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道:“說來聽聽。如果果真有用,本王定當不吝封賞。”
楊釗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談,道:“嶺南王以爲,既要震懾三國同盟,又要讓吐蕃吃一個大虧,該攻取哪個城池爲好呢?”
李泌不滿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怎麼?你楊釗還想在嶺南王面前賣關子不成?”
楊玄琰也有些責怪楊釗事先沒有就獻計的事兒跟自己通氣兒,不悅道:“好賢侄,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好吧,我說。”
楊釗這才一縮脖子,老老實實地道:“在下以爲,是安戎城。吐蕃正是通過此城,與南詔接壤。若我軍奪回此城,不僅能震懾吐蕃,還能徹底切斷吐蕃和南詔之間的聯繫。”
“安戎城?”
崔耕前前後後在劍南道主政了好幾年,對安戎城的歷史,還真的非常熟悉。
當初,吐蕃日益強大,大唐對陣吐蕃勝負參半,甚至不得已派出文成公主,和親吐蕃。
爲了防止吐蕃侵襲南詔,唐軍在汶川附近的險要之地上,修了一座城池,防止吐蕃人南下。這座城池,就是安戎城。
眨眼間,幾十年過去,到了高宗儀鳳年間。此時,唐高宗李治爲帝,宰相班子中有名相劉仁軌,還有一個叫李敬玄的人。
劉仁軌出身微末小吏,因爲屢立功勳,漸漸登上宰相之位。
而李敬玄呢?卻是因爲乃當世大儒,早年曾爲唐高宗李治的侍讀,歷任中書舍人、弘文館學士、尚書右丞、太子右庶子、中書侍郎、吏部侍郎、吏部尚書,最後拜中書令,進入了宰相班子。
歸根結底,李敬玄一直走的是清貴的上層路線,劉仁軌卻是一步一個腳印爬上來的。
二人互相看不起,不斷互相攻訐。
趕巧了,這時候吐蕃入侵大唐,朝廷要選一個主帥迎敵。
劉仁軌雖然是名相,但也有不厚道之處。他明明知道李敬玄不通軍事,還是向唐高宗舉薦了李敬玄。
唐高宗雖然是明君,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李敬玄擔任吏部侍郎、吏部尚書十幾年,又當了宰相這麼多年,門生故吏遍佈朝廷,有“李半朝”之稱。這種人就算再沒野心,不打壓一下,也太危險了。
於是乎,儘管李敬玄百般推脫,李治還是強烈要求。他甚至說:“國事爲重,個人爲輕。劉仁軌乃是知兵之人,如果他認爲這場仗應該是朕去,我都會去。你難道比朕還金貴?”
李敬玄沒辦法,只能是掛印出徵。結果,他不負衆望的打了敗仗,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連打了兩場大敗仗。要不是在這場戰爭中,名將黑齒常之嶄露頭角,整個戰局將完全崩潰。
在這兩場大敗仗中,安戎城落入了吐蕃之手。可以說,此戰非戰之罪,完全是被大唐朝廷的內鬥拖累的。
安戎城丟的容易,取回來就難了。直到今日,此城還是在吐蕃人的手中。
崔耕沉吟半晌,苦笑道:“若能攻下安戎城,本王當然高興。但是,此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朝廷之前曾經幾次派出數萬兵馬攻打,結果非但徒勞無功,反而損失慘重。”
楊釗道:“嶺南王勿憂。小人認識一個人,可以令安戎城主動開門。”
“哦?此人是誰?”
“他叫章仇兼瓊,現爲益州司馬。”
崔耕眼前一亮,道“哦?章仇兼瓊?楊釗,你實話實說,這攻取安戎城的妙計,是你想出來的?還是他想出來的?”
“呃……是他想出來的、”楊釗道:“小人認識蜀中大豪鮮于仲通,要不是鮮于仲通的接濟,我被革職後,早就餓死了。就在三日前,鮮于仲通又把我引薦給了章仇兼瓊。章仇兼瓊在酒席宴間,喝醉了,偶然間提出了此事。”
“這樣啊……恐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那言外之意,當然是章仇兼瓊在裝醉了。
崔耕也理解章仇兼瓊的心理,現在劍南道的主政之人是上官婉兒和牛仙客,章仇兼瓊若直接跟自己聯繫,恐怕引起這二位的不痛快。
上報給上官婉兒呢?又恐怕上官婉兒把自己的功勞昧了。於是乎,拜託楊釗行事。楊釗現在無官無職,既難掩章仇兼瓊的功勞,又能讓章仇兼瓊對牛仙客和上官婉兒有個交代。
但不管怎麼說吧,章仇兼瓊在歷史記載中,真是個人才。崔耕稍微一轉念,就命人傳章仇兼瓊、
這是和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一見崔耕就恭謹地跪倒在地,道:“末將參見嶺南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章仇將軍請起,賜座。”
“謝王上。”
章仇兼瓊坐在一個小凳上,深感自己這步棋走對了。瞧瞧,現場都是誰?李泌,王爺的親兒子。楊玄琰,王爺的乾兒子。這倆人都站着呢,自己卻有一個座位,這是多大的榮耀?
章仇兼瓊微微一欠身,道:“不知王爺詔微臣前來,到底所爲何事呢?”
崔耕道:“本王聽楊釗說,你有辦法攻下安戎城。不知可有此事?”
“微臣確實有辦法。”章仇兼瓊解釋道:“微臣買通了一個吐蕃人,此人叫翟都局,負責安戎城東門的守衛。只要他們給咱們開門,這安戎城不就拿下了嗎?”
崔耕猛地一拍大腿,高興地道:“好,若能果真拿下安戎城,本王定給你章仇兼瓊計首功。”
“可是……”章仇兼瓊嚥了口吐沫,道:“不敢欺瞞嶺南王,就算攻下了此城,咱們恐怕也難以守住。再攻城之前,咱們最好先想想如何守住此地。”
“嗯?此言怎講?”
“安戎城內,原來有一泉眼,可供全城的軍民使用。但是,吐蕃攻佔該城後,將那泉眼完全破壞,改從城西引水食用。這樣,咱們大唐來攻,無法斷吐蕃人的水源。但若是吐蕃大軍一至,可以截斷咱們唐人的水源,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這樣啊……”崔耕沉吟道“將那泉眼再次掘開如何?”
章仇兼瓊搖頭,道:“完全不可能。那泉眼乃是安戎城的命脈所在,吐蕃人破壞的非常徹底。”
“這樣啊……”崔耕看向李泌道:“你對於打井之事,擅長不擅長?”
李泌傲然道:“打井的關鍵在於算定水脈,我自認爲不落人後。”
“什麼啊”章仇兼瓊苦笑道:“安戎城內全是石頭,根本就沒法打井。嶺南王這樣想,可是錯打了算盤。”
崔耕卻道:“那卻不然。泌兒啊,本王以爲,你立功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