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翠紅院遇到了蘇八,少浪劍心裡便有些不安,這個人秉性很壞,讓他知道自己的行蹤難免又要四處打聽,不知小武、小山兩個能不能守口如瓶。此外和蘇八在一起的那另外三個人也讓他擔心,尤其是那個中年漢子,看着有幾分面熟,卻又不知道在哪見過,見面時他不停地打量自己,目光銳利的像鷹隼,讓人很不踏實。
翠紅院已經不安全了,得趕緊把人轉移走,少浪劍說走就走,正要出門,卻被農莊總管蘇良叫了過去,蘇良吩咐他立即去翠紅院查賬。
少浪劍不動聲色地問道:“義父忽然叫沐漓去查賬,你知道我對賬目不大懂的。”蘇良道:“無妨,無妨,我讓老劉跟你一道去,你過去壓陣,具體的小事嘛讓老劉去辦。這用人之道嘛,未必要事事躬親,要有識人之明,要懂得用人所長。”
郭良跟少浪劍侃了一堆他的用人心得後便把少浪劍打發出了門,他在翠紅院的耳目告訴他,城裡來了一位大人物,這位大人物今天早上還和他的義子沐漓說了幾句話。翠紅院的賬當然有貓膩,論理郭良是不願讓少浪劍插手的,但既然上面的人都來了,少浪劍又私下和他見了面,紙看來是包不住火了,倒不如做的光明磊落些,索性就把他派過去,讓他去查!老劉是他的親信,賬目上是把好手,少浪劍去了也是白去。
少浪劍正要去翠紅院,郭良如此安排正合他的心意,他不動聲色地皺皺眉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二人自後門進入翠紅院,找到管事說明來意,管事便將二人帶去了賬房,少浪劍對那些厚厚的賬冊絲毫提不起興趣,翻了幾頁只覺頭昏眼花,便捶着腰打着哈欠溜達到外面去了。
白天的翠紅院一片寧靜,見四處無甚人,他便踱步到了小山和小武居住的小院,打聽了院裡的動靜,得知一切安然無恙後,這才放下心來,看來自己當初的小心謹慎並沒有錯,顧雲山果然是去了賬房覈實他的身份,這個人心思縝密,看樣子很不好對付。
查賬一直持續到黃昏日落,華燈初上,翠紅院裡頓時熱鬧了起來,各房的姑娘都起來洗漱,樂師忙着調試樂器,歌手清着嗓子試唱。
老劉伸伸懶腰,起身收拾了賬冊,找到少浪劍準備回莊。
二人剛一出門,不偏不巧又遇到了蘇八和顧雲山,那兩個面色陰森的年輕人不見了,代之的是兩個面容稚嫩的少年
郎。
“蘇八叔,您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得悠着點,那天一個不小心把腰折了,仔細八嬸子剝了你的皮。”
“臭小子,你胡說什麼呢,我是陪……”
“咳咳……”
一旁的顧雲山忽然咳嗽了兩聲,蘇八立即閉嘴。顧雲山的目光一直罩着少浪劍和老劉,此刻忽然發聲問道:“你們莊裡一天要查幾次賬?”老劉人老成精,他從來人的衣着和氣度以及蘇八對他的恭敬態度判斷,這位錦衣中年漢子來頭不小,又聽他這樣問,心裡更認定他就是寧風山莊來的那位大貴人,自然是小心應付,他字斟句酌地回道:“按例兩天一次,有時候生意好就一天一次,甚至上下午各一次。”
顧雲山點點頭,問少浪劍:“你叫沐漓?”
顧雲山身材雄壯,偏偏愛做文士打扮,他表面謙和,目光卻銳利的像鷹隼,一看便非泛泛之輩,且絕對位在蘇八之上。
少浪劍也瞧出此人身份貴重,施了一禮,回道:“正是。”
“你年紀輕輕就做了農莊裡的賬房,你有何過人之處?”
“小人年幼時讀過幾年書,略識得幾個字,其實說起賬目上的事也是懵懵懂懂,只是義父見我辦事勤謹,方纔擡舉我做了賬房。要說做着賬房嘛不光是要算盤打的熟,更要有一顆勤謹忠誠之心。”
少浪劍深知眼前這個人不好糊弄,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放開了說,他是蘇良的義子,單憑這一點他就有資格做賬房,這就是理由。
老劉怕他言多有失,忙插話道:“沐漓雖然年幼,但絕頂聰明,辦事勤謹穩妥,老總管這才擡舉他在賬房學習,他踏實肯幹,虛心好學,進步那是相當的快。”
一個懵懂糊塗,卻坦蕩無私,甚至有些驕橫,一個人老成精,卻自作聰明,滿嘴謊話,顧雲山停在耳朵裡,明白在心裡,他並不關心底下怎麼用人,蘇良用自己的義子也好,親戚朋友也好,只要不過分,他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顧雲山滿意地嗯了一聲,道:“我們正要去農莊,你們可先回去知會老總管一聲。”
少浪劍道:“前日下了場暴雨,把花月橋沖毀了,在下陪尊駕抄一條小路走。”
顧雲山點點頭,忽然笑問道:“你就不問問我是誰。”
少浪劍道:“尊駕必是莊裡的貴人,貴人既然自己不肯說,我又何必多問。”
顧雲山哈哈大笑,這小廝應答機靈,倒是很有趣。
顧雲山一行俱是騎馬而來,老劉和少浪劍沒馬,他們一個騎驢一個騎着騾子,驢和騾子比不得駿馬腳力好,好在路也不遠,一炷香後,一行人便到了鎮北農莊。
蘇良大驚失色,忙將顧雲山四人迎入自己家裡,命老妻、兒子好生招待,又把少浪劍叫到一邊,問人是從哪裡接來的。少浪劍道:“今日我和劉叔去翠紅院查賬,在院門口遇到了蘇八叔,礙於情面,過去問安,這位貴人說要來莊上,我就帶他們過來了。”說完卻問:“這位貴人到底是誰。”
蘇良心裡冷笑:你小子把人都帶過來了,還問我來者是誰,真把我當成老糊塗了嗎?你若不是上面派下來查我的,何德何能一下子把顧大總管和兩位公子都請了來?
“你久在莊中,竟然不認識顧大總管和兩位公子?”
“我,我在莊裡不過是個打鐵的小夥計,哪認得這樣的貴人?”
蘇良不信,他認定少浪劍是在當面扯謊,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少浪劍這一年來東搖西逛,連賬房大門也沒進過幾回,料必也沒查出什麼問題來。
蘇良設家宴款待顧雲山和蘇越、蘇振兩兄弟,請少浪劍和蘇八作陪,蘇八不敢上席,躲在廚房跟下人們一起用飯。少浪劍倒是舉止從容,盡了地主之誼。
席散,顧雲山回房休息,蘇家兄弟回房洗漱之後,便一起來到顧雲山的房間。顧雲山正在做晚課,面頰潮紅,頭頂盤着一團白霧,他的修爲已頗有境界,筋脈裡流動着的真陽氣已十分可觀。
見兩位公子到,顧雲山忙散去功法站了起來,他拿毛巾擦了擦臉,笑道:“一路鞍馬勞頓,今天的功課可以免了,你們回去早點休息吧。”
蘇家乃江南修真世家,家學淵源深厚,蘇家兄弟隨父親蘇清邁修煉,但日常功課都由衣夫人督導,此番外出,衣夫人委託顧雲山代爲督促。
蘇越道:“顧叔,我們哪睡的着呢?今日之事您不覺得奇怪嗎,連表姐怎麼會在翠紅院裡呢,她何故來咱們平江府,爲何來了又不到莊裡去,卻和咱家的一個小賬房在翠紅院裡私會,這個沐漓又是什麼人,她又爲何有傷在身,樁樁件件,一件我們也沒弄明白,我們哪還能睡的着?”
蘇振道:“可不是,腦袋裡一鍋糨糊,我哪還能睡得着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