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讓康寶按照河間郡王李孝恭信中所述,將三千西川軍陳兵於吐蕃交界,拉開一副氣勢洶洶,即將開戰的架勢。
至於他自己,則悄然出府邸,喚來從長安隨行西川的葛校尉,讓他領着手底百來號與自己一同出了圖瓦城,直奔邊塞隘口。
此番,他要過邊塞隘口,出大唐過界進入吐蕃國,拜訪對面的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桑巴頭人。
恰恰,吐蕃國要交割出來的八百里土地,正是桑巴所轄。
一百來號人過了關隘,在郭業的率領下,策馬狂奔在吐蕃國土上,風馳電掣很快便到了桑巴的領地所在。
一到桑巴的領地,郭業格外留意觀察,短短三年的時間,桑巴領地的外圍土牆不僅拓寬了幾丈,更是加固了幾分。
而且高聳的塔樓林立,每處塔樓之上都至少十到二十名的奴隸,手執彎弓,揹負箭囊警戒着四周。
郭業暗道,看來桑巴這幾年鬧得動靜不小啊。看着領地處處無一不透着嚴陣以待的態勢,郭業更加重了自己心中的懷疑。
很快,便有巡邏的奴隸發現了郭業等人的行蹤,問清郭業的來路之後,立馬回稟通知了桑巴。
桑巴聽聞三年不在西川的郭業居然在這個時候拜訪,急急忙忙跑來迎接,不僅將郭業領入自己歇息的地方,還讓一名奴隸小頭領安排好葛校尉等一百來人的吃喝,慷慨熱情至極。
郭業隨着桑巴越往領地深入,越發現更多奇怪的地方,如今的桑巴領地內,奴隸的人數較之三年前明顯劇增,而且領地內多了好些鐵匠鋪子。他留心看了幾家,這些鐵匠鋪子不僅鑄造鐮刀和鋤頭等農具,還在源源不斷地打造着兵刃,有刀,有劍,有斧子。
他知道這些打鐵鑄造的本事,應該就是在兩國大集市中南來北往的商旅流傳出去,被吐蕃人學會的。
但是這個不是他關心的重點,他的重點在於,爲何明知道這領地四周方圓八百里都要交割給大唐了,桑巴他們爲何還如此添置新物什,又是加固土牆,又是建造塔樓,更是各處鐵匠鋪自晝夜不息,抓緊着鑄造兵器?
陡然,郭業的心中有了答案,看來吐蕃人真心不打算將這八百里土地交割出啦。
相反,桑巴這狗日的已經開始積極備戰,備戰的對象自然就是相鄰的西川小都護府了。
不過郭業還是不能百分百確定,他必須再問桑巴幾句話,試探一番方能證實。
隨着桑巴來到一處木樓裡,儘管桑巴在房中保留了吐蕃人的一些生活習慣,不過房中的裝飾,擺設,都已經明顯趨於漢化。
隨處可見的青銅器皿,附庸風雅的瓷器陶罐,牆壁上更是掛滿了中原江南一帶的織錦。
看看這孫子三年來過得還挺安逸。
將郭業領進來安排就坐之後,桑巴還是保持以往的熱情,笑着嚷嚷道:“我親愛的朋友,沒想到分別三年,今日還能再見。真是令人高興啊!”
郭業點點頭,說道:“是啊,我昨日抵達西川,今天便來相見桑巴頭人。老友相見,往往最是令人開心。”
“那是那是,”桑巴頭人說道,“桑巴想念郭大人,郭大人亦是將桑巴掛記心中,好呀,太好了。不知郭大人這三年在長安過得可好?”
“好,很好,有勞桑巴頭人關心了。”
郭業與桑巴兩人你來我往,你問我答,好似親密無間,不過彼此問答得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話。
約莫客套了半盞茶的功夫,郭業冷不丁地開門見山問道:“桑巴頭人,我聽說貴國有意拖延,不想將這八百里土地交割於我國,可是真的?”
“啊?”
桑巴的臉色明顯爲之一愣,彷彿被人窺探了心中的隱秘一般有些慌張錯愕,不過很快便掩飾了過去,哈哈笑道:“郭大人這是哪裡聽來的話?荒謬,不可信,這簡直就是對我們偉大的贊普松贊干布最大的侮辱。要知道,我們吐蕃人可是出了名的重守信諾。”
郭業心中冷笑,任你巧舌如簧,慌亂間的神色還是將狐狸尾巴給露了出來。
隨即,他**地問道:“桑巴頭人說得可是心裡話?照我看來,桑巴頭人如今做的一些事情,可不像是一個即將離開領地的頭人應該做之事啊?加固土牆,擴編奴隸,修建塔樓,鑄造兵器,呵呵,郭某怎麼看怎麼像是積極備戰的狀態啊?”
“咦?你刺探我這邊的情報?”
話一出口,桑巴立馬就悔爛了腸子,暗罵自己的心急不淡定,三言兩語就被郭業套出了話來。
郭業臉上頓時充滿鄙夷,冷笑道:“嘿嘿,真讓郭某猜中了。容郭某再猜一猜,桑巴頭人這麼着急,莫非是等着你們吐蕃軍隊開拔到這兒來,你好出人出力加以配合?也對哈,就憑你手中那些烏合之衆的奴隸,縱是給你一萬奴隸軍又能如何?對上三千西川軍,亦是土雞瓦狗一般的貨色。桑巴頭人,你們吐蕃軍隊準備何時侵犯西川,侵犯我大唐邊塞啊?”
“你…你…囂張,囂張至極!”
不知是被郭業如此貶低,還是被郭業說中了心思,此時的桑巴頭人已然褪去了剛纔的滿臉堆笑,取而代之,盡是滿面通紅慍怒之色,且被郭業咄咄逼人的言語給嗆得一時無以應對。
“哈哈,真被我說中了!你們這些言而無信的吐蕃狗,輸了我們大唐八百里土地竟然不認賬,而且還敢暗中蓄勢籌謀,覬覦我們大唐邊塞。媽的,還要不要點逼臉了?”
嘭!
桑巴被郭業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終於惱羞成怒拍案而起,叫罵道:“姓郭的,莫要欺人太甚!你們唐朝廷妄想用區區一場兒戲般的鬥狗比賽,就贏走我們八百里肥沃的土地,哼,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兒?你們這是剜我桑巴的心頭肉啊!別說我們吐蕃贊普不答應,便是我桑巴,也不會答應。”
桑巴一通話下來,郭業暗暗舒了一口氣,果然,狐狸尾巴還是露出來了。
不過他嘴巴亦是不輕饒桑巴,呸道:“去你媽的,自己輸了就想着推諉了?當初你們那位狗屁多赤羅王爺可是信誓旦旦,要拿八百里土地與我們對賭西川兩座城池,怎麼?輸了就說鬥狗比賽乃兒戲了?原來你們吐蕃人也就剩下這點逼臉了?草!”
“你,你,欺人太甚,口出狂言!”
桑巴被郭業罵得沒羞沒臊,氣得哆嗦着肩膀遙指郭業道:“你太囂張了,狂妄,狂妄至極!”
突然,桑巴眼咕嚕猛然一轉,臉上浮現出一絲僥倖地陰笑,桀桀笑道:“姓郭的,任你在西川如何風光,如何能耐,你可別忘了,你如今可是在本頭人的地盤。你帶過來那一百號人,縱是能夠以一當十又能如何?看來,爲了防止你給大唐皇帝通風報信,爲我吐蕃大軍爭得時間,本頭人必須將你擒下,留你在這兒了。”
郭業臉上絲毫沒有驚起波瀾,一副神情篤定地樣子冷笑一聲,說道:“桑巴,虧你還是一地的頭人,就你這智商,真是令人堪憂啊!”
說着,他豁然起身用食指隔空戳了兩下桑巴的腦門兒,罵道:“你他媽是豬腦子,還是豬投胎啊?沒有一點倚仗,你真以爲我敢單槍匹馬帶着百來人號人來你領地嗎?”
桑巴不解,下意識地問道:“什麼意思?你有何……”
噌噌噌,
咣噹~
一名奴隸小頭領突然撞開桑巴的房門,打斷了桑巴的問話,有些驚惶失措地喊道:“大頭人,咱們的奴隸在邊界牧羊之時,發現唐軍壓境,那陣勢,鑼鼓喧天,馬鳴嘶叫,足足三千多人吶!”
“三千唐軍?”
桑巴瞪大了眼珠子突然想到了郭業的倚仗,扭頭怒問:“這三千唐軍便是你的三千西川軍?”
郭業重新落座,翹起二郎腿優哉遊哉地哼哼道:“桑巴,你說你這領地的奴隸軍有多少?我三千西川軍雖不敢說驍勇善戰,但是戰鬥力如何你應該也知道。”
郭業說着說着,語氣驟然變寒,死死盯着桑巴的眼睛,氣勢逼人地問道:“桑巴,你說三千西川軍越過大唐邊境線,奔襲作戰,攻破並剷平你這領地,需要多久?”
“啊?”
桑巴驚呼一聲,心中猛然一沉急速下墜,仿若掉進了滿是冰渣子的深潭之中,渾身哇涼哇涼,差點脫口喊出一句,不行,我們還沒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