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武士大驚失色,這湛藍色的精鋼籠子乃是用強韌的博浪海鋼鐵鍛造,加了神匠府獨有的符籙禁制,幾乎是不可摧毀的,這個少年何德何能能破解的開,而且如此隨意?
兩名聖甲武士向前跨了一步,武士以武立身,威武不能屈,即便戰死也絕不可臨陣脫逃。
柏妳憐惜她的武士,揮手喝退了衆人。她凝眉瞪着少浪劍,哼道:“真是不識好歹,沒有我的幫忙,你就等着後悔吧。”
“多謝。”少浪劍跨出鋼籠子,轉身離開。
“少浪劍,我早晚要你好看!”
少浪劍沒有理睬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梅花塢。
司空湖躲在門外街角的陰影裡,探頭探腦,見少浪劍毫髮無損地走出梅花塢的大門,一個箭步趕上去,扯住他的胳膊問:“怎麼樣,她沒有爲難你嗎?”
少浪劍見他穿了一身龜公的衣裳,便問:“打算轉行了?”
司空湖無心跟他說笑,急着問:“她今日怎麼變得如此大度,你們打架了沒有?”
少浪劍回道:“沒有,她今天可能喝多了,所以沒心思爲難我。”說完他又把司空湖打量了一番:
“恭喜你了。”
“什麼?”
“恭喜你成人。”
司空湖愣了一下,忽然喜上眉梢,眉花眼笑地說:“這還是那小妖精的功勞呢,他給我下了重量的**,存了心要把我往死裡整,沒想到陰差陽錯,竟成全了我!嘿嘿,對了,她沒把你怎麼樣吧,一個堂堂的公主,竟然女扮男裝出現在煙花場所,左擁右抱,摟着好幾枚女子,真是不像話,我諒她也不敢把此事鬧大,你知道吧,皇帝奏請太上皇要擡舉他生母也就是小妖精的娘做太上皇后,被駁了。”
少浪劍道:“德馨皇后之後,宮裡一直沒有立後,世人傳言太上皇對德馨皇后用情太深,所以容不得別人分享後位,看來是真的。”
“真的假的就搞不清了,不過這麼一來麗妃行情看跌,好多人都躲着她呢,所以小妖精想跟你講和……對了,她找你到底什麼事?”
“沒好事。”
“沒好事,我知道,但那又是什麼事。”
少浪劍站住腳步,望着司空湖:“首先,我恭喜你;其次,我警告你。這個人不好惹,我也不想招惹,還有第二次,休怪我不管你。”
司空湖連連點頭,乖巧的像一條狗。
但少浪劍一轉身,他馬上又說道:“你叫我不惹她,我做得到,但誰能保證她不來惹咱們呢,這中京城可是她的地盤,除非咱們仍迴天啓城去。”
少浪劍站住腳,臉色陰沉。
司空湖嚇的往後退,囁嚅道:“我隨便說說,你別往心裡去。”
時局如此,又攤上這麼個麻煩,少浪劍已經萌生了離開中京城的念頭,眼下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白小竹。
她要跟方熔鍊成親了,而方熔鍊,用小妖精的
話說,是個地道的混蛋。他們之間原有婚約,如今只是履行前約,何況又有皇帝的賜婚。他能怎麼辦,闖進去把她帶走?那她願意跟自己走嗎?
“昨日陛下宣我進宮,交代我一件事,我要去趟趙陽院,你跟我一起去。”
司空湖驚訝的合不攏嘴:“叫你去趙陽院,你敢去嗎?”
少浪劍道:“例行公事而已,有什麼敢不敢的。”
司空湖又問:“去那幹嘛?”
少浪劍道:“送禮。”
柏韌的確讓少浪劍去趙陽院走一趟,給洪洞老祖的頭上換一頂國師的帽子。若干年前,翼護皇室的是趙陽宗,地位遠高於現在的神將門,趙陽宗的宗主趙鹽頭上戴滿了帽子,最大的一頂稱之爲“真龍朝護國大法師”。
大昌法難後,趙鹽退隱趙陽山,“國師”的帽子卻還戴着,一直到他破境封神。
封神之後,繼承他衣鉢的大弟子洪洞就繼承了這頂國師帽子,此後每有新君登基,都要上一次封號,在“護國大法師”的前面加幾個溢美之詞以示尊崇,柏韌登基稱帝,自然也要來這麼一下子。
敕封使一共有兩人,左使是禮部侍郎張公前,右使就是左衛軍檢閱使、天啓侯少浪劍,張公前擔當一切明面上的勾當,少浪劍則懷有特殊使命:他將就朝廷驅逐衣巧一事向趙陽宗做個解釋,免得兩家生出誤會。
司空湖有些不大願意,推辭道:“不是我不想去,只是若我走了,雪荷怎麼辦?”
說到雪荷,少浪劍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你現今已經成人,我警告你不要做傷害雪荷的事,否則,兄弟就沒得做了。”
司空湖面皮一紅,搓着手道:“瞧你說的,我就那麼不堪?以前我不是個完整的男人,有事沒事愛跟她一起混纏,左右也不會出什麼亂子。而今我已修煉成人,哪還會再跟她沒輕沒重的?你放心好了,我以後與她相敬如賓,再不會混纏了,不會了。”
說完,低頭偷笑。
少浪劍目光狠如刀。
見混不過去,司空湖只得舉手發下重誓,聲稱若有違背就一刀斷了煩惱根,一了百了。
少浪劍拍拍他的肩膀:“這就對了,做人有做人的好處,也有做人的煩惱,但不管做什麼,都要做到俯仰無愧於心。雪荷是個好姑娘,千萬別傷害她。”
司空湖抗聲道:“我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堪嗎,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個道理我懂!我做不來你那般軟玉在懷心靜如水,不過我也不會亂來,人生的路長着呢,這纔剛剛開個頭,我會悠着的。倒是你,這個時候離開,你對得起自己的內心嗎?”
這一說,少浪劍的臉上有些繃不住了。此番出使趙陽山,算算日子,正好可以避開白小竹的婚禮。這一去自可以避開許多尷尬,但司空湖說的也對,人能逃避,心呢?
一想到白小竹馬上就要嫁爲人妻,少浪劍就揪然不樂。
……
趙陽
院是趙陽宗設在山下別院,仙塵接引之所,上山的第一道門戶,凡趙陽宗弟子上山下山都要從此經過,供給錢糧,掃除麻煩。
少浪劍上一次來趙陽院還是五年前,那年他十五歲,跟隨八師兄餘梅珍去三川郡虎嘯谷擒殺一頭成了精的黃虎,那虎吃人無數,還創建了自己的山寨,搶了若干婦女做壓寨夫人。在地方縱橫多年,無人能奈何它。某日,這虎喝醉了酒,竟下山伏擊新任太守的家眷,搶了太守的侍妾進山,由此惹來殺身之禍。
那時少浪劍雖未結成內丹,但武技修爲已頗有火候,急着下山證明自己,卻沒想到下山沒幾天,前方就傳來消息說黃虎得知趙陽宗要拿它開刀,惶懼之下吃了壓寨夫人,閉門放火,自焚而亡。
下山殺黃虎不是目的,目的是爲了鍛鍊弟子,趙陽宗謂之“練手”,既然黃虎自戕,再去也沒意思,於是少浪劍的第一次練手就這麼草草收場。
趙陽院背山面水而立,佔地上千畝,亭臺樓閣掩映在綠樹叢中,規制十分宏麗。因爲它的存在,而形成了一座人口過萬的市鎮,水陸交通便利,南北物資在此週轉,商旅如雲,商貿發達。
五年前主持趙陽院的是弋徽,五年後還是弋徽,弋徽是洪洞師弟倒山真人的大弟子,爲人文雅謙和,擅長交際。
他與張公前一見如故,談文論詩,相談甚歡。洪洞是清修的世外高人,久居仙塵之上,早已不理會凡間的勾當,張公前道了聲遺憾,也不強求一定要見到洪洞本人。
天下大亂在即,他哪有心思去講究這些細節。在趙陽院正殿向弋徽宣讀了聖旨,就當是交了差。
少浪劍的身上揹着一籠御香,臨行之前,柏韌再三叮囑要在趙鹽的神座前焚燒,以示敬意。趙陽山大的無邊無際,峰起如林,直上雲霄,雲山霧罩,翻卷如浪,瞬息萬變,山高,林密,路險,猛獸毒蟲衆多。張公前盤算了一下,自己這把老骨頭是無論如何也經不起上下折騰的,便放棄了上山敬香的念頭,反正香是皇帝親手交給少浪劍的,讓他去好了,年輕人多跑跑沒壞處嘛。
他也不急着回京,而是留在趙陽院裡多清淨,下棋,吟詩,釣魚,自得其樂。
前段時間,中州尹氏聯合海州姜氏猛拉京城房價,可把他給坑慘了,眼看房價暴漲,他一時沒把持住,把買票出海的錢又砸進了房市,本指望臨走前再狠賺他一筆,卻沒想到風雲激變,新君一道聖旨下來,嚴控京城房價,打擊投機商人。一夜之間,京城房價飛流直下,把他死死地套住,如今七八套砸在手上甩不掉,幾房外宅又囔着要走,着實愁煞人也。
不回去也好,讓她們鬧去吧,最好趁他不在家,捲了細軟跟野漢子跑了。張公前又盤算着,等這次回去無論如何要把那七八套宅子甩掉,閉着眼甩,賠錢也甩,這年頭,只有真金白銀在手才踏實,其他都是虛的。
安頓好了張公前,弋徽喚了一頭神針鶴,陪着少浪劍上了永夜峰。
(本章完)