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科維奇可是不折不扣的老傢伙了,這位老將比尼古拉一世大十五歲,比已經老邁得動彈不便的老太監緬什科夫還要大六歲。簡直可以稱之爲陸軍的活化石。
不過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塊活化石。1816年,這位烏克蘭人就成爲了尼古拉一世的長官,對其影響十分巨大。尼古拉一世登基爲帝之後依然十分敬重這塊活化石,稱帕斯科維奇爲“我的父親,我的指揮官”。
因此也讓帕斯科維奇得到了個“老爹”的諢號。只不過老爹在軍隊中的名聲並不好,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尼古拉一世一樣喜歡老爹並敬重他。
比如帕斯科維奇的秘書,俄國詩人格利鮑耶陀夫就說:“帕斯科維奇是頭令人無法容忍的蠢驢,只有烏克蘭人的那種奸猾,是個白癡!”
你想想親近的秘書都這麼說他,這位老爹該是個什麼性子。哪怕是切爾內紹夫這位老朋友,其實心裡頭也有點看不起老爹,覺得這位老爹敏感易怒、傲慢、沉悶,更可恥的是幾乎是目不識丁。
牛逼吧!幾乎不認識字的陸軍元帥,19世紀中葉的俄國還有此等的權貴,還能備受尼古拉一世信任和寵愛,這是何等的奇葩啊!
帕斯科維奇敦實的背緊緊地靠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昂着下巴用他特有的烏克蘭腔甕聲甕氣地問道:
“薩尼亞(亞歷山大的暱稱),這麼急匆匆地找我做什麼?”
老切爾內紹夫一點兒都不喜歡被人叫薩尼亞,除了尼古拉一世以及他早已過世的父親,他不喜歡任何人如此無禮地對待他。
老切爾內紹夫更喜歡被稱爲伯爵大人、伯爵閣下或者陸軍大臣閣下。但是對於資格更老而且喜歡倚老賣老的帕斯科維奇,他卻沒有什麼辦法。自從尼古拉一世稱呼他爲我的父親之後,老頭就膨脹了,真把自己當成了長輩,每每都是以教訓後輩的口吻同他們說話,真心是讓人憎惡。
老切爾內紹夫強忍着不快說道:“閣下,最近有一些消息廣爲流傳,您所有耳聞嗎?”
帕斯科維奇打了個哈欠,對他這樣的老頭子來說,如今他連騎妹紙都心有餘而力不足,更別提探聽什麼小道消息了。他不在乎也沒興趣。
看着一副興趣缺缺樣子的帕斯科維奇,老切爾內紹夫愈發地不爽,只能強壓着怒氣耐心地與之周旋。
“聽說陛下對緬什科夫親王不太滿意?”他模棱兩可的問道。
剛剛還張大嘴巴毫無形象打哈欠的帕斯科維奇猛然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望着老切爾內紹夫,很不可思議地問道:“真的?”
老切爾內紹夫嘴角直抽抽,他懷疑自己是抽風了纔會來找帕斯科維奇打探消息,這個老糊塗真心是越來越遲鈍越來越糊塗了。
他只能轉向一邊像小學生一樣正襟危坐的聖彼得堡警察總監亞歷山大.帕卡爾:“總監閣下,您耳目衆多,這個消息應該有所耳聞吧?”
卡帕爾受寵若驚得差點直接站了起來,他這個聖彼得堡警察總監是出了名的苦差事。就跟華夏古代的順天府尹一樣,官銜本來就不高頭上七七八八的婆婆還特別多,京中又是權貴雲集稍不留神就會得罪了招惹不起的大神,更糟糕的是別人搞出了岔子他還得主動去背黑鍋。
反正卡帕爾這個總監才當了區區一年就有告老還鄉退休種田的想法了。爲了保住來之不易的官帽子,卡帕爾也不得不四處鑽營,好容易才搭上了切爾內紹夫這條線,指望着這位老大在危難之時拉他一把。
所以一聽說切爾內紹夫有請,那是屁顛屁顛的就趕來了,完全是一副低頭做小的架勢。反正卡帕爾已經打定主意,哪怕是切爾內紹夫讓他端屎倒尿他也認了,只要能保住他的官帽子,讓他獻上菊花都無所謂。
但讓卡帕爾沒有想到的是切爾內紹夫竟然如此客氣,竟然讓他這個小官跟堂堂內閣大臣以及陸軍元帥同席而坐,這是何等的客氣和看重啊。
卡帕爾心裡頭有點美滋滋,他可是聽說副總監走的是緬什科夫的路子,經常被老太監遛狗一樣耍弄,被調戲得常常懷疑人生。與之相比自己是何等的幸運啊!
這讓卡帕爾對切爾內紹夫是愈發地敬重,覺得雖然切爾內紹夫在尼古拉一世心中的地位比不上緬什科夫,但比那個老太監會做人一萬倍。跟着這樣的老大做事多麼幸福啊!
所以對於切爾內紹夫的提問,他畢恭畢敬地回答道:“閣下,據我探聽到的消息,海軍大臣閣下最近正在四處活動,跟他的朋友開會,沙龍都連着舉辦了好幾天,好像冬宮那邊有消息說康斯坦丁大公要彈劾他。”
講真,這些東西對切爾內紹夫沒什麼大用,因爲這些消息他也打聽到了,他之所以對卡帕爾這個小小的警察總監如此友好,原因就是看中對方手裡頭的情報網絡。
對切爾內紹夫來說,他最大的短板就是情報能力不足,在冬宮和尼古拉一世身邊只有帕斯科維奇這個老糊塗盟友。但這個老傢伙並不能隨侍尼古拉一世左右,冬宮方面的消息總是有些滯後。社會上他本人又不方便跟第三部走得太近,畢竟他已經掌控了陸軍大權,再插手情報就犯了大忌。
無奈之下,切爾內紹夫也只能勉強用一用不太給力的卡帕爾了,這位畢竟是聖彼得堡的地頭蛇,雖然僅僅是一條很憋屈的菜花蛇,但蛇有蛇道他打聽消息總歸是比他方便和靈通。
可現在卡帕爾卻讓切爾內紹夫有些失望,這個慈眉善目有些虛胖的警察總監除了會道歉認錯除了會背鍋,搞情報的能力不是一般的低。如果不是無人可用,他真會直接將這個白癡趕出去。
切爾內紹夫只能面帶微笑耐着性子吩咐道:“你回去後抓緊時間去搜集相關的消息,這是大事,不可大意!”
溫言打發走了卡帕爾,切爾內紹夫又耐着性子同帕斯科維奇商量道:“老朋友,您有時候也得多往冬宮走動走動,不能真的解甲歸田兩耳不聞窗外事了。陛下、皇儲和國家還很需要您,萬一出了大事,您也能及時應對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