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心急如焚,歸心似箭,率着趙九醜,程二牛徹夜趕路,雖未跑死幾匹馬,卻也差點將自個兒活活累死在途中。
八天後,三人風塵僕僕抵達圖瓦城。
不過郭業沒有進入城中,在城門口換完關鳩鳩等人準備好的馬匹,再次啓程入蜀中,回益州隴西。
離開前,他並未帶趙九醜回隴西,相反,另有其他安排。
他命趙九醜從康寶手中調撥出一小隊的長槍兵,攜帶好原先益州刺史盧承慶讓他押送長安的沙盤,再赴長安一趟。
他要讓趙九醜將這沙盤運入長安後,通過順公公的關係和渠道,轉送入太子李承乾手中。
儘管他知道蘇定方說得沒錯,太子李承乾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不讓他盡孝道而強行召入長安。
但好歹人家也是國儲之尊,而且還有十來年的在位時間,不能落了李承乾的面子,多少給他一點曖昧的示好之意。
深諳官場之道的他,既不想與李承乾走到一塊兒,也不想跟太子李承乾當前決裂。
那麼,若即若離的手段,便是最爲穩妥的處事方法。
以後即便李二陛下發現太子承乾圖謀不軌,也不可能因爲一件沙盤而遷怒到自己頭上來。
自己精心製作,加入後世諸多元素在裡面的這個沙盤,絕對是超越這個時代的產物。以李承乾這小子的城府與見識,郭業敢保證他見到後,絕對會喜歡。
說不定,小小一個沙盤,還能讓自己再因禍得福一次也備不住。
交代完趙九醜後,康寶,關鳩鳩,龐飛虎,朱胖子等人紛紛涌來城頭,期翼與郭業一同回隴西,前去探望郭老太公一番。
不過皆被郭業以西川不能離了諸位而委婉拒絕。此番歸家,他就帶着程二牛。
還有,程二牛麾下,那明光器甲的八百白袍……
此事一經郭業拍板,任誰也無法更改其決定。
在衆人的目送下,郭業與程二牛率領八百騎兵,徐徐踏上返回隴西的迴路。
啓程,
歸家,
揚蹄,奮進,沖沖衝!
……
……
老馬識途,蜀道再難,亦有前路。
郭業率着八百白袍入了蜀中,穿州繞省,在通關文書的打通下,在十天後抵達了益州郡城。
進入益州已是夜間,八百鐵騎披星戴月,夜中踏光,冷峻肅殺般浩浩蕩蕩入了郡城。
這番舉動,自然是驚動了負責州郡治安的折衝都尉府。康嶽山聽聞郭業這小子半夜入城,鬧得雞飛狗跳,嚇得連夜從牀榻上爬起,趕往益州渡口。
因爲他知道,郭業要回隴西,只有走水陸纔是第一捷徑。
康嶽山在幾個府兵的護衛下,欣然趕到渡口,遠遠瞅見,渡頭之上,數百戰馬林立,井然有序,威武凜冽,煞有氣勢。
見狀,心中不由讚道,臭小子,沒想到短短几個月未見,就創下了好大一番家業。
朝廷設置西川小都護府,及郭業授勳驍騎尉,出任西川小都護一事兒,他自然從康寶和早已被康寶強行扭送回益州的康芷茹嘴中聽到過。
看着如此雄壯的八百騎兵,他越發肯定自己絕對不會看走眼,郭業這小子將來定是有大出息、大前途。
自家康寶跟着他,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指定錯不了。
旋即,康嶽山欣然下馬,朝着郭業疾步而去……
不過,即便康嶽山不來找自己,郭業也會派人強行去叩他康家大門。
無他,就因爲渡口的幾艘銀琅船,都掌握在折衝都尉府手中。
“哈哈,你個臭小子,捨得回來了?來來來,讓老夫看看,邊塞的風沙把你小子吹蔫了沒有。”
僅僅相距五十步,康嶽山就大步輕盈地衝郭業邁開過來,臉上掛着笑意朗聲喊道。
郭業微微一愕,康老頭竟然提前過來了,那便更好,省得他還要多多麻煩一次。
當即迎上前去,執晚輩禮衝康嶽山微微鞠躬,打了個招呼,寒暄問候了幾句。
康嶽山還是一如既往的老驥伏櫪,在郭業身邊團團轉了一圈,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讚道:“不錯,有點一府都護的樣子了,雖然僅僅六品,但也是封疆一方了,不易,相當不易。武勳驍騎尉,哈哈,你小子造化不淺啊!”
郭業沒有心情和康嶽山打哈哈,抱拳自謙道:“並非郭業一人之功,康老爺子謬讚了。”
“喲,還懂得自謙了,看來此趟出川,你是出對了。你要知道盧承慶那毛刺史聽聞你在西川之事,可是急得跳腳大發雷霆喲,整日咒罵你小子忘恩負義,哈哈,你這次算是把他惹毛了。”
郭業嘴角一撇,哼道:“我管他去死,今時今日,他還能拿我怎樣?”
三兩句間,郭業那**裸地囂張秉性又重新加身,康嶽山暗暗翻了翻白眼,訓誡道:“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誇你兩句,你愣是烏鴉飛上枝頭充鳳凰,低調,低調啊,臭小子。”
拳拳誠意,郭業亦能清晰地感覺出來。
驟然,康嶽山彷彿像是想起了什麼,衝郭業嚷嚷道:“對了,老夫差點忘記了一件重要之事。你小子在西川對我家芷茹做了什麼?怎得我家丫頭回來之後就不對勁了?”
郭業心裡一涼,莫非之前連番欺負康芷茹,這臭丫頭找康嶽山告狀了?
當即裝傻充愣地搖頭不解道:“怎麼不對勁了?瞧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把芷茹妹妹怎麼着了似的。在西川,我可是把她當祖宗一樣供着,別什麼事兒都往我身上扯。”
“那不可能!”康嶽山執拗地搖頭,喊道,“我家丫頭回來之後,就天天唸叨你的名字,這可不是什麼念想,而是天天自個兒一人獨處咒罵你小子。老實說,你到底對我家芷茹做了什麼造孽的事兒?”
汗,郭業頓時頭都大了。
難道我跟您說,老爺子,你家閨女被我抱起來打屁屁了?
這臭丫頭也是,奶奶的,咋那麼記仇呢?
不過他不想在康芷茹的問題上,跟康嶽山繼續糾纏下去,立馬轉移了話題,說道:“康大人,實不相瞞,小子此次如此着急返回隴西,是因爲……”
旋即,郭業將父親病危之事,毫無隱瞞一五一十地衝康嶽山說了出來。
長話短說,僅僅三五句,康嶽山便聽得真真兒。
隨後感嘆了一句:“怎麼會這樣?真是歲數大了不饒人,你做的沒錯,是該回來。爲人子者,這個時候不回來盡孝,還等何時?”
見着康嶽山轉移了注意力,郭業暗鬆一口氣,求道:“老爺子,你看,渡口之上我有八百鐵騎,尋常小船根本無法渡江回隴西。你折衝都尉府中的銀琅船,是否可以調撥五艘出來,助我等回隴西呢?”
些許小忙,以郭業與康家的關係,康嶽山怎麼可能會不答應。
不過康老頭沒有立馬答應過調遣船隻,而是輕輕哂笑道:“你小子啊,許久不回蜀中,真是不知蜀中一二事。僅僅泛岷江,回隴西而已,以你郭業今時今日,還需要求到我門下嗎?”
言罷,指了指渡口之外,江水滔滔的江面上,笑道:“你自己看吧,接你的人來了!”
嗯?
郭業被康嶽山這話說得不由詫異,徐徐轉身望向江面。
只見,
月光下,江面之上泛起白影帆帆,大大小小近百艘船隻徐徐靠近益州渡口。
由遠及近,最大一艘江船已然靠岸,船頭上站着一個威武漢子,看着隱約有些眼熟。
陡然,
那威武漢子扯起嗓門一通喊:
“小哥,請速速登船,孫明延恭候多時了!”
竟然是岷江之上漕幫總舵主,自己的鐵桿小弟孫明延。
孫明延一發話,江面之上頓時傳來陣陣暴喝之聲,皆是衝着郭業這邊而來:
“漕幫弟兄,見過郭大人!”
“漕幫三萬弟兄,恭迎郭大人。”
“漕幫上下三萬弟兄,特來迎接郭大人……”
……
……
“小哥,請移尊駕,速速登船,兄弟們恭候多時了!”
日
郭業無視旁邊康嶽山那嫉妒的眼神,訕訕嘆道:“搞這麼大的場面,作甚?低調,低調啊……”
康嶽山收起嫉妒的眼神,悄悄別過頭去,爲老不尊地嘟囔了一聲:“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