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沉聲道:“王侍中,還請自重。咱們都是朝廷的高官,您更是大唐的宰輔,這麼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子?您把手鬆開,我跟您走。”
王圭道:“李侍郎,您怎麼說?”
“我也跟您走。”
王圭這才放手,道:“二位請吧!”
“慢!”郭業道:“先別急,王侍中,郭某人還有幾句話要說。”
“你講!”
郭業嘆了一口氣,道:“我要是就這麼跟您走了,在陛下那邊,恐怕是討不了什麼好去。最起碼長安令的職司是保不住了,其他的職司能不能保住,還得看陛下的心情。弄不好,我就得和勳國公張亮一樣,幹領一份俸祿,年紀輕輕就回家養老了。您說是不是?”
“哼哼!這還不是你自找的。現在想求饒?晚了!”
“王侍中,您誤會了,郭某人不是想向您求饒。”
“那你是什麼意思?”
“在下的意思是,我想輸個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
“準確的說呢,就是想再搜查一遍大德廟,看看這幫衙役有沒有什麼疏漏之處。要是還是什麼都查不着,郭某人就徹底認栽,甘願領罪!”
“再搜一次?”
郭業一躬到底,道:“這個不情之請,還望王侍中務必答應!”
王圭手捻銀髯,道:“好,老夫今天就讓你輸個心服口服。你再搜查一遍吧……不過咱們醜話得說到前頭,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再四。這一次再搜不着,您可得跟老夫打這場御前官司。”
“如您所願。”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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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業也是豁出去了,再次把衆衙役召集起來,道:“諸位,今天要是找不着和尚們作奸犯科的證據,郭某人這個長安令肯定是當到頭了。但是,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郭某人在摘烏紗帽之前,肯定先把諸位的這身衣服給扒了。以後我無官一身輕,你們也就都變成了平民百姓。相反地,要是誰把證據找着了,沒說的,官升三級,賞錢……萬貫!”
重賞嚴罰之下,衆衙役們也是真賣了力氣了。第二次搜查的搜的無比細緻,簡直就差掘地三尺了。
一直過了一個時辰,第二次搜查纔算結束。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秦國公,沒有啊!”
“秦國公,不好意思,我們盡力了!”
“秦國公,您這情報到底準不準啊!”
“非是我等無能,實在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卑職估計,大德寺的和尚都是好和尚……”
……
事情發展到現在,郭業的心裡也有點犯嘀咕了。他心中暗想,難道我真的猜錯了?大德寺的和尚們真的沒有作奸犯科?所謂送子佛靈驗乃是確有其事,書生妻子失蹤也純屬巧合?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郭業可算是栽了一個大跟頭!
王圭笑吟吟地說道:“秦國公,事到如今,您還有何話說?”
“這個……我……”
李行廉滿臉歉意,道:“兄弟,全是愚兄害了你!你放心,在陛下面前,愚兄一定盡力把此事全部扛下來!只是我這肩膀太小,恐怕你還是免不了受罰……對不住了!”
李忠臉色灰敗,道:“李忠啊,李忠,你罪孽深重,早就該死了!爲何錯上加錯,又牽連這麼多無辜之人?郭叔叔,您的大恩大德,我李忠今生是沒機會報答了,咱們來世再會!”
說完了,他一伸手,就把隨身的佩劍抽出來了,往脖子上一橫,這就要自刎!
郭業趕緊把他拉住了,道:“李忠,別衝動!”
“您別攔着我!就算我現在不死,也活不了幾天了……”
“不,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肯定還有轉機,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郭業來回踱步,額頭上冷汗直冒。王圭這下也不着急了,好整以暇地說道:“秦國公你好好想,慢慢想,仔細想……老夫倒是很好奇,您能想出什麼錦囊妙計,化解今日之難!”
過了一刻鐘左右,郭業還是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他的眼珠子都紅了,把帶隊的曹文昌叫了過來,道:“你們確定把大德廟都搜遍了?”
“都搜遍了。”
“沒有遺漏?”
“一點都沒遺漏!”
“你確定?”
“確定!”
“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曹文昌苦笑道:“秦國公,你別問了。這事有多麼嚴重,兄弟們都是心中有數。我可以保證,兄弟們絕對搜查的仔仔細細,沒有任何疏漏之處!除了王侍中供奉先人的那間偏殿之外,大德廟內,亭臺樓閣,一草一木,我們都搜遍了!”
郭業眼前一亮,道:“你再說一遍,哪沒進去?”
“王侍中供奉先人的那間偏殿呀!”
“爲什麼不搜?”
“您是讓我們查和尚們作奸犯科的證據,這裡供奉着王侍中的先人,與和尚們沒關係呀……”還有一句話曹文昌沒說出來——大夥進去了,一沒留神,把王圭祖先的塑像磕着碰着,這個責任誰擔待得起?
郭業抱拳拱手,滿臉都是諂媚的笑意,對王圭道:“王侍中,郭某人還有一個不清之請……”
“哼,你千萬別告訴老夫,你想搜查老夫供奉先人的那間偏殿!”
“還望王侍中成全!”
“你白日做夢!”老王圭用手點指郭業,道:“秦國公,別的不說,你這麼大人物總得說話算話吧,剛纔咱們說得清楚。搜完了這一次,就不能再搜了!這話言猶在耳,怎麼你反悔了?”
“呃……剛纔不是沒搜您那間偏殿嗎?”
“那也不成!沒搜是你們的事,和老夫無關。總而言之,老夫已經讓你們搜了兩次了,仁至義盡。還想搜第三次,沒門!再者說了,你要查的是和尚們作奸犯科的證據,爲啥要搜查老夫供奉先人牌位的偏殿?你這是查和尚,還是查老夫?”
郭業長嘆一聲,道:“王侍中,咱們倆之前有仇?”
“那倒是沒有。”
“那你覺得我郭業可是瘋癲之人?”
“笑話,大唐秦國公要是瘋癲之人,這天下還能有幾個正常人?”
“還是的呀,我和您老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您老人家的身份地位又遠在我之上。我郭業不瘋又不傻,爲啥那麼想不開,要和您做對呢?”
“這……”王圭搖了搖腦袋,道:“你怎麼想的,老夫怎麼知道?也許是你膽大包天,就是想拿老夫立威呢?也許是你今日輸的太慘,故意胡攪蠻纏呢?”
老王圭這話明顯就不在理上,郭業沉聲道:“王侍中,那我要是非搜不可呢?”
“老夫就手持寶劍,站在殿門之前,我看誰敢硬闖!”
七十歲的老頭子耍流氓,郭業也招架不住!不過老王圭越是不準郭業搜查那間偏殿,郭業對那間偏殿就越有疑心。
郭業想了一下,說道:“王侍中,如果您同意郭某人進殿搜查。而我搜了那間偏殿還搜不出什麼東西來,就願意辭去一切官職,向你賠罪。小子郭業好歹也是大唐秦國公長安令禮部尚書領軍衛府大將軍,還有不良人大統領,得罪了您,就把這四個官職都丟了!小子落得如此下場,難道還不夠您出氣嗎?”
“哼,朝廷官職豈能私相授受?你想辭官,陛下不準怎麼辦?你丁憂都能被陛下奪情,和老夫打這個賭又算得了什麼?”
“呃……聽您老這意思,此事是沒有商量了?”
“當然是沒……不,有商量!有商量!”王圭忽然眼前一亮,道:“老夫一生清廉,老了老了,也沒給子孫後代留下什麼東西。您看這樣行不行,你要是搜了老夫供奉先人牌位的偏殿,卻一無所獲,老夫也不要你主動辭官。你就把長樂坊大錢莊的份子送給老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