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一個正午,福順巷,吳府。
吳茂才翹着二郎腿坐在客廳,手中把着一件新近添置的玉佩賞玩着,心裡那叫一個愜意啊!
如今他老吳家託了郭業在隴西縣城的名頭,幾個鋪子的生意都做的風生水起,日進斗金不敢講,一天賺他百八十兩銀子那叫一個玩似的。
這他媽比在鄉下靠天吃飯,等着收地租來得強啊,何止強了百倍。
更讓他得意的是,他的女婿,老吳家的姑爺郭業,如今貴爲益州府八品兵司,手中有六百披甲之士,管着六縣百里水域,那地位是相當的高啊。
這放在神話故事裡,就跟天庭中那掌管萬里天河的天蓬元帥有啥區別?
凡是岷江江面上漂着的,水中游着的,都歸他老吳家的姑爺掌管,好姑爺夠霸氣!
尤其是外間傳言,自家這位姑爺蒙益州府大老爺,刺史大人盧承慶看重,格外賞識越級提拔這纔有瞭如今八品兵司之位。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益州府六縣各地,都要賣他吳家姑爺郭大郎一個面子。
嘖嘖,吳茂才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當初的眼光,竟然能攛掇自己的寶貝女兒,招了郭業做個假女婿。
現在看看,時來運轉了吧?
吳茂才現如今越來越信一句話,那便是老天永遠都不會虧大精打細算之人。
吳大財主現在一邊戀戀不捨地撫摸着手中這塊玉佩,一邊哼着蜀中小調,心裡更是一邊尋思,是不是可以藉着自家姑爺的這番勢頭,將吳家的生意再做得大些,多開他幾家鋪子,然後緩緩圖謀其他幾個縣。
在有生之年,讓老吳家光耀門楣,讓老吳家做上益州府第一首富的位置。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現今春風得意馬蹄疾的他,又如何會看重區區一個隴西首富的虛名呢?
即便現如今在隴西城,老吳家還是半桶水,還未在隴西縣做到第一首富,但是吳大財主相信,有郭業這位好姑爺在,這是早晚的事兒。
現在自己的格局要放寬些,腳步要邁得大些嘛!
爽!
別說未達到,便是想想這事兒,吳大財主都不禁久旱之下乾渴之人如飲甘露般,就是一個字:爽!
蹭蹭蹭蹭~~~~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吳茂才被驚醒之下擡頭望去,只見平日裡手腳不利索,老胳膊老腿兒的管家福伯此時竟然腳步如飛,朝着客廳裡頭跑來。
人未進到跟前,嘶啞老態的嗓門就傳來了,哀哀之中猶如報喪。
“老爺,老爺啊!大事不了,大事不好哩!”
呼哧呼哧~~
福伯乾啞的聲音嚎完喪之後,這才跑到吳茂才跟前,滿臉的驚慌喊道:“老爺,完了,完了!”
“完個球,老爺好着呢!”
吳茂才被福伯這麼不應景兒的哀嚎給驚到了,立馬起身一臉沒好氣地看着福伯,皺眉問道:“福伯,你是咱們吳家的老人了,咋辦事還跟毛頭小夥似的,毛毛躁躁的呢?要知道,咱們吳家已是今時不同往日,咱家姑爺可是堂堂八品的……”
“我的親親老爺唉,別整這些沒用的了,咱們家的幾個鋪子都被人砸了,店門砸的那叫一個稀巴爛啊!\";
我草!
這下吳茂才也穩不住了,剛纔那得瑟意淫勁頭陡然消散,急急問道:“咋回事?誰他媽吃了豹子膽,敢在隴西城中砸我老吳家的鋪子?報官了嗎?”
吳茂才一連三問之後,福伯總算是喘完了氣兒,靜了心,苦巴巴地搖頭道:“老爺啊,報個啥官啊!砸吳家鋪子的就是衙門裡頭的捕快,就是那羣差老爺幹得哩!”
我去~~
官差砸吳家的鋪子?
吳茂才更是一臉氣急敗壞相,鼻孔吭哧吭哧喘着熱氣兒,這不是孔夫子廟裡,你玩焚書坑儒嗎?
難道這羣官差不知道老吳家的來頭嗎?
當即對着福伯吼道:“那幾個掌櫃都是死人啊?老子花重金聘請他們來看着鋪子,難不成他們就幹看着官差砸店,不會告訴那羣官差,這鋪子是兵司大人,六縣團練使郭業大人的老丈人開的嗎?”
福伯苦澀地搖頭說道:“說了,老奴也在當場,苦口婆心地求那幫差老爺莫要砸,說這是郭兵司家的鋪子。可人家不管這個,還說,還說那啥……”
“啥啥啥啊?趕緊的,囉嗦個甚!”
福伯心虛地看了眼吳茂才,最後艱難地吐道:“領頭的一個瘸子,好像是個捕頭,他說知道是郭業這雜碎家的鋪子纔要砸,而且還要狠狠砸,砸得姥姥都認不出來。”
娘唉!
吳茂才身形一晃,差點沒被福伯的話給擊倒在地,咋回事?
這羣官差明明知道這是郭業是老吳家的姑爺,咋還要明裡對着幹,拆吳家的臺呢?
莫非咱這位便宜女婿——郭業,又罩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找郭老憨問問到底咋回事!
於是乎,吳茂才衝着後堂喊道:“秀兒,秀兒,趕緊陪爹去趟你公公婆婆家!”
這時,吳秀秀的貼身丫鬟春香碎步小跑出來,對吳茂才稟報道:“老爺,小姐出去了,說是陪馬功曹家的娘子去逛逛集市,購置些胭脂水粉哩。”
吳茂才一聽,心中有些許失望,喟然嘆道:“老吳家都快罩不住了,這死妮子咋還有心思去塗脂抹粉?有空不會多陪陪自家相公嗎?死丫頭,回頭好好說道說道!”
隨即對春香揮揮手,示意她退出,然後對福伯吩咐道:“福伯,去廚房割上兩條醃肉帶着,陪老爺去趟親家公家。”
福伯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出了客廳朝着廚房的方向顫顫悠悠走去。
走路間,後頭又傳來吳茂才的喊話:“福伯,你別往死裡割,小小割上兩條就好了,咱老吳家也沒多少餘糧了!”
福伯這次沒有迴應吳茂才,心中小小鄙視了一把自家這位老爺,心道,可真夠摳兒的!
……
……
隴西縣城二十里外的岷江岸邊,郭業渡船從江心島而來。
爲免引起太大的驚動,這次沒有乘坐大型鉅艦銀琅船,而是吩咐朱胖子購買了一艘烏篷小船,僅僅帶着程二牛,甘竹壽,朱胖子三人,還有十幾個腿腳功夫還不錯的團練兵抵達了岸邊。
看架勢,貌似要回隴西城。
一下了烏篷船,郭業讓渡船艄公先找個地方將烏篷船藏好,然後對着朱胖子問道:“胖子,下面的事兒就交給你了,你要怎麼幹大傢伙都聽你的,就連本官都聽你支使。老子就有一點要求,務必讓狗日的谷德昭狠狠吃上一虧,不死也要讓他掉成皮。”
朱胖子聽着郭業說得如此興師動衆,連連擺手推諉道:“小哥莫要如此,老朱怎能支使您呢?不過進了城之後,兄弟們可真要聽老朱的使喚,莫要輕舉妄動!”
“哎呀,磨嘰個卵蛋!”
程二牛已經急不可耐,拔腿就要朝着隴西縣城趕回去,碎碎叨叨道:“趕緊的,先回城喝頓酒再說,老子都有點想念醉仙樓的美酒了!”
“打住打住,二牛你瘋個什麼勁兒!”
朱胖子先是對郭業敬畏地使了使眼色,表示自己要開始越俎代庖,代替小哥發號施令了。
然後衝着朱胖子喊道:“現在進去不是告訴全隴西縣城的人,咱們團練兵進城了嗎?嘿嘿,咱們要等着天黑,悄悄的進城!”
郭業看着朱胖子猥瑣的神情,聽着最後那句話,不由順口接道:“都聽朱胖子的,悄悄地進城,打槍的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