打勝,僅需將其誘入我軍本陣,由本王派人圍殺即可。”
“末將領命!”
那偏將鬥志昂揚,領命而去!
只在頃刻間,兩軍已然相遇。
“雜胡受死!”
那偏將舉槍便刺!
“使得路!”
沒想到的是,對面那個室韋大將,竟然不管不顧,不招不架,同樣向他刺來。
其人勢大招沉,槍出如電,竟有後發先至之勢。
那偏將不由得暗叫了一聲“不好!”,暗暗尋思,這雜胡的本事在我之上,形勢繼續發展,就是我死他傷。
不行,我可不想玩命!
想到這裡,他猛然間調轉槍把,去撥敵人的槍頭。
然而,哪有那麼容易啊?
蓬!
槍頭微微一劃,繼續前行,透心而入!
說時遲,那時快,只在頃刻間,雙方生死已判,契丹偏將的死屍跌下馬來。
“這……這怎麼可能?”
判特勤遠遠觀戰,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然而,更不可能的還在後面呢。
室韋軍猶如虎入狼羣,又如驕陽化雪,沒用一盞茶的功夫,就擊破了契丹派出來阻攔的部隊。
然後,他們不依不饒,不管不顧,徑自往中軍方向殺來,直奔判特勤的大旗!
“救駕!救駕啊!”
判特勤被嚇得肝膽俱裂,連連呼喝。
大旗揮舞,四周突厥部隊不斷變陣,卻還是難以擋住室韋部隊的瘋狂進攻。
一尺一尺又一尺,一步一步又一步,一丈一丈又一丈,判特勤和對方越離越近!縱然使盡渾身解數,也難以將形勢逆轉。
一陣涼風吹來,判特勤心中一凜,暗暗尋思:室韋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句話難道是真的?我軍……必敗無疑啊!不行,本王還有大把的榮華富貴沒享,萬不能死在這裡!
想到這裡,他高聲喝喊道:“敗了,咱們敗了,快護着本王逃命啊!”
言畢,撥馬邊走!
衆親兵也早就想跑了,緊隨其後。
隨着帥旗的迅速往後移動,突厥人的士氣也隨之急速的降低,很快的就崩潰下來。
這些人放棄了輜重,放棄了糧草,乃至放棄了兵刃,策馬狂奔,落荒而逃。幸虧現在是白天,幸虧室韋軍的騎兵不多,才讓突厥人的主力逃走了大半。
但是,很顯然,全軍膽氣已喪,至少一兩年內,絕不可能再對室韋發起進攻!
這時侯的室韋,卻是士氣無比高漲,人人興高采烈。
好麼,經此一役,不僅三萬大軍的武器盔甲湊齊了,還打出了室韋的威風!
乖乖,這可是突厥啊,能和大唐掰腕子的突厥!室韋擊敗了其十萬大軍,已經步入了當世大國之列!
而這一切,都是智者給大家帶來的。猶記得,前不久,大家還在仰突厥之鼻息,委屈求全。
“智者萬歲!”
“智者萬歲!”
“智者萬歲!”
……
人們喊得如癡如狂。
但巴雅爾聽了這些叫聲,臉上卻露出了不屑之色。他嘟囔道:“哼,什麼智者萬歲?不倫不類的!萬歲那是大唐天子才能稱的,智者叫這個是自不量力。、再說了……智者,這算個官銜兒嗎?都他孃的亂喊。”
他身旁的諾骨聽見了,不高興地道:“哎呦呵,怎麼聽你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對智者挺有意見似的?真有本事,你自個兒領軍打敗突厥啊?”
“你會不會聽話啊?”巴雅爾很怕諾骨把他剛剛說的話傳到崔耕的耳裡,急忙辯解道:“我是那個意思嗎?我的意思是……智者大人,是不會喜歡這個稱號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不喜歡的話那他喜歡什麼?”。諾骨對於巴雅爾的話很是不滿,認爲他在侮辱智者,所以巴雅爾的話剛落下,他就一臉不屑的反駁道。
“你等着。”
此時人們已經喊聲漸低,巴雅爾緊走幾步,來到了崔耕的面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大聲說道:
“當世大國,盡皆有王。我室韋卻各部不相統屬,無人爲王,屢爲突厥所欺。今朝天降智者,帶領室韋諸部祭拜突厥,揚威天下。智者如此功績,當爲我室韋開國之王!”
“智者當爲我室韋開國之王!”聽聞巴雅爾的話,諾骨也覺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仇視他。在巴雅爾話音剛落下,也跟着雙膝跪下道。
室韋發展到現在,獨~立建國乃是水到渠成之事。事實上,各部酋長心中都隱隱有這個想法,只是巴雅爾首先說出來而已。
當即,其他各部酋長們也齊齊跪倒在地,道:“請智者登基,爲我室韋開國之王!”
“請智者登基,爲我室韋開國之王!”
“請智者登基,爲我室韋開國之王!”
……
後面這些喊聲,卻不是這些酋長喊的,而是那些室韋軍士,齊齊喊道。
霎時間,數萬新勝之軍,齊齊跪輔餘地,目露殷切的光芒,等待那個形容俊朗之人點頭。
“這個麼……”
崔耕心神激盪,真有一股衝動,答應下來。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不對啊,這登基哪有用假名的,肯定得用真名啊!
但我若是露了真名實姓,恐怕室韋馬上就會迎來渤海國和突厥的全力圍攻!
現在的室韋,不過是打敗了一個突厥左殺而已,能挺得住嗎?
另外,室韋真能接受我越王崔耕,爲他們的王,不一定啊!
想到這裡,他輕咳一聲,道:“立國之事,關係重大,還須從長計議!若大家實在要嘉獎某之功勞,可以稱我爲室韋大都督。不知諸君以爲如何?”
“從長計議?”
二十五部酋長面面相覷,目露不解之色。
陡然間,巴雅爾眼前一亮,道:“你們糊塗啊!我聽說,中華天子登基之前,得三次三讓,以示自己爲帝是出於一片公心,全無私慾。咱們室韋縱然不比中華,也不能一推就上吧?這事兒得慢慢來!”
“有道理啊,王上今日登基,實在太倉促了。”
“連王宮都沒有準備好,傳揚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還是智者……啊,不,大都督考慮的周到啊!”
“是啊,要不是大都督全面考慮,今天寒酸的登基,肯定會被衆人恥笑!”
……
一番討論之後,衆酋長統一了意見,齊聲道:“謹遵大都督之命!”
儘管崔耕的本意並非如此,但大家一致認爲,他就是這麼想的。現場立國的熱烈氣氛,絲毫不減。
……
……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此時的越王宮,琴心殿。
大殿外,一衆嶺南道文武官員,面上愁雲慘淡,甚至有粗鄙之人道:“這人倒黴了啊,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咱們嶺南道,怎麼就這麼流年不利呢?”
大殿內。
一名宮裝老婦躺在榻上,面色慘白,氣若游絲。
另外一名衣着華貴,顏色傾城的少婦,則跪在牀前,雙目含淚,嚶嚶哭泣。
這二人正是中宗李顯的皇后韋香兒,以及他最寵愛的女兒安樂公主李裹兒。
如今韋后已經油盡燈枯,任誰都知道,她若一死,天下必將掀起一陣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