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芷茹急匆而來,毛躁破門,氣鼓鼓地叉着小細腰站於門口,嚇得關鳩鳩縮了下脖子,貓腰閃出了書房。
與康芷茹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他隱約聽見了戰鬥的號角聲,聞到了滾滾硝煙的味道。
心中暗暗慶幸康小姐的不請自來,讓自己得以解脫,逃出了郭大人的魔爪,總算可以去安心睡個回籠覺了。
不過在邁出門檻兒的空檔兒,轉頭同情地望了眼郭業,唉,看康小姐這架勢,八成是要和郭大人死掐了,節哀吧,我的大人。
噌~~
一溜煙兒,逃之夭夭,沒影兒了。
郭業見着關鳩鳩這孫子竟然如此不講義氣,心裡頭直接罵了他十八輩兒祖宗,甭管是不是,反正姓關的,一個也沒得逃,連耍大刀的武聖關公都罵進去了。
心裡罵歸罵,臉上卻堆起笑容,趕緊將康芷茹請進了書房中,甜言蜜語地安撫着:“芷茹妹子啊,你看哥哥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竟然冷落了你,該死該死~~”
緊接着,郭業不敢耽擱,將洞房花燭夜那晚,長安傳來聖旨之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就連李二陛下勒令自己丁憂三年守孝期滿後,赴長安去國子監之事都據實相告。
漸漸地,康芷茹這頭小老虎平息了心中的憤憤不平,神情極爲詫異地呀了一聲,自言自語地呢喃道:“三年後去長安呀?那麼……”
說到這兒,她機敏地掐斷了話,突然轉話題道:“對了,被你一打岔,本小姐差點將正經事忘了跟你說,姓郭,呃…不,郭業,我嫁來你郭家已經三天了。唔,可否,可否陪我回益州孃家一趟,我有點想我娘了。”
切,郭業聽完這小辣椒的話,怎麼還聽出她話中的意思,敢情兒是想着回門一趟啊?
按照婚俗,女方在成婚三天後,應該回門一趟去孃家。
不過,這是妻子的待遇,貌似妾侍沒有這個福利吧?
郭業暗暗尋思了一下,立馬明白康芷茹打得什麼鬼主意,這妮子八成是想在吳秀秀面前找回面子。
因爲成婚那天,吳秀秀鼓搗了一個十八火盆陣,擺了她一道。
所以她想着讓郭業陪她回門一趟,向吳秀秀示威。
無非就是先告訴吳秀秀,別看本小姐是妾侍的身份,但是你妻室的待遇,本小姐照樣能享受到。
奶奶的,這又掐上了。
郭業一陣兒頭疼,不過想着康芷茹這幾天受的委屈,加上他也想着將聖旨和李二陛下的口諭之事告訴康嶽山,當即應承了下來。
應承完之後,他輕輕撫摸着康芷茹的香肩,揩了揩油,說道:“芷茹妹子啊,你看你都是我郭家的人了,別老是本小姐本小姐的,成不?這也忒沒規矩了,傳揚出去,你讓相公的臉面往哪兒放?”
康芷茹因爲郭業答應陪自己回門,替自己從吳秀秀那兒掙回面子,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繼而笑意盈盈美目盼兮,皺了一下瓊鼻,嗯了聲兒鼻音兒。
破天荒地婉婉一個欠身,恭道:“妾身謹遵相公之命!”
擦~
郭業聽着心裡那個美啊,大呼三聲爽爽爽~~
旋即衝着書房外頭瞎嚷嚷道:“趙九醜,趙九醜,在不?本官要陪二夫人回益州一趟,備馬備轎,你火速趕往岷江岸邊兒,張羅一下船隻。”
“曉得了!”
書房之外,貌似在院中某個地方,傳來了趙九醜的迴音兒。
聽着郭業如此給面子,康芷茹的態度徹底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小樣兒高興地手舞足蹈,渾然沒有察覺郭業在她身上大逞狼爪之慾。
現在爽歪歪的郭業隱約有點琢磨過味兒來,這女人吶,就是靠哄的。
……
……
約莫日上三竿之時出發,到了正午時分,郭業和康芷茹乘着漕幫的江船,順流而下,抵達了益州郡城。
進了康府大門之時,康嶽山正和老伴康吳氏吃完午飯,在大堂中小憩着。
一聽女婿女兒從隴西歸來,而且是行回門之禮,可樂壞了康嶽山老兩口。
因爲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去郭家是爲人妾侍,按理說是沒有資格行回門之禮,但郭業卻給足了康家面子。康嶽山這個折衝都尉是益州地頭蛇,是場面上的人,郭業這個面子至少值千金。
而康吳氏更是樂開了花,一嘛以爲自己教女兒那招爛法子出了效,二嘛覺得郭業既然肯陪女兒回門,顯然女兒在郭家很受寵。
作爲母親,單憑這兩點,康吳氏不僅開心,更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郭業越順眼。
不一會兒,康吳氏便拉着女兒康芷茹離開大堂,回自己房間而去,娘倆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叨叨啥玩意。
而郭業和康嶽山二人則是坐在大堂中,翁婿兩人講起了話來。
兩人原先的關係就甚佳,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兒跟郭業相處得貌似還琴瑟和鳴的,康嶽山對待郭業的態度自然也就更加親暱了起來。
到了如今這個份兒上,郭業對康嶽山也沒有過多隱瞞,將自己如何避開李承乾的拉攏,如何實施自污以求全的計策,新婚那晚長安突來聖旨,包括李二陛下的口諭等諸多事情從頭到尾講了出來。
最後怕引起康嶽山的誤會,郭業趕緊解釋了下道:“岳父,小婿跟芷茹妹子的感情,那是槓槓的。只不過跟自污以求全之事恰巧撞到了一塊兒,您老可別想茬兒了。”
康嶽山聽着郭業緩緩道出之事,簡直就是一環扣一環,設計不僅精妙,而且時機也是恰到好處,特別是聽他分析李承乾這個太子殿下,更是一針見血,心中頗爲震撼。
過了許久,他才從恍惚中驚醒過來,吶吶嘆道:“你考慮得極爲周全,也分析得極爲到位,如今聖上正是鼎盛之年,太子殿下這般急不可耐,與嘬死無異。”
嘆罷之後,又讚道:“郭業啊,老夫真沒想到你如此這般年紀,竟然能抵擋得住太子殿下這塊金字招牌的誘惑。唉,你這哪是少年郎啊,興許年過五旬之老臣都不一定有你這份淡定之心。千般榮華,萬般富貴之下,你還能保持如此冷靜的心思,汗顏,奶奶的,老夫真是白活了。”
郭業哪裡會告訴他,以自己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哪裡會淡定得住,壓根兒就是李承乾那小子就是個禍害,跟潛力股絕緣。
不過,對着康嶽山此番讚賞,他還是坦然受之,矜持地笑了笑,口稱岳父大人謬讚。
緊接着,康嶽山針對李二陛下那道口諭,說道:“真不知道說你小子倒黴透頂呢,還是真如冷天霖那小子所言,你小子就是個福緣深厚之人。按理說你讓當今聖上口諭訓誡,絕對是災星附體,但是陛下卻又讓你三年期滿赴國子監報道,這無疑是想栽培你一番啊。”
郭業聽着康嶽山的這番分析,也是無奈地聳聳肩,口中苦笑道:“嗨,我上哪兒知道去啊!”
康嶽山也是搖頭苦笑,若有所思了一番之後,說道:“不過進國子監倒是你的一個契機,這些年大唐國內趨於安定,頗有些歌舞昇平的盛世之景,武將終非是條光明大道。相反,進了國子監好好增補下自己,以你如今六品驍騎尉的武勳,假以時日,便能轉成文散官。文官,纔是王道,將來才能高居廟堂之上哩。”
康老頭的這番分析,的確是一言中的,郭業也是知之甚清,但是讓他這麼一個不學無術之人去國子監,真心就是遭罪啊。
同時,他也向康嶽山袒露了自己的擔憂,到了臥虎藏龍的長安,進了官二代富二代雲集的國子監,以他這種性子不免惹出什麼幺蛾子來。
哪裡有自己在西川小都護府當大哥,說一不二來得痛快?
不過吐苦水歸吐苦水,他知道三年之後赴長安已是勢在必行,無奈地說道:“還能咋滴?皇帝都發話了,我還能怎樣?逆來順受,只有去唄。再者說了,不都這麼嚷嚷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哩!”
“哈哈,屁話!”
康嶽山習慣性地捋了幾下須,笑罵道:“你小子什麼尿性老子會不知道?君要你死,你真能老實去死?拉倒吧!”
郭業一下子被康嶽山戳破了謊言,尷尬一笑後昂起胸膛,甚是忠肝義膽地說道:“岳父大人,請不要侮辱小婿心中那顆滾燙的忠臣之心。”
康嶽山再次笑罵:“滾,少跟老子打哈哈!話又說回來,國子監讀書之事,老夫的確是愛莫能助。不過長安城中之事多少知道一些,倒是可以給你幾句忠告,免得你小子跟個愣頭青似的,什麼馬蜂窩都去捅!”
郭業不由一怔,對頭啊,自家這位岳父大人可是有些來歷,當年也是李密的部下,連白衣神箭王伯當都與他有交情。
長安城中權貴圈裡的一些事兒,他應該能給自己科普科普,好讓自己到了長安,多長個心眼,多留點神。
旋即,郭業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抱拳問道:“岳父大人請說,小婿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