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他人!?
會是誰?
肯定是真兇啊!
衆人順着謝直的目光看向了楊七。
確定了,就是他!
至於爲什麼,嗯,其實大家也不是很確定,只不過今天謝直又是模擬兇手行動的軌跡,又能模擬李掌櫃生前行動的軌跡,表現實在太過妖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自己腦子不會轉彎了一樣,混混沌沌中就剩下了一個想法——聽謝直的!
既然謝直早早就命人抓捕了楊七,想必早就確定了他就是兇手,那麼,咱們也確定他就是兇手,聽謝直的,嗯,沒毛病!
楊七都快哭了。
“謝公子,這兩個疑點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李掌櫃沒有動首飾匣子,動了首飾匣子的另有他人,在這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說不定真兇就是來謀財害命的……
您怎麼能說我的就是兇手呢?”
謝直聽着他還在狡辯,都有點煩了,沒好氣地說道:
“還記得你說爲什麼要回客舍麼,是你跟着楊氏回了孃家,楊氏到了家以後纔想起來首飾匣子沒帶,這才讓你回李家客舍來取回首飾匣子。
按照你當初在縣衙二堂的說法,你一進臥房就發現了李掌櫃失血而死,然後抱着他的屍首大聲呼救。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你根本沒有取回首飾匣子,它還應當還在梳妝檯上。
但是,現在,這個首飾匣子卻在矮桌之上。
整個案發現場之中,只有首飾匣子是疑點。
而在客舍中的所有人中,只有你提到了首飾匣子。
那麼即便你不是真兇,也有重大嫌疑,不拿你拿誰?”
楊七一聽真急了,“公子你說來說去,還是首飾匣子是疑點,和我有什麼關係!?兇手是用蝴蝶金簪殺害的李掌櫃,那蝴蝶金簪又不在首飾匣子裡面,爲什麼就是我有重大嫌疑,難道只是因爲我說了一句嗎?”
衆人一聽,是這個道理啊,這位謝三公子繞來繞去的,全是車軲轆話,首飾匣子是疑點,不錯,但是和人家楊七怎麼聯繫到一起的?難道就是因爲他奉命回來取它嗎?這個是不是有點太牽強了……
結果,謝直卻在衆人的疑惑之中笑出了聲。
“哈哈哈……楊七,蝴蝶金簪不在首飾匣子之中,你是從何得知的?”
楊七一聽,終於臉色大變。
衆人一見他臉色變了,也都紛紛意識到這裡面有事了。
謝直心中卻暗鬆了一口氣,他當初和戴捕頭一同勘驗臥房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首飾匣子有問題,可謂臥房中唯一不合理的線索,但是線索具體能夠指向何人,他其實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也就是楊七曾經說過他爲了這個首飾匣子而來,才讓他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楊七的身上。
出手抓捕楊七。
僅僅是一次大膽的嘗試而已!
這是一種審問的技巧——後世的影視劇太多了,謝直不看不看的也學到了不少——比如這一次,這個技巧的精髓,就在兩個字上——壓迫!
看到首飾匣子就下令抓捕楊七,是壓迫!
一路模擬兇手逃亡的路線,是壓迫!
分析兇手如何栽贓杜甫,是壓迫!
壓迫多了,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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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爲了讓犯罪嫌疑人有緊迫感,有了緊迫感,犯罪嫌疑人就着急,他一着急,就容易出錯。
這便是傳說中的忙中有錯!
而謝直,要的就是他“忙中有錯”!
果然。
楊七漏了馬腳。
他怎麼知道蝴蝶金簪沒有在首飾匣子中?
一種可能,他在首飾匣子之外見到了蝴蝶金簪。
另外一種可能,他打開過首飾匣子,知道匣子裡面都有什麼首飾。
無論那一種可能,都和他當初說的說法對不上!
要知道,他當初的說法是——進入臥房第一眼就看到李掌櫃的死屍,根本沒去動首飾匣子。
那麼,他爲什麼要說謊?
而且楊七隨後目瞪口呆的表情,也說明了一切。
當然,這個邏輯之中,還有一個漏洞,如果楊七說,我是在縣衙二堂聽過兇器是蝴蝶金簪的,那麼謝直還真沒轍。
但是,既然已經把楊七壓迫到這種程度了,謝直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顯然不能!
謝直大笑過後乘勝追擊。
“楊七!
你在李掌櫃身死之前已經拿到了首飾匣子,對不對!?
你因故回返,見到李掌櫃手上的蝴蝶金簪,你出手搶奪,對不對!?
你出手搶奪,失手刺死了李掌櫃,對不對!?”
謝直一連串的喝問,如同疾風驟雨一般,劈了啪啦地拍在楊七的臉上,聽得他青筋暴跳滿臉通紅,最後彷彿不願再忍耐一般,一聲嘶吼,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
“我沒有!
不是我搶的!
我沒殺人!”
謝直一聽,知道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連忙追問:
“不是你殺的,哪能是誰,到底怎麼回事!?說!”
楊七剛要說話。
卻沒想到。
李旭在一旁聽得早就牙呲欲裂,現在一看楊七說什麼“不是我搶的”,豈不就是承認了他是殺害兄長的兇手!?
頓時忍不住暴喝一聲:
“狗才!果然是你!我殺了你,給我大哥報仇!”
說着就衝了上來對着楊七拳打腳踢。
卻有河南縣的衙役們上前,把李旭拉開,即便他們顧忌他皇室宗親的身份,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把犯罪嫌疑人打死啊。
謝直顧不得李旭,連忙一個健步上前,劈手抓住楊七的前襟,厲聲喝問:
“李掌櫃到底是怎麼死的!?說!”
楊七卻已經反應了過來,惡狠狠地盯着謝直的雙眼。
“不是我殺的!
他怎麼死的,我不知道!”
謝直聞言,一聲暗歎,得,功虧一簣,折騰了這麼半天,楊七的口供,到底是沒拿下來。
一想到這裡,謝直轉頭,狠狠瞪了李旭一眼,要不是他裹亂,說不定剛纔就把楊七給拿下來了,現在可好,成了一鍋夾生飯,怪不得後世壓迫犯罪嫌疑人的時候,都是在審訊室,就是怕突發情況影響了犯罪嫌疑人思維的連續性,這種連續性一被打斷,犯罪嫌疑人就咬死了不承認,這就麻煩了。
現在行了,李旭突然來了這麼一出,全他麼完蛋!
就楊七剛纔那幾句,結合前後語境,說是他承認了,也行,可是要單純從字面意思來看,說楊七沒承認,也是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一念至此,謝直不由得有些意興闌珊,我他麼浪的?我多這個事!這一趟過來,不就是爲了給杜甫洗白白嗎,李旭他大哥到底是不是楊七殺的,跟我有個屁關係,你李旭自己還在裡面搗亂呢,我着什麼急!?
就是第一次運用“壓迫”***,沒成功,可惜了。
隨後,謝直便鬆開了楊七,退後幾步,不說話了。
他不說話了,可不影響其他人對這個案子的感觀,無論是孫縣尉還是戴捕頭,還包括那麼河南縣所有衙役,他們早就習慣了辦案的粗糙,誰還像謝直一樣強調證據鏈的完整,楊七不招,怕啥?河南縣的大棍子早就給他準備好了,打唄,反正他又不是什麼皇室宗親或者河東裴氏。
一見謝直退後,所有人都以爲這位謝家公子,把案子辦到這個程度已經滿意了,現在不說話,這叫功成身退,嗯,高風亮節啊這是。
河南縣的孫縣尉一見,也見獵心喜,也想學學人家謝公子的現場辦案,略略沉吟之後,開口問道:
“楊七,你既然拿到了首飾匣子,也算完成了你家主人楊氏的囑託,爲何要再次回到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