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個麼……”
若是隻有獻上仙靈毗之事,歐陽倩賣崔耕,那也就賣了。但是再加上林三妹的唱歌隊,他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道理很簡單,連挖空心思討好自己之人都保不住,他還有什麼臉面號令羣雄?他的面子可往哪擱?
歐陽倩起事的目的,是自成一國稱孤道寡,可不是爲了給南詔當孫子的。
他想了一下,道:“二位實在是難分伯仲,依老夫看,不如給我個面子,這個賭約就做和論。”
“那本公子就不給你這個面子呢?”
歐陽倩面色微微一沉,道:“於公子,莫非老夫的面子就那麼不值錢?莫忘了,不僅是老夫有求於南詔,南詔也有求於我。尤其是您,以後咱們互相幫助的時候,還多着呢。”
於誠節身後有個伴當,走上前來,低聲提醒道:“公子,小不忍則亂大謀啊!您這次來桂州到底爲的是什麼?何必爲了一個女子,耽誤大事?”
“這個麼……”於誠節面色陰沉不定,最終,他朗聲笑道:“行,本公子就給國主這個面子,這場賭約做和論。但是,我還有一個額外的要求……”
“什麼要求?”
“既然您要立國於桂州,那就是與嶺南王崔耕是不死不休之局。這崔火原來不是您的人,必須得交個投名狀。”
“什麼投名狀?”
“他今兒個,當着大夥的面兒,把崔耕的私生子崔密殺了,就算交了投名狀了。”
於誠節的打算挺好,自己就是暫時忍了要如何?那崔火無權無勢,卻殺了崔耕的兒子,崔耕能饒得他?遲早會派出刺客,取他的性命。
就算崔耕沒來得及派刺客,自己派人假扮不就完了?
只要有過得去的藉口,歐陽倩定然不會跟自己爲難。崔火一死,那美人還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嗎?
歐陽倩也知道於誠節的想法,卻無意再給崔火出頭,將自己的佩劍解下,道:“難得於公子如此寬宏大量,崔火,動手吧?”
崔耕當然明白,李泌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種,而是李休的後代。
只是,肖五娘爲了不讓兒子被人看不起,回到眉州之後,絕不會說出兒子的真實身份,只會含糊其詞。
李泌從旁人口中得知了“真相”後,自然不會對自己這個便宜爹有什麼好看法。
後來,他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孤身一人,從劍南道到嶺南道來見自己。偶然間,他聽到了的段簡和李子嶠的陰謀,主動加入了他們,要保崔瑚弟弟無恙。
當時李泌的心理是矛盾的。既想認親,又覺得爹爹不待見自己,害怕自討沒趣。於是乎,他就打了這麼個關鍵時刻立功的主意。
不過,好死不死的是,在解救人質之時,自己故意對段簡說,“崔瑚不受寵,死了也沒什麼”,以取得談判的優勢。
自己的動機,八歲的小孩崔瑚能看出來。但是,對自己已有成見的李泌卻鑽了牛角尖了。
他肯定會想,崔瑚都不受寵,那就更別提我了,這便宜爹真不是個玩意兒,我又何必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於是乎,李泌說了那番“恩斷義絕”的話後,負氣來到柳州。不知怎麼,他又聽說了歐陽倩的消息,來到桂州。結果,一着不慎,被歐陽倩抓住了。
歐陽倩知道他的身份之後,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被嶺南王盯上了。喜的是,此人在手,就是一個非常明確的證據,可鼓動十三州的大豪跟自己一起造反。
這纔有了今日之事。
當然了,儘管明白了前因後果,崔耕可絕沒把李泌宰了的心思。甚至,對於要不要告訴他真相,崔耕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無它,人才難得。
現在崔耕身邊名將如雲,而名臣……只有半個,酷吏周興。可以說,他的內政人才極其缺乏。
而李泌是誰?在歷史上,那可是輔佐了唐肅宗平定安史之亂的人物,有山中宰相之稱。甚至被人寫詩稱讚李泌道:“衣白山人再造唐,謀家議國慮深長。功成拂袖還歸去,高節依稀漢子房!”
如此人物,不挑明身份,就是自己的最忠實的宰相。挑明瞭之後,就可能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敵人。
但是,不說出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難保有朝一日,李泌的身份會真相大白,自己有如何自處?
真是……難辦啊!
……
“崔火,你磨磨蹭蹭地幹什麼?快動手啊!”見崔耕一陣皺眉不語,於城節高聲催促道。
“嗯,動手,我這就動手。”
崔耕持劍向前,劍尖兒前指,苦笑道:“崔密啊,崔密。想不到咱們再次重逢,竟是這種場面。你知不知道,我這次來桂州,有一半的原因是爲了你。”
李泌當然認出了崔耕。
他現在還以爲崔耕是自己的親爹呢,眼圈兒有些泛紅,長嘆一聲,道:“事已至此,多說何益?你殺了我吧,我……我不怨你。”
於誠節聽出來,這二人的口風不對,道:“怎麼?你們認識?崔火,你究竟是什麼人?”
“唉,我是什麼人?那重要嗎?早晚還不是要……辣手殺人?”
“說得也是。就算你原來的身份有問題,殺了崔密之後,也難以回頭了。動手吧!”
“好!”
崔耕一咬牙一跺腳,高聲道:“動手!”
噗通!
一顆大好的頭顱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