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猜是誰?張瑝!

送行?

送到哪,先說清楚!

揚州,那是謝家大本營,將謝文送回揚州,對謝文來說,肯定最安全。

長安,那是大唐中樞所在,謝三郎如今有是天下副帥,如果把謝文送到長安去,倒是方便這位謝家四代第一人在他三叔麾下效力。

洛陽,那是兩軍交戰的戰場所在,如果是要把謝文送到那裡,具體的,可就不好說了……

至於黃泉路……

那是謝文自己的態度!

若按照段子光所說,將謝文當做“投名狀”送給安祿山,僅僅謝文主僕兩人,自然難是三千平原軍的對手,卻也要以死相博,寧可被“送上黃泉路”,謝文也不願失手被擒,被安祿山一方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脅自家三叔去!

所以,張奉璋,你怎麼說?

“看來文少爺對張某有所誤會啊……”

張奉璋看着面前這位眉眼之間滿是英武的少年,突然笑了。

身爲平原郡兵馬使,作爲如今“亂世”之中手握三千兵馬的“一方豪強”,張奉璋親自端起酒杯爲謝文送行,謝文非但沒有“感激涕零”,反而不急不緩地吃了一口魚膾之後纔開口,張嘴還是要問“送行何處”,作爲在安德縣驛正堂之上,威勢隱隱能夠蓋過太守顏真卿的兵馬使,張奉珪,不以爲忤,反倒是笑了。

而且,看他這笑容之中,怎麼看着,還帶着一種……欣賞……

這是怎麼回事?

安德縣驛正堂之上的各級官吏,外加上一個傳首平原的段子光,都迷糊了……

只見張奉璋樂呵呵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一點都沒有“敬酒不成”的尷尬,反而看着謝文,臉上的笑容,都快壓抑不住了。

“張某倒是想把文少爺送到洛陽去……可惜,道路難行,危險常伴,爲文少爺計,還是送回揚州爲好……”

一語出口,段子光的臉色大變。

正堂之上的各級官吏,都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

至於顏真卿,雖然明面上看不出什麼來,卻沒來由地能夠讓人感覺到一股輕鬆。

安全了!

起碼,謝文,在平原郡,安全了。

而作爲“一身安危”牽動平原上下的當事人,謝文倒是表現得很平淡,彷彿剛纔那個險些走上“黃泉路”的人不是他一樣,反而饒有興趣地開口。

“哦?如此說來,還要多謝張兵馬使了……

不過,小子倒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一二,還請張兵馬使不吝賜教……

爲何,張兵馬使給小子送行的第一選擇,卻是洛陽?”

張奉璋微微一笑。

“如果將文少爺送到洛陽的話……

文少爺方便,正好能夠替張某爲三郎帶句話……”

謝文一聽,頓時眼前一亮。

“這麼說,張兵馬使認識我家三叔?但不知是何淵源?”

張奉璋笑了,目光掃過安德縣驛正堂,看到顏真卿的沉穩如水,看到了謝文身邊儒家劉掌櫃的隱隱激動,也看到了平原郡各級官吏的不知所措,當然,也看到了段子光的滿臉驚駭,這纔開口說道:

“開元二十一年,家父身受奇冤……我張家一門,被滿門抄斬……

唯有張某與兄弟兩人,因爲尚未成年,得聖天子法外開恩,判罰流放三千里,總算保下了一條性命……

張某與兄弟二人被流放嶺南之後,心中惦念家父的生死大仇,趁着當地守衛不備,私自逃出嶺南,一路北上……

終於,抵達了洛陽城!

也就是在開元二十三年的時候,張某兄弟二人,認識了你家叔父,得他照顧良多,甚至我兄弟二人初至洛陽的時候,如果不是你家叔父仗義出手,我兄弟二人恐怕還要失陷在當時的洛陽漕幫之中……

隨後,我兄弟二人就留在洛陽,在你家叔父的照料下養傷……也曾與你家叔父有言在先,我兄弟二人身負血海深仇,即便得了他謝三郎的恩惠,也得等大仇的報之後才能償還他的恩惠,你家叔父非但不以爲忤,反而直言出手相助乃是隨手而爲,不必報恩,反而讓我兄弟二人更加感念於心……

也是蒼天有眼!

當時天子駐蹕洛陽,朝廷中樞之人大多隨行,我張家的仇人,也在此列……

恰巧被我兄弟二人撞見!

我兄弟二人自然要殺他爲父報仇,與此同時,也要以仇人之死,震撼超綱,好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張家的冤屈!

所以……”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奉璋臉色的厲色一閃,彷彿又回到了當初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那時候,有熙熙攘攘的人羣,仇人飲酒之後就要上馬離開……

“我兄弟以自身鮮血,寫下訴狀……

當街,砍死仇人!

將訴狀繫於斧柄,揚長而去!”

簡短的話語,透着無盡的血腥!

在場衆人,紛紛大驚失色!

當街殺人!

這在哪朝哪代,都是任俠之舉,誰都沒有想到,這位沉默寡言的平原軍兵馬使,在年輕的時候,竟然還曾經有這麼一段過往。

張奉璋略略一頓之後,繼續說道:

“可惜,有洛陽漕幫之人,認識我兄弟二人,在我兄弟二人成功脫離洛陽城之後,竟然窮追數百里,在河陰縣將我兄弟抓捕,又送回了洛陽……

當時,你家叔父,時任河南縣尉……

我兄弟二人,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當時,要不是你家三叔多次出面維護,以各種朝廷條款相持,恐怕我兄弟二人,早就迫於朝堂之上的壓力,被處斬在洛陽南市之中……

最後,還是你家三叔出面,走通了幽州節帥的張守珪的路子,將我兄弟二人充進了幽州敢死營,即便必然要上陣搏殺生死,也好歹算是留下了一條性命……”

張奉璋說到這裡,謝文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張瑝、張琇!

開元二十三年,當街砍殺監察御史楊萬年爲父報仇,並將鳴冤血書系於殺人斧柄,震撼整個朝堂!

最終雖然成功爲父伸冤,卻也因爲當街砍殺御史,以“死囚”身份被扔到幽州敢死營任其自生自滅。

“不知當面是張瑝叔父,還是張琇叔父?”

張奉璋聞言,哈哈一笑,笑聲之中滿是欣喜,他身邊的隨行之人,足足跟了他十多年了,竟然鬥毆不知道,自家這位兵馬使,還能發出如此爽朗的笑聲。

“某家張瑝!”

張奉珪笑過之後自爆家門,隨後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這麼說的話……你家三叔與你提起過我兄弟二人?”

謝文聽了,趕緊點頭。

“我家三叔不止一次,向我兄弟幾人,提起過二位叔父,說二位叔父的豪氣名滿大唐……

只可惜,二位叔父被派入幽州敢死營之後,就斷了聯繫……

後來又因爲我淮南一方和幽州方面的緊張關係,也不方便直接相詢……

實不相瞞張瑝叔父,我家三叔也曾命令淮南諜報司暗中探訪,但是多年以來所得甚少……”

說完,謝文已經起身,正冠,彈袍。

“如果我家三叔知道小子在平原郡得遇叔父,同時知道叔父如今風華正茂的消息,必然欣喜……”

隨即,謝文一躬到地。

“小侄,謝文,見過張瑝叔父!

小子不知是叔父當面,剛纔多有得罪,還請叔父贖罪!”

這是謝文正式承認了雙方的關係,俗稱,訂交!

張奉璋,不,張瑝聽了,連連叫起之後,滿臉笑容地開口。

“好,好!

謝家後繼有人,作爲你家叔父的故人,張某高興還來不及呢,如何還會見怪?

另外,見面不相識,也怪不得小文賢侄,也是張某隱姓埋名之故……”

原來。

張瑝、張琇兄弟兩人,在洛陽城得謝三郎的照顧,終究逃得一命,被安排進了幽州敢死營,這個結果,自然比當街開刀問斬好得多得多了,但也是生死兩難的境地。

敢死營,以“敢死”二字爲名,不是說的勇氣,而是說的身份地位——炮灰!

接戰之時,最危險的任務,第一個上,撤退的時候,最後一個跑,再加上器具缺失、組織無力……

敢死敢死,你不敢死,就第一個死,敢死的話,能不能活下來,看命!

事實上,敢死營之中,基本都是被流放到幽州的各地囚犯,以及在幽州得罪了各處權貴的倒黴蛋。

之所以把他們集中到一起成立敢死營,各種原因,什麼直接殺人動靜太大,什麼生死兩難比直接殺了他還解氣,等等各種亂七八糟的原因,這且不多說。

簡單而言,敢死營的存在,不過是對這些“將死之人”廢物利用罷了。

張瑝張琇兄弟,就是進入的這樣的敢死營。

能不能活下來,又能活下來多長時間,誰都不知道。

好在,張瑝張琇兄弟,乃是謝三郎通過關係硬塞給張守珪的,有了這個幽州節帥親自出面將他們二人扔到敢死營之中,最起碼不會有人去故意謀害他們兄弟二人。

再加上兄弟二人年富力強,又能兄弟齊心,被逼到了如此境地之後,爆發出常人難以想象的戰鬥力。

最終,成功地熬過了三場必死的大戰。

按照幽州敢死營的規矩,熬過三場大戰,便恢復自由之身!

兄弟倆終於成功離開了幽州敢死營!

離開之後,兄弟兩人一商量,沒地方去啊……

投奔謝三郎?

當然可以。

但是,兄弟兩人誰都不願意。

他們本是嶲州大都督的公子,因爲父親和朝廷監察御史之間的恩怨爭鬥,最終被判流放嶺南,十七八歲的時候,就敢獨行上萬裡去找仇人報仇,還敢當街砍殺國朝的監察御史……

這樣的兄弟倆,內心之中,能一點傲氣都沒有麼?

他們受謝三郎的恩惠良多!

一到洛陽被漕幫追殺,就被謝直帶人救下,隨後砍殺御史,又是謝直身爲河南縣尉,一路給他們“保駕護航”,才讓他們哥倆免於處斬街頭,到了最後,又是人家謝三郎出面走通了關係,最終讓他們在幽州敢死營之中博得了一線生機。

報恩,那是必然!

如何報恩?

投靠謝三郎,給他鞍前馬後地做一個隨行的打手?

就算是哥倆願意,人家謝三郎能願意嗎?

合着人家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就弄了兩個打手回來?有那功夫,在洛陽大車幫之中挑選一番多好……那些貧苦子弟也是受了人家謝三郎的恩惠才能吃上一口飽飯,這種“活命之恩”,還真不見得比對張氏兄弟的“救命之恩”差到哪裡去……

哥倆商量好了,就算是要報恩謝三郎,也不能採取這麼“低端”的方式……

怎麼辦?

張瑝突然有了主意。

殺安祿山!

兩人身在死囚營的時候,自然消息閉塞,等到恢復自由之身之後,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頭兩年進入死囚營的那個“有背景”的胖子,就是安祿山,他和謝三郎之間,是生死之仇!

殺了安祿山,殺了謝三郎一心想要弄死的這個胖子,拎着他的腦袋出現在謝三郎面前,這才叫報恩!

想明白了就幹……

投軍!

身爲軍中正卒,看看有沒有機會和敢死營一起行動,找個機會,弄死他!

可惜……

安祿山身爲當時幽州節帥的乾兒子,又在白馬渡口的黃河之中被謝三郎砍了兩刀,身邊的防衛,實在是太過嚴密了……

“張某兄弟二人,幾次隱蔽的出手,都被安祿山身邊之人化解掉了……

要不是當初我兄弟二人出於小心,更改了姓名之後才投身軍中,恐怕早就讓安祿山循着蛛絲馬跡找出來了……

等到一年之後,安祿山從幽州敢死營脫身之後,我兄弟二人更加沒有機會出手了……

實不相瞞賢侄,這些年,我兄弟二人,着實尷尬……

一心想幫着三郎殺了安祿山,以此來報答當初的恩情,卻眼見着安祿山在幽州一地風生水起,竟然距離我兄弟二人越來越遠……現在別說找機會殺他了,就是於他相見的時候,也不得不當先行禮見過節帥……

十多年,我兄弟二人一事無成,更是沒臉聯絡你家叔父……”

說着,張瑝臉上的尷尬,簡直溢於言表。

“好在,如今終於有了機會!

安祿山謀反,謝三郎平叛!

我兄弟這些年雖然隱姓埋名,又無心仕途,卻也都積功升任了一郡兵馬使……

縱然不能直接殺了安祿山爲你家叔父出氣,卻也能保這一郡之地平安!

於公,正好爲我張家的忠孝正名!

於私,也正好回報你家叔父對我兄弟恩情之萬一!”

說着,張瑝,或者張奉璋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甩向了正堂之中站立的段子光……

這哥們,早都快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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