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下,撒下一片金色餘暉,鋪灑在格爾木城內外。
某日黃昏,殘敗夕陽,落寞孤城,正是此時格爾木城內外的最真實寫照。
城外,肉眼所能望見之處盡是屍山血海,一片狼藉之像。
吐蕃人不僅散落了一地的刀槍劍戟,弓弩盾石,還留下了一具具橫七豎八的屍體,再也無法站起,永遠都留在了這片土地之上。
顯然,多赤羅大軍的攻城再次失利,以敗退而暫時告終。
東門城樓之上,無論是青苗軍還是西川軍,都彷彿喘了一口大氣一般,蹲在牆角之下狼吞虎嚥吃起了晚飯。
坐鎮東門指揮的龐飛虎和康寶亦是同樣,蹲在地上猛扒拉着碗中的米飯,餓極了。
看兩人這般架勢,狼狽不堪,再也不復之前的威儀。
康寶滿臉都是汗水乾涸之後的污漬,咀嚼着口中的米飯,囫圇問着旁邊的龐飛虎道:“老龐,這是咱們第幾次打退多赤羅大軍的攻城了?”
龐飛虎停下手中的筷子,將口中的飯菜急急嚥了下去,打了個飽嗝兒,嘀咕道:“容我想想,唔……昨天打退了三次,今天擊退了四次,應該是第七次了吧?沒錯,就是第七次!”
“第七次?”
康寶同樣將手中的碗筷放在了地上,有些詫異地說道:“奶奶的,沒想到咱們居然堅挺了兩天足足七次敵人的圍攻。嘿嘿,要說咱們也挺能耐的,是不?”
龐飛虎繼續又扒拉了幾口米飯,輕輕唔了一聲
康寶口氣有些輕鬆地說道:“要我看,多赤羅五萬大軍也不咋地,一個東門攻了兩天,五萬兵馬居然拿咱們一點轍兒都沒有。他們的乾糧也耗盡了,估計今天已經開始宰殺牲口馬匹了吧?只要咱們再堅持個三兩天,嘿嘿,這幫孫子如果再不撤退,說啥也得活活餓死在格爾木城外。”
“嗝兒!”
龐飛虎打了個飽嗝兒,顯然已經吃得飽飽。
不過他放下碗筷之後,卻是搖頭苦笑道:“康寶,你想得也太美了。就這兩天的堅守,咱們損失了多少人你知道不?雖然西川軍傷亡不大,但是青苗軍已經足足損耗了五千人啊,代價太大了,太大了。”
“這有啥?”
康寶好像對青苗軍的損失不怎麼意外,反而有些不在乎,輕笑道:“東門的青苗軍打完了,咱還有南門,北門,西門的青苗軍啊,隨便再調撥一批人過來頂上不就完了嗎?青苗軍的人不傻,現在這個時候還不玩命守城,哼,等多赤羅大軍一攻進城來,他們的家人焉能好過?再說了,多赤羅大軍這兩天又是傷亡極大啊,七次衝鋒至少扔下四五千具屍體了吧?”
“多赤羅大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個自然不假。但是對方足足五萬兵馬,損失四五千又有何妨?”
龐飛虎反問一句,說道,“是,你說青苗軍必須替咱們賣命守城,這個也不假。再調撥其他幾門的青苗軍過來協防,也沒問題。可康寶,你知道咱們現在面臨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你可曾巡視過東門城頭?”
康寶搖搖頭,說道:“我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在督戰,哪裡還有時間去巡視?你說我們現在面臨最大的問題是啥?”
“巨石、圓木!”
龐飛虎說道:“兩天的防守反擊,已經消耗光了城中所有能夠籌集的巨石與圓木。沒了這兩樣東西,咱們還拿什麼來守城?”
“不是還有箭矢嗎?只要箭矢足夠,多赤羅大軍衝一撥,咱們就射殺一撥唄。哼,他們照樣還得……”
“唉,羽簇箭矢也差不多用光了
!”
龐飛虎道出了心中最擔憂之事,嘆息道:“飯前,我讓阮老三去清點了一下城樓上的弓弩箭矢,幾乎消耗殆盡了。你說,沒了巨石圓木,絕了弓弩箭矢,咱們還能啥守城?”
“你說什麼???”
這下,康寶徹底不淡定了,驚叫道:“你的意思,只要多赤羅大軍再衝一撥,東門必破?”
龐飛虎斬釘截鐵地確定道:“咱們手中沒了倚仗,除了在城頭幹看着吐蕃大軍嘩嘩衝擊東門,還能幹啥?我敢肯定,只要多赤羅大軍用完晚飯,休整一番再衝一撥,呵呵,格爾木東門百分百被攻破。”
“媽的!”
康寶啐了口唾沫在地上,站起身來狠狠一踩,犯難道:“那可怎麼辦?只要他們破了東門,攻入城中後就可以解了糧草的危機。到時候,讓這羣畜生有了充足的糧草,咱們只有挨宰的份兒了。”
龐飛虎悽然一笑,喪氣地說道:“正是如此,唉,格爾木城中現在除了糧草,已再無可助我等守城之利器了。”
“鎮撫使大人到了!”
不知城上誰嚷嚷了一句,愁眉苦臉的兩人頓時扭頭望向樓梯拐角處,只見郭業在兩名軍士的攙扶下慢慢朝他倆這邊行來。
而童虎,則是扛着一把大椅緊緊跟在郭業的身後。
當郭業站到兩人的跟前,童虎已經將大椅放了下來落在郭業的身後,輕聲道:“大人,你身子未好,坐着吧!”
郭業緩緩坐了下來,看着龐飛虎和康寶二人,一言不發。
兩人被看得一陣發毛,齊齊問道:“大人,你身體還未恢復,咋又來城樓了?”
郭業苦笑地搖搖頭,說道:“如今情勢如此嚴峻,我還能不來嗎?若非童虎來跟我稟報,說城中巨石圓木已經告罄,弓弩箭矢也消耗光,我還不會如此火急火燎來這城樓啊。”
唰~
龐飛虎與康寶兩人眼神犀利地投射到了童虎的身上,原來是這小子多嘴多舌告的密啊?難道他不知大人現在急需休息調養來恢復身體嗎?真是添亂
!
童虎看了眼兩人,知道兩人誤解了自己,急急解釋道:“兩位,眼下這危急情況,也只有郭大人才有辦法解決了。童虎也是爲了整個大局考慮啊。”
“啊?”
康寶急急問道:“大人,莫非你還有什麼守城之法?”
龐飛虎亦是期翼地望着郭業,對於隱瞞東門這邊情況不報甚是一陣汗顏。
郭業笑道:“守城之法?我還真沒有!”
唉……
兩人聞言,心中又是一陣嘆惜。
“不過嘛……”
郭業話鋒一轉,又道:“沒有守城之法,不代表沒有退敵之法嘛!”
昂?
兩人顯然被郭業鬧懵了,如今這情況,守城不就是退敵嗎?莫非大人身體沒有康復,連腦子都暈乎乎了?
郭業彷彿猜到了兩人的心思,啐道:“都別瞎想了,我既然能拖着殘軀來坐鎮東門,自然就是爲了一解你二人此時的燃眉之急。放心吧,我只是身體虛脫未恢復,腦子還是好使的,不糊塗。”
“嘿嘿……”
聽到郭業說得如此直白,康寶只得以尷尬憨笑以迴應。
而龐飛虎則是多了個心眼,拱手鞠躬問道:“大人,恕龐飛虎愚鈍,不知大人到底有什麼退敵之法?”
郭業問道:“想聽聽?”
唰~
這下,連康寶都一同拱手,急急說道:“大人請說,我等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