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二陛下手中攬過監斬官的差事,這已經完成了郭業今日進宮的目的。
出了皇宮後,他並未返回太平坊,也將前往趙府找慧娘告知消息押後,第一時間,他去了長安府尹府找馬元舉商議此事了。
郭業要想在刑場上救下趙飛軒,便必須要得到馬元舉的配合。
因爲刑場行刑之類的前期準備與佈置,包括刑場四周的戒嚴,通常情況下都會由長安府尹來負責。
來到長安府尹,郭業見到了馬元舉,便將自己想用瞞天過海之計從刑場上救下趙飛軒之事一字不漏地說與了馬元舉聽。
老馬聽完之後當場翻臉,又是搖頭又是拍桌子,勃然大怒道:“胡鬧,簡直是胡鬧,你這是當過家家啊?如此視國法爲兒戲,你,你郭業枉爲朝廷命官,枉爲禮部侍郎了!”
郭業默默忍受着馬元舉的痛罵,暗自鬱悶不已,好吧,老馬那滿腔氾濫的正義感和迂腐勁兒又上來了!
郭業趕忙解釋道:“老馬,你先消消氣敗敗火,趙飛軒的確是罪該萬死,縱是殺他十次砍他百顆人頭也不爲過。可是誰讓他媳婦是我大姨子呢?我剛纔也說了,他若一死,他的妻女必定也會跟着爲他殉死。你說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們母女自尋短見呢?這可是兩條鮮活的人命啊!”
“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
馬元舉怒斥道:“他的妻女固然可憐,但是照你這麼說,天底下的死囚家眷都尋死覓活一回,那這些人都罪不至死了?朝廷都要放這些罪該萬死之輩一條生路了?郭業啊,國法如爐,不能徇私啊!”
看樣子,馬元舉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願與郭業合作救下趙飛軒了。
郭業一陣無語,搖頭嘆道:“老馬,這事兒缺了你我還真辦不下來。我雖然是監斬官,但是從刑場佈置,到押解囚犯赴刑場,驗明囚犯正身,到刑場四周的戒嚴維持秩序,到劊子手的執刀行刑,都是你們長安府衙裡的人來操辦。如果你不配合我,我壓根兒就沒辦法偷樑換柱啊。”
“對不起,其他事情馬某都能答應你,就這件事情——”
馬元舉斷然地搖了搖頭,揮袖拒絕道:“萬萬不可能。馬某不會與你同流合污的。”
“馬元舉,你個老小子還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郭業也被馬元舉惹毛了,怒氣衝衝道:“你不幫我,我自己想辦法去。我就不信邪了,離了你這個張屠夫,還只能吃帶毛豬了?哼,我自己想轍兒去!”
說着,拂袖轉身匆匆離去。
剛走到門口——“站住!”
身後的馬元舉突兀喊了一聲:“此次行刑,我們長安府衙只負責將死囚趙飛軒押送到刑場,至於刑場四周的戒嚴,還有驗明正身,劊子手執刀行刑等諸事,你另請高明吧,我長安府衙概不參與。你手底下不是有一支五十人的侯府親兵嗎?全權都讓你一人操辦吧,衙役皁服你可以派人來我這兒暫借一批走,不過事成之後你要及時歸還。好走,不送!”
“啊?”
柳暗花明又一村,郭業眼前頓時一亮,滿臉喜色地看着馬元舉,確認道:“老馬,你是說……”
“話不投機半句多,郭業,我羞與你種視國法爲兒戲之人爲伍。”
馬元舉拉着一張死人臉,下逐客令道:“哼,本官最近會很忙,無暇兼管這些瑣碎雜事,好走,不送——”
說完,真的就坐了下來自顧看起了公文,連多看一眼郭業他都嫌累得慌。
郭業臉上莫名浮出一抹笑意,抖袖拱手抱拳道:“老馬,多謝了!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到了這個時候,郭業如果還聽不懂馬元舉話中玄機的話,那他真是榆木腦袋了。
剎時,他轉身離去,出了長安府尹衙門乘轎返回了侯府中。
回到侯府,事不宜遲,前期還需要準備很多東西,於是他第一時間召來王八斤和張九斤二人。
書房中。
張九斤和王八斤兩兄弟來到了郭業跟前。
郭業率先吩咐着張九斤道:“九斤,你現在帶着一批弟兄前去長安郊外的刑場,將附近統統戒嚴起來,不準任何閒雜人等靠近。然後,再去招募幾名工匠,在行刑臺設置一個機關。具體如何設計,這是圖紙——”
郭業從桌上將一張早已畫好的簡易圖紙遞給了張九斤,叮囑道:“記住,不要找長安城中的工匠,去長安的幾個郊縣找,要找口風嚴實之人。這圖紙他們看得懂!讓他們看完圖紙之後就燒掉。”
張九斤接過了圖紙小心翼翼藏進懷裡,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出了書房。
郭業又一指王八斤,交代道:“八斤,你現在帶人先去長安府尹衙門找馬大人,從那兒借些衙役皁服讓兄弟們換上。然後再跟馬大人要上一個死囚。對了,行刑那天就由你來執刀,客串一回劊子手吧,怎麼樣?”
王八斤錯愕一聲:“啊?”
郭業笑罵道:“你小子平時咋咋呼呼喊打喊殺的,不是挺你能耐的嗎?怎麼?要你砍個腦袋你就認慫了?”
“不不不不……”
王八斤連連擺手道:“侯爺,俺可不是這個意思啊,這個差事俺應下來就是了。俺是想問,侯爺莫不成想李代桃僵,換下趙飛軒這條狗命?”
郭業略微讚賞道:“你小子看似憨傻,卻比張九斤多了個心眼,不錯,我正有此意。怎麼樣?敢不敢跟老子我玩上這一票?”
王八斤二話不說,爽快地拍着胸脯表忠心道:“侯爺放心,俺是跟着您一條道走到黑的,水裡水裡來,火裡火裡去。俺王八斤要是眉頭皺一下,就不是站着撒尿的主兒。”
“好啦好啦~”
郭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催促道:“趕緊忙正事兒吧,告訴兄弟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賣點力,回頭爺統統都有賞。”
“得嘞!”
王八斤吆喝一聲,便跟山貓一般撒丫子竄出了書房。
現在諸事都已經提前籌備,就等着三天後行刑日子的到來。
突然,郭業發現貌似單單漏掉了慧娘那邊沒有籌劃,三日後如何李代桃僵與掉包趙飛軒,還需要慧孃的配合。
這事兒也是計劃中的關鍵一步,必須早先通知這女人,宜早不宜晚。
旋即,郭業悠悠走到書房門口,招呼來一名下人吩咐道:“備轎,去趙府將趙家夫人接過來,對了,從府裡帶兩個丫鬟過去留在趙府那邊幫忙照顧月兒,現在的趙府恐怕是人走茶涼,嚐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滋味了。”
“是!”
下人應了一聲,便匆匆返出了小院。
……
……
半個時辰之後,慧娘乘轎從趙府到了郭業府上。
她帶着又是期翼又是忐忑的心情,緩緩走進了郭府的內宅小院,曼妙婀娜的身姿停在了郭業的書房之外。
在房外,她猶豫不決一會兒,最終還是壯起膽子伸出纖纖素手,敲響了郭業的書房。
“篤篤篤篤……”
“門外是慧娘吧?”
郭業清朗的聲音從房中傳出:“進來吧,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