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吳尚的堅持,少浪劍在成爲蘇門弟子後不久,便開始由蘇清邁親自指點修煉。而按照蘇門以往的規矩,新入門弟子一般要先經過三年的考驗,確認人品優良、德行無虧,然後才由恩師正式傳授武技。
蘇家的九九八十一式秋水劍法,攻守兼備,大氣華麗,但在少浪劍看來,這八十一式裡面真正管用的不超過三式,其餘的七十八式都是無用的花架子。
少浪劍此刻內丹雖未結成,但鍛身已至堅木境,控制身體的能力已經達到相當的境界,這個時候修煉任何招式都會一日千里,像蘇家的秋水劍法,他只需三天即可學全,一個月時間便可大體吃透精髓,用不了一年時間便可耍的天花亂墜,接近蘇清邁本人的修爲,但他不敢進步的太快,以免引起蘇清邁的懷疑。
天武會江南鑑證大會在南州舉辦是既定的,但是否能舉辦成功,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蘇家的態度,蘇家若不支持,大會就會是個空架子,具體操辦這場大會的曹鳳、衣天罡等人就要丟面子。丟面子是小,在天武會裡失位子是大。
好在此番鑑證大會於蘇家也有着莫大的利益,蘇清邁希望藉此將兩個兒子扶上馬送一程,在漫漫仕途路上佔據一個更高的起點,他自然是鼎力支持的。再加上天武會在江南屢屢吃癟,讓各方勢力都憋着一口氣要將此事辦成,辦好,辦成盛典,爭他一口氣!故此大會的籌備十分順利。
真龍歷三三三年九月的第一天,天武會江南鑑證大會在南州首府平江府正式召開,地點是天武會下屬的城西箭道巷口的摘星樓。
這座平江府城內規模最大、最高檔、最奢華的客棧爲了承辦大會開幕盛典,做了大規模的改造,迎賓大廳可以同時容納一千人就座。天武會有着濃厚的官府背景,他們的鑑證大會,地方長官必須到場,南州大都督府副大都督廖懷生代表大都督府親臨開幕式會場,首席就坐,平江府府尹,當地縣令及地方豪門世家代表也齊聚一堂。
既然是武者大會,武者代表自然也少不了,蘇清邁雖幾番推辭,仍被推舉做了江南武者的代表,居上位,與廖懷生比肩而鄰,二人本就是熟識,見面後談笑風生,營造出濃濃的官民一體的和諧景象。
開幕式由衣天罡主持,曹鳳代表天武會,廖懷生代表南州地方官府,蘇清邁代表江南武者都發了言。廖懷生代表南州大都督沈明浩敲了開場鑼,宣佈江南鑑證大會正式開始,在觀看了所有參加鑑證的武者共同表演的“羣英薈萃戲”後,這纔打道回府。
開幕式圓滿結束,接下來是爲期七天的各項鑑證。
少浪劍以蘇家內務幫辦的身份協助顧家兄弟支應內外,因此有機會參加開幕式,他對隆重盛大的開幕式感觸不多,卻對衆位武者表演的“羣英薈萃”印象深刻,好幾百人在那玩雜耍,規模蔚爲壯觀,實在是難得一見。
江南八家本來對天武會搞的鑑證大會不屑一顧,逆轉發生在連石介當選天武會總盟主後,各家陸續宣佈參加鑑證大會,並派出嫡系弟子參加鑑證,但總體來說熱情並不高,此次江南八家參加鑑證的子弟共有三十七人,正宗嫡系十二人,分別是卿家的卿雨秋,雪家的雪中天,石家的石明漢,蘇家的蘇越、蘇振兄弟,吳家的吳克勤、吳克儉、吳克恭、吳克讓四兄弟和吳賢,以及白家的白執恭和白小竹。
其餘的或是家族旁系別支,或是家臣,或是本門外姓弟子。
鑑證大會的第一項,由天武會掌旗使衣天罡宣佈鑑證規則,這些規則申請人早已爛熟於心,而且自有鑑證
大會起就是固定下來的,極少更改,縱然是有些許微調,也會提前幾年告之,絕不會臨場更改,動搖人心。但該說的話,衣天罡還是要說到,說清,說透,這是他的職責。衣天罡照本宣科,宣讀完規矩,便宣佈進入大會第二項:相面。
武者是否必須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和英俊的相貌,各人理解不同,並無統一標準。天武會規定,通過鑑定成爲武士的武者必須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和英俊的相貌。身體不好,甚至身有殘缺,憑着自己的堅持和努力一樣可以成爲一名受人尊敬的武者,留名江湖,威震八方,但這樣的武者只宜留在江湖而不宜出現在朝堂。
天武會的鑑證除了區分武者的實際能力外,還有爲國選材的考慮。
武者之所以願意參加天武會的鑑證,多少都是有些名利心的,這樣的人可以爲國所用,成爲天子的爪牙,國家的棟樑,換句話說這些武者中大部分人將來都會進入軍隊爲國效力。這樣一來,個人的體魄和相貌都顯得至關重要了,試想朝堂之上站着一個跛子武士,抑或者此人面如豬頭,豈非有損國格,讓外邦恥笑我天朝上國無人?
又或者地方生亂,朝廷派遣大軍前往鎮壓,亂民一瞧來的都是些個瞎子、跛子,朝廷的威嚴何在?若讓亂民誤認爲朝廷已無可用之兵,豈非要釀出更大的禍端來?
當然,天武會對過濾身體殘疾和相貌醜陋者的尺度並不嚴格,大體上能過得去就行,畢竟能不能當兵吃糧還要靠軍隊來把關,即便是當了兵,身有殘疾或相貌醜陋者也可以做些不得見人的事,比如看看庫房,守守皇陵什麼的,未必非要跑到朝堂上去丟人現眼。
江南世家子弟對“相面”這一關並不在意,衆人即便不是玉樹臨風,風華絕代,也絕不至於因爲相貌醜陋或身體殘缺而遭淘汰。這倒不是說江南世家子弟個個都英俊瀟灑,身體康健,而是一切有可能損及家族榮譽的人都不會出現在這。
江南世家是講體面的人家,歪瓜裂棗是不方便拿出來現眼的,真丟不起那臉。
一大早,少浪劍就陪着蘇家兄弟和吳賢、白小竹、卿雨秋、石明漢、吳家兄弟來到位於箭道巷口摘星樓二樓的相面處。
平江府位在江南,又是蘇家的地盤,家族子弟自然享受優待,衆人由後門入場,有專門的人引着順着獨立的梯子上到二樓,迎面是一個寬敞的大廳,擺放着偌幹桌椅,左右各設一門,懸掛竹簾,男子向左,女子向右,各有男女執事導引,參加相面。
待衆人去後,少浪劍便悠閒地坐在大廳裡喝茶,饒有興致地欣賞樓下街道上黑壓壓、亂哄哄等着“相面”的少男少女們。
各人皆無驚無險地完成了鑑證,最先走出來的是白小竹,女子參加鑑證的人很少,卿雨秋爲人孤傲、沉靜,讓白小竹先來,自然是她出來的最早。眼見少浪劍愜意地翹着二郎腿,悠閒地喝着茶,興致勃勃地看着熱鬧,白小竹頓覺心裡有些不平衡,她怒瞪少浪劍一眼,兇巴巴地衝過去驅趕他到一邊,搶了他的凳子,奪了他的茶碗:“你倒是清閒自在,坐在這裡喝茶,害的我像個傻猴子似的當着她們的面又蹦又跳。”
少浪劍笑道:“這天武會鑑證大會既是鑑證武者,也是爲國選材,自然得認真些啦,說不定她們看中你善良單純,姿容美貌,要選你入宮做女官呢。”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白小竹撇撇嘴,“我纔不要進宮當什麼女官呢,皇家人全沒一個好東西。”
少浪劍驚慌四顧:“低調,低調,你嚷這麼大聲做什麼,留神
被他們聽見。”
白小竹滿不在乎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膽小鬼。”
少浪劍道:“我不明白,進宮做女官有什麼不好,按照咱們真龍朝的規矩,能進宮做女官的都是大家閨秀,將來前程都不錯,或入選嬪妃陪龍侍駕,或封個郡主、縣主,成爲皇家親戚,將來少不得要嫁與豪門世家,光宗耀祖呢。”
白小竹道:“這麼好,你怎麼不去?”
少浪劍道:“別逗了,我是個男的。”
白小竹道:“男的也可以進宮呀,你可以先自宮,然後賄賂權閹去九重宮裡當內侍,找那雄壯的大腿抱一個,憑着你的奸猾狡詐說不定就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呢。”
少浪劍道:“你這個人太壞了,宮門深似海,那就是個坑,跳進去還能出的來嗎。”
白小竹道:“喲,你也不傻嘛,見坑你不跳,卻叫我跳,你安的什麼心?!說!”
少浪劍呲牙咧嘴,表示難於與其溝通,白小竹向前探探身,單指挑起少浪劍的下巴,嬉皮笑臉的正要胡鬧下去,忽見左側竹簾一動,吳克儉從裡面走了出來。
吳克儉年少老成,是個很古板的人,二人連忙停止嬉鬧,站了起來。吳克儉向白小竹施了一禮,問道:“如何,還順利嗎?”白小竹道:“當然,我不傻也不殘,能有什麼不順利的。”吳克儉碰了個軟釘子,神情有些尷尬。
少浪劍正想打個圓場,卻見白小竹皮笑肉不笑地斜視着他,一時未敢造次。
恰逢顧天涯過來給衆人送果茶,吳克儉藉故走開,這才化解了一場尷尬。
對白小竹這純真、直爽的小性子少浪劍真是愛死了,但他又口是心非地勸道:“何必呢,何苦呢,都是一家人。”白小竹白了他一眼,道:“什麼一家人,我纔不跟他一家人呢,老氣橫秋的,我見着就煩。”又問少浪劍:“你如今是蘇門弟子,有資格參加江南鑑證,你爲何不參加,爲何不給師父長長臉嘛。”少浪劍嘆了一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見識了你這樣的大英雄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會的那三腳貓功夫實在不值得一曬,眼下我正苦練九九八十一路秋水劍法,等我學有所成再說吧。現在去參加武者鑑證,丟了鄙人的臉是小,丟了八大家族的臉,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白小竹詭秘一笑:“是嘛,你的底細,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少浪劍連忙咳嗽了一聲,四顧無人,忙拽着她到了臨街的窗戶邊,壓低了嗓音哀求道:“姑奶奶,咱們不是說好的嗎,你要替我保守秘密,怎麼說了話又不算數了呢。”
白小竹虎着臉:“誰不算數了,我可沒跟別人說什麼,我跟別人說了嗎,誰呀?”
少浪劍頓時語塞,白小竹的確未向任何人泄露自己帶藝投師的秘密,是自己多慮了。白小竹破天荒地沒有計較他的失態,她面露笑容,大氣地拍拍少浪劍的肩膀說:“只要你聽話,我一定會爲你守口如瓶的。”少浪劍心裡激靈一下,忙拱手問道:“未請教,這‘聽話’二字作何解?我事先聲明一切有悖江湖俠義、人倫道德的事,我是死也不會做的。”
白小竹道:“什麼江湖俠義,人倫道德,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只是要讓你乖乖的聽我的話罷了。”
少浪劍把頭搖搖,一臉的茫然:“還是不解。”白小竹正待解釋,忽見卿雨秋掀開竹簾走了出來。卿雨秋年方二十,因多年在深山苦修,養成了矜持、冷傲的性格,因見白小竹跟少浪劍並肩交頸而談,形容親密,轉身就要走開,卻被白小竹含笑追了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